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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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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夜晚的气温逐渐降低,楚思南冻得手脚冰凉,他用愤怒的眼神瞪着阿七,你评什么咬定我是杀 手!如果我真是,早就把你解决了!
令他苦恼的是,阿七还没解决掉,新麻烦又来找他了。
真他妈是时候!他紧张了一阵子,又看了阿七一眼,最后他不得自暴自弃地对自己说:别做梦了,忍吧!
他忍啊忍,忍了两分钟简直像忍了两钟头。
一朵乌云遮住了月亮,房间里暗下来。楚思南咬了咬牙,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阿七瞟他一眼,轻轻把枪提起来,好像在警告他不要做任何突然举动:“如果我是你,就老实呆着。”
“我再老实也不能阻止我想上厕所!”这不是他的错,都怪那几杯该死的橙汁!
阿七笑了一声,他知道楚思南希望这样的事发生,这样他才有机会。不过他更相信自己,没人能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更何况是个双手反绑没有武器的人。
“好,你可以去。”他把楚思南带到卫生间,然后揣着手,在旁边等着。
“你难道不解开我吗?”楚思南回头看他。
“我说过会解开你吗?”阿七眨了眨眼睛。
“你不解开我怎么……”楚思南说不下去了,他瞪着阿七,越瞪越觉得他长着一张无赖的嘴脸。
“是不是想让我回避一下?”阿七笑着问。
废话!楚思南不愿搭理他。阿七也不以为忤,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径直走到楚思南身边,当他的手碰到楚思南的皮带扣时,楚思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你、你要干嘛?”楚思南本能地感到慌乱,他脸都红了,这是和害怕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在阿七眼里是怎样一种冲击。绯红的脸颊,苍白的额角,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戒备,最无法忽视的是那遮挡不住的惊慌——像头美丽的猎物。
“我要帮你啊。”阿七很想笑,却忍住了。他举起双手,显得相当无辜。
“我不需要!”楚思南喊道。开玩笑,他可不想在这疯子面前跳脱衣舞,“我不上了,让我出去!”愤怒和不甘在他眼中交织,散发着强烈的光。
“OK,你可以过几个小时再来,我没意见。”阿七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楚思南快气炸的脸红模样,莫名地让他觉得受用。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我一定把这些十倍的偿还给你,不然我就跟你姓!楚思南恶狠狠地发誓。
最后,他到底还是在阿七的帮助下解决了当务之急。
咬着牙攥紧拳,楚思南决定铤而走险!赢了,就能离开,输了,也死个干脆。当他看到阿七侧身关灯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他解开手腕上的表,手表“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七一闪神,下意识地朝地上看了一眼。楚思南抓住机会,猛地朝阿七的鼻子撞过去。这一击楚思南志在必得,连接下来的一连串招式都在脑海中演练好了。他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如果不是手腕被绑,他完全有把握打掉对方的下巴,或者干脆踢掉他的槽牙。
然而,他太低估了敌人的实力——阿七是个顶尖格斗高手。就在他绷紧肌肉,准备孤注一掷地向阿七发出奇袭时。阿七以最快的速侧身,转头。他还没碰到阿七,喉咙处的脆弱皮肤便感觉到了阿七的钳制。力量是近身对抗时的取胜关键,阿七在这方面占有绝对优势。他仅用单手便控制住了楚思南。楚思南呼吸困难,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倒是阿七未想真掐死他,松了松手,不料楚思南还没收回力,砰的一声,阿七的鼻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真他妈痛!阿七摸了摸,出血了。一瞬间,他眼里迸射出的凶光几乎令楚思南心惊肉跳。
他心想,完了。
“看来我确实对你太温柔了!”阿七阴森地挑起嘴角,忽然,他猛一用力,粗暴地抓起楚思南的头发,拖着他来到水槽边,把水喉开到最大,然后大力地把楚思南的头按在里面。
侵入冷水的那一刻,楚思南身上的毛孔一瞬间全都闭合。他使足全力一记拐肘向身后的阿七撞过去,阿七轻巧地躲开,之后更加用力地把他再一次压进水里。楚思南徒劳地挣扎,极度寒冷之后是火辣辣的疼,手腕及头发上传来的疼痛几乎将他的意识剥离。他开始呛水,鼻腔里酸涩的感觉难过异常,他逐渐感到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挤了出去,他像是离开水的鱼,无法呼吸……再也回不去了吗?那间木质地板的舞蹈教室,再也看不见了吗,莉莉明艳的笑容?
他,就要死了吗?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身后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点,他乘机拼尽全力顶开那只手,刚缓了一口气,又被轻易地按在冷水里。
起来,呼吸,再按进去……
如此几回合下来,当楚思南倒在水槽边时,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地上溢满了水,他躺倒在冷水里,站都站不起来。
“起来吧,你浑身都湿透了。”阿七地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
楚思南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他知道,阿七想用这种方式摧垮他,多数人在遇到这种情况后早就崩溃了,但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弃。
“再这样下去你会着凉的。”阿七“好心”地提醒他。
楚思南怒极反笑,“哈,你竟会关心我的健康,这真令我震惊!”他勉强从水里挣扎着坐起来,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头发,脸上,脖子上滑落。他的湿衣服全都贴在身上,这显得他的身体更加精瘦。
阿七看着他,他的头发湿透了,紧贴在颊边,嘴唇微张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和粉色的舌尖,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闪出诡异的光,掩着布料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瞳孔里燃烧的怒火,让他的容貌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张力。
阿七慢慢蹲下去,拧着他的下巴,冷冰冰的凝视让他头皮发麻。“你说,如果我脱光你的衣服,你还会跑吗?你光着身子能跑到哪儿去?”
