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医学院》暮云与春树

32、嘿，姐姐你要负责（下）

　　想到这里，宋诗意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自己就不该爱心泛滥的。那天看这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她好心凑过去搭话，明明觉得人家对自己的搭讪也不是很热情，一回头发现身后一众医生护士都对自己行注目礼，这才知道，自从这个小女孩住院以来，自己是第一个和她说上话的医生。
　　“和小孩子沟通最麻烦，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女孩儿！水米不进，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得先成为她的朋友，她才能跟你敞开心扉啊！”
　　由于宋诗意一直以来深陷其中，反而对这种粗浅的大道理不自知，直到蒋睿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瞧着这长相还算帅气，个头还算高大，肌肉还算养眼，只是智商令人着急的蒋大傻，忽然心生一计，不怀好意地朝他嫣然一笑，眨了眨电眼。
　　“别过来！”
　　蒋睿预感不妙，抄起手边的球杆自卫，却被宋诗意死死攥住。
　　“老铁，我替你挡了那么多花花草草，你也帮我一忙！”
　　宋诗意顶着太阳撑着伞，推着朵朵从住院部一路朝北，向着路程约有十分钟左右的安定河走去。朵朵说，只要宋诗意肯推她出来遛弯，她愿意重新考虑做康复训练的事情。
　　“往前点儿，太晒了。”朵朵娇声娇气地使唤宋诗意，她早就看出宋诗意的良苦用心，这一个星期来，宋诗意天天朝自己的病房跑，晓之以情，动之以礼，磨平嘴皮要自己去做康复训练。本想提些无礼要求把宋诗意逼跑了完事，可看她流浃背的样子，朵朵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宋姐姐，你这么敬业我是很感动。这样，咱们都各退一步，我不给你找麻烦，你也别逼我做训练行不行？”
　　“你骨折早好了干嘛不站起来，难不成坐一辈子轮椅？”
　　“我愿意。”
　　“你看你小腿肌肉都萎缩了，穿裙子多难看。”
　　说到美，朵朵下意识看看自己的小腿，有些动摇。
　　宋诗意忙乘胜追击：
　　“不然以后就没男生追你了。”
　　“你长得漂亮不也没人追吗。”
　　“追我的人多着呢！”
　　宋诗意一边撒谎撒得心虚，一边自怜朵朵所言的确属实。
　　“得了吧，宋姐姐，有人追你，你还有功夫在这儿给我当使唤丫头？”
　　宋诗意遇见的这个朵朵刚满十四岁，是属于那种看起来似人畜无害的清纯小妹，实则是嘴特毒的那款，要不是她是病人、是上帝，宋诗意真想大嘴巴抽过去替她爹妈好好教育一番。她把轮椅用力朝前一送，装作撒手不管的样子。
　　“让你重新站起来是我的任务。要么你帮我赶紧完成，我好交工；要么我把你往河里一推，咱俩同归于尽。你自己选。”
　　“你推。”
　　朵朵举起单臂，挑衅般伸出轻蔑的小指。

　　摩托车的轰鸣声如约而至，蒋睿和身后开侉子的车友晓虎，风风火火地前来。
　　“朋友接我去兜风，我送你回医院。”
　　这段时间里，宋诗意和朵朵一直交流无效，加不上微信、□□好友，也从她父母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但她发现朵朵对自己的黑色水杯特别宝贝，舍不得一点儿磕碰，她上网一查，才得知这是哈雷摩托的热门周边。
　　果然，朵朵一看骑着经典款哈雷·戴维森的蒋睿以及他的车友，瞬间傻了眼。那可是她的梦想！她原就打算成年后也要搞台机车出来溜，届时一定穿套黑色铆钉皮衣皮裤、脚蹬马丁靴，戴着炫酷头盔，如同侠盗飞车里的女侠般自由驰骋。
　　“那我也去！”
　　“带你多麻烦。”
　　宋诗意一口回绝。
　　“我看这个小妹妹挺有意思，要不就带她一起出来兜风？”蒋睿摘下头盔，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脸，对着朵朵十分善解人意地笑着。
　　“不行不行，她难缠得很。”
　　宋诗意推着朵朵就往住院部走。可朵朵死死按住轮椅的刹车，求助般看着蒋睿。
　　如计划中所安排好的那样，宋诗意唱红脸，蒋睿唱白脸，为得就是要让蒋睿先取得朵朵的好感。果然，朵朵对这位“帅气逼人”的大哥哥顿生好感。所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就是这个道理。
　　“有座，带个不多。”
　　蒋睿指着身后的侉子，和晓龙换了座驾。他在宋诗意的帮助下抱起朵朵，把她在座位上固定好。宋诗意特意看看朵朵有点儿脸红的样子，不禁暗笑，看来再小的美女也难过帅哥关，自己的招数还真用对了。

