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杜肆柒

1、第一章

　　五月暮春，初夏还没到来，但风中已经带了一丝热意。天气当然还不是很燥热，街边植物们都一派绿茸茸的景象，或许是有感于夏日快要到来，人们也更愿意在这个时候出行，街上熙熙攘攘的，透着几分欣欣向上的精气神。
　　清爽不粘腻的温度，啊，如果夏天也能一直是这样的该多好啊，但又想起火热的暑假可以跟孟楠在一个游泳班，斯闻又开心起来。
　　虽然现在高二了，不知道他还去不去游泳馆，他那么喜欢游泳应该还会去的吧，高一的时候不还是参加了嘛。
　　十八岁的男孩子，略生涩的身材也掩盖不了孟楠身上的男人气，胸肌并不十分明显，但腹部平坦而棱角分明，隐隐有了日后八块腹肌的雏形，大腿肌肉有些健硕，大概是孟楠一直踢球的缘故，大腿根明显的粗壮，让人很是想要摸两把。
　　当这样的好身材从水中一跃而出，一步一步踏上岸边，水珠从健康的蜜色肌肤上淌下来的时候，简直色气得不得了。斯闻爱死了这个场景，脑内百般回放都不带厌倦，他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他栽了。
　　斯闻从小乖巧，照着优等生的模板长的，父母离异，过早懂事，成为被弃母亲的唯一期望，幸运的是读书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般容易的事。
　　哪怕没有近视，斯闻也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常年干净的白衬衫，瘦削的身材，小时候还不显，渐渐长大就开始散发禁欲的气氛，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会是安然长大平淡一生，做个俗世中乖巧的儿子，木讷的丈夫，温和的父亲。
　　初三的暑假，孟楠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抢夺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以一种侵犯而不容拒绝的姿势，进入了他的心里。
　　斯闻简直吓坏了。
　　他很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候，但那天看到孟楠的场景让他简直想落荒而逃，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但胸腔却闷热得发痛，眼睛失控了一般紧盯着，不愿挪开些许。
　　那一瞬间，斯闻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出现了，小时候看到玩具都不会吵着要买，看到零食也不会想要吃，从来没有过的贪欲从他的心底那么明显得升腾起来，啊，想要站在这个男孩身边，想要拥有这个男生。
　　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会是个男生，
　　早熟的他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查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他说服自己，青少年的悸动只是偶发的情绪体验，冲动的情绪贯穿着我们的青春期，可以试着将自己的情绪转移，要知道只有胡思乱想才会把好感酿成爱情。
　　他尝试了很多以前从未尝试过的，包括运动，音乐，甚至还跟一个向自己表白的姑娘出去玩了一次，但最终发现，徒劳无功。
　　孟楠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近身照料倒还好，总会不断发现种植的麻烦，但这么远观着，全是种子渐渐长大的喜悦，而且深深以为，这颗种子就是照着自己的理想型长的，无一不好。理性和感性的冲突使这个男孩第一次迷茫了，但好感，最终还是酿成了爱意。
　　斯闻从来没有想过去接近孟楠，他对自己的感情妥协了，不再试图让自己不喜欢孟楠，他不动声色的，隐忍而克制地喜欢着，幻想着，但在现实中绝不肯逾越半步，这是他和自己约定的结果。
　　斯闻相信，当两人的生命横线终于错开的时候，总有一天，这份感情会成为自己一个人独有的关于初恋的那些美好，荒唐，热爱的回忆。
　　或许也曾窃喜过自己能跟体育特长招进来的孟楠一个高中吧，但也仅限于此了，青少年的喜欢那么明显，斯闻只能克制克制再克制，这份感情浓郁在自己的臆想里，但在表面不动声色。
　　斯闻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孟楠有些性感的男孩身体，还是自己幻想中的毫无缺点的运动男孩，自己喜欢的，是真正的孟楠吗？
　　答案在斯闻的克制中毫无解答的可能性，唯一可确定的是，斯闻不想认识这个他未知的孟楠。孟楠在长久的臆想中已经成为了自己非常熟悉的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无所不谈的完美男朋友，但是现实中的孟楠让他望而却步，他是未知的，不可捉摸的陌生人。
　　斯闻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了。
　　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幻想着孟楠无所不在，他对着空气讲一堆自己想要说给孟楠听的话，写下一句又一句表达爱意的句子，他放着音乐幻想自己在跟孟楠互赏，他侧过头甚至能看到孟楠的眼睫毛，他长在眉毛上方的青春痘，他颜色有些深的嘴唇，因为哼着音乐而不断抖动着。
　　这个时刻，让斯闻觉得和孟楠无比贴近，他幻想自己可以靠在孟楠的肩头，心里会油然而起的温馨与舒适。新出的游戏也可以跟孟楠一起尝试，拿吻当个赌注，反正最后也没差，孟楠会开心而爽朗地笑，会咕咚咕咚地喝自己准备的饮料，会凑过来亲自己的嘴角，或者自己伸出手去摸摸孟楠的头。
　　想着一些电视剧里的场景，又会觉得羞耻，但这些隐秘的幻想是自己的幸福所在，他忍不住地去想。确实，斯闻觉得自己有些沉迷了。
　　“闻闻要吃水果吗？”妈妈敲了敲斯闻的房间门。
　　“不吃了。”斯闻拒绝，“我在写作业，你自己吃，我一会要吃了会出去拿的。”斯闻摘掉了耳机，开始写起卷子，在心里盘算着快要高三了，数学竞赛也快到了，自己要再加强一下，争取拿到奖项，为以后考大学争取一下保送特招的可能性。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拾了下屋子，把电视声调小了点。这个有些单纯的女人觉得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了斯闻，刚离婚头几年是有些失控，但渐渐的，她并不怎么去想起斯闻的爸爸了，甚至有一天还跟斯闻说了一句，“你爸一直挺想你的，有空的话，你去那边吃个饭吧。”
　　或许是因为被对方一直未再生子感动到了，无论如何，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安定，作为一个并未有什么上进心的小学教师，工作按部就班，有一个乖巧懂事足以成为骄傲的儿子，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报怨生活的，研究下怎么做有营养的饭菜，周末甚至可以自己去看个话剧什么的，简直别无可求了。
　　除了对自己早年因离婚而有些伤害到儿子的愧疚，但尊重孩子渐长并不愿意跟母亲过多交流的性格，只能尽可能去照顾到儿子的生活方面。
　　听外面再没有动静，斯闻埋头做起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