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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山门却遭险阻,破阵法召唤灵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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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山山门口就着两棵参天的老柳树做了个门帘,百十丈长的柳枝垂下来悬在山门口,入山便只这一条路,山路被灵族的一众妖友们开辟得极好,用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铺了,路两边是一簇簇的红花碧草,另有两边的各类树木夹道丛生。
此时柳枝帘下正寐着两只花色的狸妖,一见苏尘霜慢悠悠地向山上走,便现身出来拦住他,两只狸妖拿着鱼妖身上的骨刺当作兵器横在身前,异口同声地呵斥道:“何人胆敢擅闯浩然山!快快止步!”
苏尘霜懒得与他们废话,他深知这里的规矩,于是直接抬手撅了路边的一根枯竹,捏诀上前便与那二妖缠斗了起来。
正好他进到这副身子里这么些时日,还不曾与什么人动过手,也不知自己还有几成修为,但他动起手来才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修为都还在,苏尘霜心里松快了许多,于是手上的动作便愈发地利落起来。
他从前在学堂里听课时时常被同龄的小妖欺负,为了躲避他们的嘲弄与群殴,于是在修习搏斗术上苏尘霜也分外上心。但除了那阵子他拿那些小妖练手以外,后来便再也没这么打过人了,毕竟大家都是同门,生活在一起成日里打打杀杀的也不好,会被前辈责罚,所以许多年来,苏尘霜不得一展功夫的机会,很是有些憋屈。今次这样打,却也没有费他许多力气,这两只狸妖还是道行太浅了些,但终归只是个看门的小妖,料想也不会有多厉害,苏尘霜解决完这两只狸妖,将竹节弃在一旁,伸手化了个瞬影诀来到了山腰。
山腰上明显就比山脚下要严谨多了,依旧是在山路上设了关卡,只不过多了一道结界,这结界还是族中德高望重的老宗师给设的,意思是若想要进得浩然山修行,那需得过了这道结界,否则便不予进入。
苏尘霜自打有意识开始便在这山里生活,自然是没有下过山的,也自然不需要靠打架来入山。今日重新回到自家的地盘,却还需得打上一架,但观这道结界便知不是甚容易的活计,很需要费上一番功夫。
苏尘霜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众多花精,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了。但看他起手捏诀,便是一个遮天蔽日的迷尘咒,此咒结成,周遭皆变得一片混沌,连带着那几只花精也一道卷入了迷雾之中。
花精们自然没有这么容易便被唬住,立刻挥起长袖驱散迷雾,但苏尘霜这迷尘诀亦不甘示弱,一股又一股的浓雾在这山林中氤氲开来,引得许多未开心智的活物都四下奔窜。冷不丁在苏尘霜腿上撞过来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眼中清明,提起那只乌黑发亮的兔子耳朵放到一边,然后意图趁乱摸到结界边,可他刚一动身便被花精觉察,一个猛挥袖打将过来,苏尘霜只好回身招架,他手中没有利刃,正懊悔方才不应该将那根枯竹杆丢掉。正在这时那些花精瞅准了苏尘霜招架时漏出的一个空子,立刻从手腕处甩出一根花茎,霎时便有数十条花茎像是吐着信子般冲向苏尘霜的下盘。
苏尘霜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去,那些花茎藤条又急急地追上来,见攻不到他的破绽,便改变方向想要绕着苏尘霜周身将他捆起来,但苏尘霜食指在眉间一点,捏诀抽出一把灵力凝成的长剑来,那长剑通身发着红色的光芒,苏尘霜将那剑锋直直地劈向花茎,那些藤条瞬间被四分五裂开来。
为首的玉簪花精见势便向其他花精大喝一声,道:“列阵!”