楚思南乌黑的眼睛里精光熠熠,强自忍住啐阿七一口的冲动。我绝不会放过你!他对自己说,虽然不是现在,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等了半天,楚思南依旧沉默着。意识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阿七晃晃脑袋,暗爽不已。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条浴巾,像对待大号公仔似的,阿七把楚思南浑身上下擦了个遍。楚思南任由他摆布,他已经没力气反抗。他当然不会认为阿七是怕他冻着,因为阿七的动作粗暴笨拙,弄得他疼得要命,而且还把他的头发拽下来不少。阿七在他眼中俨然是个虐待狂,以别人的痛苦为乐,没有丝毫同情心。
被收拾干净之后,楚思南被迫再次回到沙发上,筋疲力尽,浑身发冷。
“你可以先休息会儿,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再解决你!”阿七把他丢在那儿,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他拿出手机,重重地按下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还没等对方回答就机关枪似地说开,“是我!阿维呢?他应该四十分钟前就出现在我见面。他在哪儿?”
接电话的马仔叫跛猫,他不断吞咽唾沫,倒吸凉气,幸亏阿七是在打电话,不是在他的面前,否则阿七一定会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他告诉阿七,阿维十点前就出去了,他一直没见到他。
妈的!一帮废物!阿七咔地一下挂断电话,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直到听到楚思南的冷笑,他才停下来,指着楚思南,“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聪明的傻瓜!”
我没你想的那么傻,楚思南心想。他越来越觉得冷,一边打寒战,一边奋力用手中的碎玻璃切割捆绑手腕的领带。一方面因为冷,一方面因为疼,他的动作很慢,但他一刻也没松懈,不断地重复切割的动作。肯定有人会问,他从哪儿弄来的碎玻璃——当然是那块手表。他看了一眼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真美,就像舞台两侧的灯光。他还不想死——他从来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阿七仿佛把他忘了,他靠在床 上,闭上眼睛,似乎想打个盹。这让楚思南觉得简直是侮辱,好像他已失去抵抗能力。
这也是你自找的!楚思南在心里冷笑,任何小看他的人都会吃苦头。
阿七闭着眼,身体开始往下沉。远处的音乐声隐约作响,楚思南瞥了瞥窗户和门,然后把目光转向满脸睡意地阿七。他嗓子里咕噜了一声,渐渐开始打呼,脑袋直往下点。
他睡着了!楚思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注视着他胸膛的起伏。领带已经割断,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竭力保持镇静,慢慢活动身体,使血液循环顺畅。这时,阿七的脑袋已经垂到肩膀上,楚思南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非常非常慢地,一点点地站起身。如果能逃出这间屋子,凭他灵活的身手和奔跑能力,逃走肯定没问题。他屏住呼吸,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门口挪。
阿七依旧窝在那儿,没有丝毫变化。
眼看就要到门把,阿七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楚思南准备打开门夺路而逃的一刹那,阿七突然睁开双眼,迸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光,即使隔了几米,楚思南依然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这目光射入他的身体。只用了一瞬,阿七就恢复了警觉,他重新掏出手 枪,轻捷地跳下床,一连串动作电光火石般流畅。
冷汗顺着楚思南的背淌下来,他紧张地看着阿七举着手 枪,慢悠悠地朝他走来。他会开枪的,这次他一定会!一瞬间,楚思南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然而,阿七下一步的举动却令他大跌眼镜。他收回了枪,“六分钟,”看了看表,他冲楚思南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惊愕的面孔,“你只用了六分钟,我确实低估你了,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他一定觉得我很蠢!楚思南心想。他到底想干嘛?他不会又要……想起刚才在浴室里的一幕,楚思南的身体开始发冷,他的心更冷。
却想不到,阿七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悻悻地回到沙发上,“不想过来坐坐吗?”阿七第一次没用命令的语气,“过来吧,我们谈谈。”
楚思南闪过一丝错愕,因为他似乎从阿七的目光里看到某种坦诚。暗骂了一句娘,他攥着拳回到沙发上。他不能对一个持枪歹徒说不。
“说吧,你想说什么?”楚思南自认没兴趣和阿七这种人交流,要杀就给个痛快。
阿七忽然问,“听说过悍马这个人吗?”
