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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一朝雷劫离魂出体,竟成天宫红袖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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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一个刻苦修炼几百来年的小桃花精,竟然一朝离魂穿越到了九重天宫的月老身上!
受了天宫中一众道友尊称一声红袖上仙,苏尘霜在心中腹诽不已,忍不住要暗自道一声使不得,使不得!面上却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拱手向一众道友回礼。
南荒浩然山上一贯的四季如春,舒适宜人的地貌气候成就了许多山精野怪,也有不少专为寻此宝地跋山涉水前来的小精怪。
大家一同相处的十分和谐,直至有一日,众人都觉得这样各自在山头上散乱着似有不妥,时常有两人及两人以上相争一块地方。且前来分这一杯羹的人愈来愈多,导致山里的灵气也渐渐被吸取殆尽,故此开始有不满当下人满为患的声音响起,有人奋勇地站出来发声道:“不如我们成立一个山寨,大家一同守护这片山头吧!”
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止好,忒好了!
于是次日的山头上就多了一片小村落,以修炼成形的妖精的修为论高低选出统领者,然后再以修炼成人的妖精为一批,大家同住在一个村里,方便互相交流心得促进修为;未修炼成人形的妖精便各自占一块地方发愤图强,以待日后修炼有成与大家融为一体。
但鉴于大家一直认为村落这个说法略有些俗气,大家皆是山中吸食灵气而成的精怪,论起来都是同类同宗的理由将大家称之为同族。至此后在山下层层设防,山中再不许外人私自闯入。除非是能够通过山路上的关卡的,亦或是连统领者都打不过的,那就任他留下并诚意地请他继任统领者的位置。
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加入,这总没有错嘛。
苏尘霜身为一只修炼了五百多年的小精怪,只能勉力支撑自己两个时辰的人形,他近日来很有些苦恼,因为同族中的青鸟老前辈告诉他,近日来他有个雷劫要渡一渡,但老前辈掐指一算竟也没算出个准确日子来,苏尘霜觉得甚是哑然,他连夜便迁居进了一处山洞,据老前辈的提议这一处山洞是个位置极佳的风水宝地,很适合苏尘霜这种修为浅薄的小精怪来渡劫。
在此之前,他需得日日汲取山中精华增进修为,来应对不久之后的雷劫,倘雷劫过后苏尘霜安然回来,那便算是过了一个成为地仙的门槛儿了,倘若没过,那便直接被天雷劈个灰飞烟灭,神销神陨。
是以苏尘霜对于自己首次的这一劫很是认真紧张,他在洞中替自己划了一个结界只让灵气渗进来,将其他的一概声音事物屏蔽在结界外,又将自己化成本体以更好的吸取灵气,在丹田处凝结起自己四肢百骸的灵力再将它们运转融会贯通。
正在彼时,洞外惊雷四起,一道闪电下来,伴随着而来的正是天雷,天雷炸到他立下的结界不远处,那被雷劈下的地方立刻成了焦黑一片,乱石飞起砸到他的结界上,他的花枝抖了抖。
再一记雷劈下来,堪堪劈中了他的结界,苏尘霜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从花枝中探出一双明晃晃的眼睛,草草看了一眼像是被黑烟燎过的结界,鉴于他此时正是一株桃树的模样无法施展修补法术,是以他决定幻成人形将这个略带裂痕的结界补一补。还没等他幻成人形,那第三道天雷便滚滚而来,一记炸响在苏尘霜耳鬓,他顿时觉得有些耳鸣,耳鸣中有些发晕,有些想吐,继而头一重脚一轻晕死了过去,等他再次感到身子略有些疼痛时,彼时他已经不是他了。
姻缘宫坐落在九重天的第六重天上,四周都是合欢树,但与凡世间的合欢树又有所不同,天宫之上的东西多少带了些灵气,因而长得与凡世间那些俗物有所偏差,凡世间的合欢树并无甚作用,大多人种它只为了观赏,并无甚实用处,至多了也只是觉着它的名字带了些风情的味道。而这六重天的合欢树种着,却是为了凡人的姻缘。