闻声那些花精便三三两两地列在几方,林中的浓雾也渐渐被她们周身唤起的阵法驱散,苏尘霜来不及补上新的迷尘咒,但见自己四周围绕着的那些花精却突然隐在了阵法外,随即出现在视野里的,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幻象。
这幻像看不真切,苏尘霜想要凝一个静音咒,但那些幻象却像是蛊虫钻入脑子一般,令他一时间无法静下心来凝神。
紧接着那幻象之中像是生出一个人影,人影模糊得紧,苏尘霜见它手中似乎提着兵刃,心下谨慎了些,方才凝成的长剑在斩断了花茎之后便消散了,此刻再要凝出一柄剑刃来已是不能,他灵力有限,方才那般已然耗费良多,若是再要逞强浪费,怕是连山门都还没进就先以红袖上仙的身姿死在浩然山了,遑论他还要去凡界除祸等等诸事。
正在思量之际,那幻象突然举刀向他冲来,苏尘霜立刻闪身躲过。看周围幻象丛生,他提手捏诀劈过去,却像是抽刀断水一般,被他劈散的幻象立时又恢复了原状。混沌中像是有千万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只待他稍有懈怠便猛虎扑食一般上来将他啃食殆尽。
苏尘霜自然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但他一面抵挡那幻象的进攻,一面在心里飞快的思索破解之法,单看此时阵法之中的状况,只有解决了这提刀幻象才是上策,思量至此,苏尘霜掌心凝起一股灵气,见那幻象又是一个梗劈过来,他看准机会飞身一跃,将那灵气灌入幻象头顶,那幻象果然消散。
只片刻,法阵之中的幻象就翻天覆地地变化了一阵,此刻混沌初开,苏尘霜眼中看得阵中千千万万只毒蜂围着自己,那些毒蜂只在两三人的距离开外,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尘霜,只待阵眼一起,便成群结队地一拥而上。
苏尘霜看得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在心里极力稳住情绪,又迫使自己快速想出解决之法。但有了先前的经验,他瞬间意识到这阵法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将这些幻象毁灭而破开,只会在一个幻象被毁后立刻生出另一个幻象,而他倘若在这里被任意一个幻象所伤,那他都会被这阵法绞杀。
这倒有些难办了。
为今之计便是只有找出催动阵法的阵眼,但他眼下身处之地根本不能找出任何有关于阵眼的东西,只有层层包围的毒蜂,忽然间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脂粉香,那些毒蜂便立刻像是疯癫了一般冲过来,苏尘霜双手合十,两手尾指与无名指交握,伸出一双食指与中指,他默念咒术将周身结起光圈,阻止那些毒蜂的毒针攻击,继而两手分开,与右边太阳穴处一点,两指从双目前划开,苏尘霜眼前果然出现一丝清明!
虽说不太清楚,但也足够看清阵眼所在,此时要做的就是冲出毒蜂圈突袭过去,撞开花精以身做的阵眼,破掉这个该死的幻影阵。苏尘霜环视一圈,然后挑选了一个攻势略微薄弱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护身光圈,然后迅速扯下几根头发,用灵火咒将其点燃往前猛地一扔,那些发丝化身一条条火蛇冲入毒蜂群中,甫一碰到便将它们焚烧成灰烬,那包围圈便被撕扯出一个破口,苏尘霜跻身冲出去,然后幻影移形至花精身边,一掌劈过去便将这阵法劈成了两半。
倏而,周遭的幻象散去,四下依旧是花草树木一派清明,层层叠叠的树叶嶙峋间撒下来点点日光,照在人身上竟还微微带了一丝暖意,彼时人间应是深秋时节了,浩然山上承了些许灵脉,得天独厚,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花红柳绿并不与人间相碍。
那些花精被阵法反噬,呕出几口血来,皆捂着胸口懊恼不已,看着提脚便要踏进浩然山的苏尘霜,有心阻止却力不足,只得化了一个遁地术逃离了。
苏尘霜掸掸身上方才落的花粉,他回想了片刻,想起来这是方才他在幻影阵中闻到的脂粉香的来源,竟然是花粉的香味。
苏尘霜闻了闻掸衣服的手,有些嫌弃的甩了甩两只手。他虽然身为一株桃花精,但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花香也并不似这般刺鼻,可巧了,这么些年他竟都不曾遇见过另一个与他一样的花精,今日这些,也只是在这浩然山里头一回见到的活的花精。
想来这浩然山上竟只有他一株修炼成形的桃花精,苏尘霜不觉的挺直了背,莫名的有些自豪。
