《冰火》杜肆柒

10、第十章

　　斯闻低着头默默想着，今天孟楠这样，不得不让自己多想了，如果孟楠也喜欢自己呢，如果呢。
　　自己跟孟楠会有什么未来吗？自己有信心去推翻之前所有的人生规划，去建立一个新的吗？自己足以有这个魅力能让孟楠一直喜欢吗？
　　还有妈妈，斯闻不敢想象妈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反应。在斯闻之前的人生规划中，也没有出柜这一条。其实斯闻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因为他就只喜欢过孟楠那么一个人。
　　斯闻天生悲观，不然就是先计划好，然后照着计划按部就班的努力，所有的意外发生都让他觉得会得来不好的结果。
　　他觉得自己感受过浓烈的暗恋就好了，经过这段让自己心动无比的暗恋，自己以后就有了处理心动的能力。
　　然后自己还是按照自己规划人生的轨迹走，去过完普通的一生。因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冷清的人，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子，自己也会考虑跟对方娶妻生子，奉养妈妈，直到终老。斯闻对婚姻的定义是忠诚责任和平淡，因为太喜欢孟楠了，心情起伏太大了，怎么可能归于平淡。自己一定会忍不住表现出来的。
　　如果跟孟楠在一起，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喷薄的爱意，被燃烧殆尽了怎么办，被妈妈察觉了怎么办。而他也不愿意让孟楠来背负这样的压力，但自己根本舍不得让孟楠受委屈，如果直接拒绝孟楠，孟楠肯定会伤心的。
　　斯闻是不会拒绝孟楠的，他盘算着该怎样处理才好，妥善的，把所有问题安置好。
　　先这样吧，控制一下距离，也许对方只是随口夸了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那么自己现在的一番盘算就是个笑话了。
　　体察到斯闻的情绪，孟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脑海里还在自动播放着刚才斯闻毫无顾忌的笑容和害羞时红红的脸颊，没走几步就到了斯闻家的小区。
　　感觉孟楠没什么话要说，斯闻跟孟楠点了点头，走进了小区。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斯闻妈妈还是会随口问一句，哪怕斯闻的答案永远是还好。她围着围裙从厨房端出来几盘菜，斯闻对吃的没什么特别喜好，只是口味比较淡。妈妈只能按照自己所认为营养健康的方式搭配着。
　　“还好。”斯闻坐下来吃饭。他观察着妈妈，妈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已经有点中年发福的迹象，工作稳定，可能关注的也是些衣食住行之类的日常问题，平常也不爱出去走动，身材就没有年轻时保持得那么好。
　　看着面前态度平和温柔的妈妈，自己永远记得爸妈离婚那天妈妈在爸爸面前歇斯底里的样子。
　　爸爸责怪妈妈有职业病，“什么都要管，总是唠叨个没完，在家人面前都好为人师，我是你老公又不是你学生，什么都你最懂的样子。”
　　妈妈回骂“那你呢，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我不管谁管。不过就是出轨了，扯什么相处不融洽，性格不合适。”
　　然后两人离婚后，妈妈带着离婚证回到房间就开始哭，被抛弃这件事是她之前的人生想都没想过的，宛如晴天霹雳将她击溃。
　　记忆中在那段时间天气好像一直都是阴着的，也可能只是自己的心情，妈妈无心做任何事情，只是哭。说什么话都会带上爸爸，当然是诅咒谩骂之类的。外公外婆都来劝妈妈赶紧放下吧，还有孩子要管呢。妈妈只会哭，一句话都不说。外公外婆想把自己带回去，妈妈又死活拉着自己不同意。
　　“我只剩下闻闻了。”
　　从此，除了上学妈妈就不让自己离开她的视线了，她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像把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只能不知所措地接受。母子二人，就这么不亲密但又好像亲密地相伴着过来了。如果跟妈妈坦白，或者被妈妈发现，斯闻不知道妈妈会怎么看待自己，她会崩溃吗？
　　斯闻不敢冒险。
　　但斯闻好喜欢孟楠啊，那么地喜欢，喜欢了三年，还打算继续喜欢下一个三年，可能还有下一个三年。直到这份炽热慢慢冷却，自己才会慢慢走向自己的人生，孟楠好像是我为人生留出的美好又停滞的时光。
　　哪怕三年又三年，斯闻还是相信最终自己也会一个人继续往前走。所以现在只好寄希望于孟楠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吧。
　　这样斯闻还能心安理得地跟孟楠做朋友，一起放学，聊天，近距离地看孟楠笑起来的样子。自己不用担心自己隐秘的暗恋被发现，自己也不用去考虑后续的一切问题。只要站在孟楠身边，只要看着他，只要喜欢着他就好。
　　妈妈不停地给斯闻夹着菜，斯闻接受着。
　　“是不是快期末考了？”妈妈问。
　　“嗯，快了。考完我想报个班。”斯闻跟妈妈说着自己的打算。“省竞赛感觉考得一般，感觉自己还是离联赛一二等奖有些差距，应该达不到F大D大的校招条件，还是得考高分。”
　　妈妈点点头，在学习上斯闻自己安排得很好，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那我帮你问问有什么老师暑假开班，还是得找个专攻高考有经验的老师。”
　　“嗯。”斯闻知道妈妈会经常打听这些，以前自己的课外辅导班也都是妈妈安排的。
　　吃饭完斯闻就回自己房间做作业了，平常母子的沟通都是在饭桌上完成的，然后结束了，斯闻写作业，妈妈就会做点家务，有时候看会电视，有时候备会课，等到晚上九十点钟会为斯闻准备点吃的，还有睡前牛奶。
　　普通的一天就会这样过去。
　　孟楠捧着手机，查阅着怎么从朋友变成恋人，想发消息给斯闻，又怕打扰到他，斯闻简直就是学生楷模，孟楠总觉得当斯闻学习的时候，应该是不容冒犯的。犹豫着时间又慢慢变晚了，孟楠只好关灯睡觉，睡前想着明天又可以见到斯闻了。
　　晚安，孟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