合欢树常年开着粉色或白色的小花儿,那些花树上每一朵都与另外一朵有着因缘牵扯,而姻缘宫的红袖上仙手中有一本小册子,册子上记载着凡尘三世中所有人的名字与命缘,凡间但有婴儿降世,便由司命星官安排整理好命格然后送至姻缘宫,再由红袖上仙安排姻缘。
这本是一桩千千万万年都不会改变的事,可几百年前一向热衷事业的红袖上仙却因一场劫难,沉睡了许久。至如今苏尘霜以桃花精之魂上了红袖上仙的尊体,唤醒了沉睡多时的红袖上仙,众人皆以为是上仙苏醒,其实只有苏尘霜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意外,且是一场麻烦的意外。
他不能让一众仙友识破自己桃花精的身份,否则执法森严的明镜上神非用乾坤镜将自己照个灰飞烟灭不可。
是以他魂穿多日以来,一直以自己身体仍旧不适需要调息为由窝在姻缘宫里,只有宫中服侍的几名小仙娥进进出出他的房间,他旁敲侧击的搞清楚了自己这具身子的身份,又偷偷查阅了经年阁里的史书,了解到自己是掌管凡尘三世姻缘的红袖上仙,那个他曾在浩然山里修炼时听闻的一桩风流事中的仙人。
风流事说这位红袖上仙曾经是某国的风流人物,年少时便已成为万千少女少妇心中追捧的对象,求亲者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身边红颜知己更不在少数。然而却在逾弱冠后遇到了一位姑娘,自此以后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成了一位洁身自好的风流人。然而姑娘却诓骗他,将他诓骗的甚是凄惨,后来他断绝尘缘,上山削了发出了家,最后于离人江边悟了道便飞升成了上仙。
天帝在凌霄大殿上召见新晋的一众小仙时,观他面相又看了他在人间时的命迹,随即将他安排至了六重天修建府邸掌管人间姻缘。
但多年前这位红袖上仙在人间罹难,真身在姻缘宫里沉睡了多年,诸神仙也都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多年来,姻缘宫只得一位小仙童不分昼夜的忙碌着,操心凡尘间的一贯姻缘事宜。这次他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小仙童已长成了一位眉目清秀的大仙童了,他从繁重的姻缘海中抬起眼来时,听说宫里的红袖上仙醒了,激动地拔腿就跑到上仙床前挂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打他撒手丢下他一个人以来,自己是如何一肩挑起这姻缘宫里的担子,又是如何的日日夜夜忙里忙外,脚不沾地。这些重任忙得他不分昼夜的扎在合欢树林里,沉在大千世界的请愿单中,那姻缘簿子磨的手都起了茧子,后面那一片姻缘海几乎成了他这些年来成长的记录册。
苏尘霜略显生硬地摸摸他的头,又从自己身上翻了半天,翻出一张藕荷色的帕子给仙童让他揩干净脸,才安慰他道:“你且先别哭。你先告诉我今夕何年了?”
听仙童一阵哭诉,苏尘霜云里雾里的好像听清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清,只听他呜呜咽咽的说什么姻缘什么下界什么繁忙的,他听得囫囵,于是只好将他扶起来,让挂在腿上抱着哭得正起劲儿的仙童稍做停歇。
仙童扎着一个半大的发髻,上头用红布条粗略地捆了个结,一双眼滴溜溜水汪汪的,他泪涟涟的抬头看着苏尘霜,先是一怔,继而明朗,然后跪坐在地上直起身来,拿着苏尘霜递过去的帕子也不敢用,便用袖子一把将脸抹了,然后吸吸鼻子,调整情绪道:“啊哈仙尊见谅、仙尊见谅,晗渊一时欣喜冲昏了头,竟忘了仙尊才醒过来,如今已是道虚四万九千三百七十八年了,距离仙尊闭关沉睡已有五百七十一年零二百四十天。”
苏尘霜拍拍头,他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些空白,虽然空白,但他仍旧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如今这个地方显然不是那个灵气旺盛的山洞,他这副身子也明显不是自己那副弱小的身躯,他躺回榻上,没留神后脑磕在了床沿的栏杆上头,顿时被撞得龇牙咧嘴,眼尖手快的仙童立刻上前探问:“仙尊可是有些不适应?可还好?”