　　后海南锣、角楼簋街、东四平安里……几天下来，一行人带着朵朵，在东城区数得上的地方转了个遍。一圈下来，朵朵居然主动加了蒋睿的微信，抱着袋冒着热气得糖炒栗子，乐呵呵地被护士接回住院部。
　　“厉害啊！”宋诗意拍拍蒋睿的肩膀，摘下头盔递给他。
　　但蒋睿并没有接，而是朝身后招了招手，招呼车友先行回去。他示意宋诗意坐上侉子，脚蹬油门，马达嗡鸣。
　　“走吧，三零三中学这会儿该放学了。”
　　路上，宋诗意拿着手机翻看朵朵的朋友圈。这和和她猜想的大相径庭，在朵朵住院的这么长时间里，居然没有一个老师朋友来看她。诗意原以为朵朵的人缘并不好，可朋友圈里却发现她发了好多和朋友的合照，在班级里居然还任班长一职。
　　所以说，问题的源头很可能就在学校里。
　　宋诗意和蒋睿在学校搞了半天情报，找到班级了解她的近况，发现师生们也对朵朵的突然“失踪”感到莫名其妙，原先和朵朵玩得好的小姐妹们甚至还反问宋诗意朵朵到底去哪里啦？她们联系不上她，更对她骨折一事毫不知情。
　　近三个月来，关于朵朵“遭遇不测”的传闻在校园里流传甚广，甚至还和“少女连环失踪案”、“仇家灭门惨案‘联系起来。看着同学们惶恐紧张的样子，又联系起朵朵在医院里作威作福的神态，宋诗意哭笑不得。
　　“是朵朵委托她的父母，不想让同学们知道她住院的事。我们只能跟学生说朵朵家中近期有事，暂时不能来学校学习。”
　　初二年级的语文组办公室里，班主任张老师如是说。
　　很多时候，既然家长不说，老师们也不方便问，毕竟一个班里将近五十名学生，谁家都有些难言之隐。
　　“她在班里和同学们的关系如何呢？”
　　“汪小朵是班长，在班里挺有威信的。”
　　“是不是她在学校里出什么问题了？”
　　“不可能，她在校外骨折，跟学校有什么关系？”张老师敏感地看了宋诗意一言，“我一会儿还有会，只知道这么多。”
　　宋诗意被张老师客气地“请”出办公室。

　　“诶，这个小鬼在外面偷听半天了。”过道里，蒋睿拽着一个看起来和朵朵年级相仿的小男孩儿，拉他到宋诗意面前。“一见我就跑。”
　　“没跑。”小男孩儿的语气听起来文文弱弱，底气不足，躲闪着宋诗意和蒋睿的眼神，对他俩反问道：“你们是汪小朵的朋友？”
　　“算是。”
　　“她好点儿了吗？我打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宋诗意看着这个马上就要和自己一般高的小男孩儿，胸牌上显示出他是和朵朵念同一班的何放放。
　　“那你怎么知道她摔骨折了？”
　　“墙太高，是我没接好。有三个小混混老在学校附近欺负人，汪小朵看不过去，帮了我一把，就被盯上了。”何放放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见她有钱，给我们拍了照片，天天来要保护费，不给就发出去。”
　　“你们给钱了？”
　　“后来要的多就给不起了，我跟汪小朵去抢手机，逃跑的时候着急翻墙，她摔下来了。”
　　宋诗意早先听新闻里说过，有些小混混专门强迫男女学生接吻，以此来勒索钱财。心想朵朵这么要面子的女生，肯定不愿意这照片流出去。
　　“你们会帮忙的对吧？朵朵是个好女孩儿，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信任我？”
　　“看你长得漂亮，应该是好人。”
　　看着何放放祈求般信任的目光，宋诗意对这个弱小斯文的男生顿时生出一股强大的保护欲，笃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