他迈着步子上了石阶,却忽觉腿上一阵发软,继而双目晕眩起来,他看眼前的路,已是许多条,不得已只好坐下来,抬手赶紧运转周身气息。这一调息才发现自己周身几处大穴竟然被一股浑浊之气堵塞,他聚力于冲破阻塞,不过片刻功夫,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最后呕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瘫软在石阶上,偏这时那些遁走的花精在此时又出现了,嗤笑着苏尘霜此刻任人摆布的模样。
她们身前多了一位紫黑色的中年男子,看装扮似乎是族中的一位长老。
那男子自上而下看着他,须臾,他开口道:“能破了幻象阵,你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了,想来是在别处修炼有成,但我却看不出你的真身,是为何物。恕我不能放你入山。”
苏尘霜在心里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脑海中浮现了他在学堂时听说过的那位不苟言笑且待人严苛至极的梏羽长老。
梏羽长老身为四大长老之首,是为人处事最不能通情达理的,灵族一切规章制度皆为他所定,当初建立灵族他亦是股肱之臣。是以他从不轻易出山,一向都在戒律堂中镇守着,今日不知怎么,却突然下山了。
合该是苏尘霜倒霉,竟然遇上了几百年不下一次山的梏羽长老。苏尘霜在心里哭成了泪人,但他依旧要装的体面些,于是他努力扯出一个善意的笑脸来,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想在山中修行几日,几日后便会自行离去,不会给贵地惹出事端,还请阁下通融通融。”
说这番话苏尘霜是抱了些希望的,希望这位刚正不阿的长老能够见他有些本事,且又如此诚恳地请求了,能宽他一些情,放他入山。
但那长老明显不乐意,他摇了摇头,道:“我一双净慧眼居然看不见你的真身,不知你是何来路,不能放你进山,你快些离去吧。”
似乎是意识到苏尘霜此时的情形,又道:“你身上的迷迭香一炷香左右便会消除,届时你便快些离去。”
苏尘霜才想到那时他觉得难闻的那些花粉并不是那几只花精做的了,但他却不想就此放弃,倘若就这样下了山,等他下次再来时还要过这些障碍,与其麻烦,不如就搏一搏。
“若我今日非要上山呢?”苏尘霜执意道。
梏羽长老看向苏尘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他轻皱了皱眉,道:“那就杀了你。”
他右手的权杖堪堪便要落下来,却突然被一个东西猛地撞开,二人定睛看去,那被梏羽长老甩出去的,此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不正是苏尘霜之前抱过的那只兔子吗?
苏尘霜撑着身子过去将它捡起来,翻看了兔子身上有无伤处,虽然得了梏羽长老挥杖一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却是它扑过去以后梏羽长老为了躲开攻击才这样一扔的,扔的有些随意,故没有用上几分力气,兔子身上便没有外伤,但有没有内伤还待考究。
苏尘霜将兔子抱在怀里,神情坚定,道:“在下今日必要进去不可。”
说罢便抱着兔子勉力站了起来,那梏羽长老似乎带了些恼怒之意,挥着权杖再次打过来,苏尘霜并不躲开,不是他不想,是他全身无力根本躲不开,千钧一发之际,他大吼一声:“还不出来!”
刹那间便有一缕银白色的发丝从苏尘霜头上飞出,那发丝灵活诡异至极,从空中打着旋儿缠上了梏羽长老的权杖,将那权杖盘得死死的,半点不得动弹,梏羽原本单手执杖,此刻竟已是双手并用且不能控制权杖落下半分。
苏尘霜只待这个机会,又从袖中飞出数十根绣花针,直直的钉向梏羽长老的丹田处,那梏羽长老见有暗器来袭,松手翻身躲过去,再回身时,苏尘霜已抱着兔子跑得远了。
梏羽长老还待追上去,那些银白发丝将权杖一松,堪堪就砸在梏羽长老的跟前,梏羽长老气不打一处来,拿了权杖就要追上去,可空中突然飘下来许多红色的花瓣,细长又猩红。
他呆愣住了,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而下山来,便朝着一片虚无的空气行了一礼,语气明显与先时不同,带着满是真诚的敬意,道:“梏羽在此恭候多时了,大人。”
那空中的红色花瓣依旧在飘,虽不见有人,却听见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明亮的男声,那声音道:“他已过了结界,你放他入山,这是规矩,不可再追。”
“是。”梏羽长老恭恭敬敬地抬手行了个半礼应道。
随后那花瓣却戛然而止,梏羽看了一眼头顶,随后拄着权杖向苏尘霜进山的路走了过去。
要见的人已然见过,自当是回来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