“原来是汗先生,幸会。”楚思南僵硬地朝阿七点点头。真难听,不过跟他很配。
阿七无力地吐了口气,随后向楚思南解释:“悍马是我的对手,也许还是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
楚思南承认他没听说过,不过他对这个悍马倒是有点好感。
“好吧,也没什么必要保守秘密。我尽量简短地把事情告诉你,虽然这不是我的风格。”阿七说道,“我的身份有点特殊,和一些人有点……”他稍微顿了一下,“有点不咬弦。我的意思是,做我们这行,必须提高警惕。那个叫悍马的,我和他有点小误会。他不像我这么通情达理,所以在问题还没解决之前,我得多加小心。”他的话到这里告一段落,从茶几上拿起一瓶开过封的红酒,他就着瓶子喝了一口,“抱歉,刚才对你有点儿粗暴。”
哈,有点儿,真他妈有点!楚思南用了最大的力气才使自己没骂出声。
“我知道你不是杀 手。”阿七放下酒,看向楚思南。
“什么?”楚思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不是没听清阿七的话,而是他没办法弄清现在的状况,变化来得太过突然。
“冷静点。”阿七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坐下,“你在人群里太引人注目,这是杀 手的大忌。”他把目光移到楚思南身上,挑起嘴角笑了笑,“杀 手不该像你这样。”
楚思南已经完全接受不了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非得反复刺激他备受重击疲惫不堪的神经,把他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才心满意足?什么叫“杀 手不该像你这样”?
“杀 手执行任务时绝对不会带证 件,即使是假证 件;杀 手不会在手机里储存电话号码。”阿七指了指自己的头,“他们只记在这儿,他们连通话记录都不留,每次通完话,他们会立刻删除。还有,即便对自己的身手再自信,杀 手也不会在双手被绑毫无武器的情况下选择和对手近身肉搏,这是低级错误。”
“这么说你早知道我是无辜的?”
“知道,但不是‘早知道’。”
“知道你还关着我?还……”
还把我整个半死?我如果就这么死了,你一定很得意吧?
楚思南愤怒地瞪着阿七,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如果阿七是疯子,他只能自认倒霉,如果这是场误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解释。眼前这男人明明知道绑错了人还不放他!不仅如此,还把他弄个死去活来!简直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开始我并不确定,为了万无一失,我必须这么做。”阿七心平气和地看着他。楚思南哼了一声,点点头,看来似乎平静了一些,“就因为不确定,仅仅是不确定,你就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绑架,然后对他严刑逼供?”
“其实直到刚才我才确认你不是,因为当有机会下手时,你没想着怎么置我于死地,而是想着如何逃走。我承认有点过于谨慎,但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这样。”
楚思南想,我现在也想要你的命!一番深呼吸之后,他竭力使自己平静,“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希望你现在就放我走!”就当做了场荒唐透顶的噩梦。他实在不想跟这个煞星多呆一秒,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见到他,“如果你放我走,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在和我做交易?”阿七失笑。他发现这个楚思南打小主意的时候倒挺有意思。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楚思南说,“放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损失。我对你一无所知,不会对你造成麻烦,我保证不报警。好吧,我知道让你相信我很难,但你想过没有?就算我报警,警察也不一定立案。还有,你知道我的一切,我的名字,我的住址,甚至我的电话号码,难道你还不放心?”
“分析得不错,你很聪明。”阿七喝了口酒,盯着楚思南看了看,“会喝酒吗?”
楚思南本想说,你管我会不会喝!但他最后还是如实回答,“我从不喝酒。”他确实不喝,因为他需要稳健的身体,他不能发抖。
“喝一口。”阿七把酒瓶递到楚思南眼前,他接住了。
他想看一下商标,但他的耳朵在那记耳光之后还在响,他有点头晕,集中不了注意力,于是把酒瓶放回茶几。不喝又怎样,吃了我?
阿七耸了耸肩,一声不吭地把酒瓶拿了过去,”不好意思,刚才不得不打你。”阿七曲着手指在瓶子上轻敲,“我可以给你补偿,医药费自然我来出。我是说别的,你想要什么,比如……”
楚思南没听清他嘴巴一开一合在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出离愤怒。闭了闭眼睛,他拼命压住火气。好的好的,不错不错,一点也不错,你可以补偿我,你是不是也让我绑成粽子狠揍一顿,灌一肚子冷水,然后再对你说声:对不起,我可以补偿你。
“你真是个十足的人渣。”楚思南平静地说,“是最不折不扣的那种。”
阿七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他把楚思南的皮夹递了过去,楚思南看了一眼,接在手里,不容置疑地看着阿七,“让我离开这儿。”
“天亮后我会放你走。”
“为什么要等到天亮?”
“因为我必须得等到……”
阿七的话还没说玩,房间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只塞了燃烧线的酒瓶落在沙发旁,出于本能,楚思南想从沙发上跳起来,离开这个地方,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阿七一把将他拽过来,踢开那只□□,然后拉倒沙发,压着他一起蹲在沙发后面,用肩抵着他的背,用手按着他的头。
“必须得等到事情解决!现在我们谁也别想出去——别抬头!把头低下!”
楚思南惊愕地喊道:“这是怎么了?火警演习吗?!”
阿七大笑,“恭喜你,你中了大奖!”
几乎是一瞬间,楚思南就明白了,真正的狩猎活动开始了。猎手们正从四面包抄而来,残酷的捕杀即将开始。
而狩猎目标,就是眼前这个笑出森森白牙的混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