“尚好,无碍。你往日的功绩我都记下了,做得很好,你继续。我有些事情需要想一想,你且先去忙着,待我想完了再来替你。”苏尘霜皱着眉揉着头言请仙童出去,他此刻甚是需要一个人缓一缓。
仙童十分识趣,见他有想清净之意便行了礼退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替仙尊将门带上了,苏尘霜瞥了一眼合上的门,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捏诀,默念出一个离魂咒来。这咒术他并不常用,盖因他在浩然山修炼时用的大多都是本体,只是后来好不容易能逐渐出一个人身来,他才渐渐适应作为一个人身的模样和同族在一处相处。
那儿也学着其他大族类里开设了学堂,学堂里都是修为甚高的前辈,前辈们因缘际会之下没能成功渡过天劫,又或是不想成仙只想在这里潇洒度日的。他们之中大多都有着丰富的修炼经验和人生体验,开设学堂是为了能让更多想要成仙的同族后辈学习一些必备的知识。
苏尘霜上学堂时方才能化为人形不久,他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来化成人形去学堂听讲,然后将前辈说的知识一点一点记在心间。虽然他上学上得不比别人倦怠,甚至于他更勤奋一些,可他之于修炼这条道路上却比别人慢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日日都来,到后来他的人形能够维持有近两个时辰了,苏尘霜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些许进步。浩然山里的日子过得很是充足,苏尘霜为了更加精进自己的修为,在道法这一方面下了苦功夫,是以离魂咒这种东西他虽然学过,却学得不甚好。再则,他们族中人向来甚少使用这种术法,大家一致的都是用人形在一起生活,再不然就是用本体汲取灵气,没有使用离魂咒的机会,苏尘霜就更没有时间去用离魂咒这种费时费力的术法了。
当苏尘霜在脑中回忆起还有这种术法时,他怀抱着一颗试试的心态将离魂咒默念了出来,但他闭目良久,一长串的咒语念过之后却并无任何变化,他还是他。
他睁开眼,摸着自己的胸膛感觉十分懊恼。他呆愣了一阵,继而想起来说不准是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在眼前,所以不能换回来,于是他低沉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他决意下界一趟。
但找个什么理由下界呢?他在姻缘宫里窝了多日,查阅一切有关于他这幅身躯的事迹,对于这身子已略有所知,要在不动摇众人心中对红袖上仙的形象的同时去做自己的事,苏尘霜想来想去,只能说是要去下界历劫。
但历劫也不是说历那就能历的,对一众修炼成仙的山精妖怪来说,历劫渡劫都是必不可免的,因为需要经受得住考验,褪去身为妖精时的戾气就必须让天道考验一番。然而若是为人身时得道飞升那就不一样了,六界之中仅有凡界是个例外,因身而为人自小便要尝遍苦楚,正所谓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生老病死以及五阴炽盛。既然是能够由天道直接提拔飞升,那便不需要再去渡劫历劫,飞升以后积攒功德便足以增强修为了。
也合该是苏尘霜倒霉,偏偏他一个需要历劫的桃花精,怎么就魂穿到一个飞升成仙的凡人之身上了!这一时半刻连下界去的借口都想不出来了,苏尘霜很是愁苦,一连五六日都闷在屋里。
凌霄殿的天帝素来宽厚,体察下情。为了体恤众仙家劳苦,将每日晨会的规定更改为半月一次的总会,若有急事上奏,可直达十三重天宫门前通禀。众仙家才能于茫茫劳形的案牍中偷得片刻清闲。但除了几百年前的一场仙魔乱斗后,这近年来都愈渐安生起来,众仙习惯了每半月一次的总会,平日里得了空闲便相约在一处杀几盘棋局,喝几壶闲茶聊以慰藉这茫茫仙途。
天帝在紫微宫里乐得自在,六界无事发生,他乐得看众仙清闲,越清闲越好,如此他也可得清闲。
但新近来天宫里出了件大事,姻缘宫的晗渊仙童前来禀报说红袖上仙醒转过来了,半倚在一株优昙婆罗花前,他轻抚着婆罗花的花瓣,面上略有诧异的神色闪过,开口是慈悲众生的缥缈语气:“他?醒转了?”又抬手挥袖,将手边一副画卷展开,画卷骨碌碌倾泻下来,披挂在琉璃墙面上。那画面上着笔的是一幅美人图,却不似勾栏瓦肆里的风情,远观去,那美人侧身屈膝坐在河边,肤如凝脂,手若柔夷,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垂落在河水中,鬓发间不着任何装饰,眉目脸庞不施粉黛,却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爱怜,美人颔首低眉,双手轻轻抚上发丝,像是在顾影自怜,又像是在凝神叹息故人。
天帝凝视着美人图上一旁的小字,眼角微微带了一丝笑意,并未回头,却启唇道:“唔,本尊知晓了。你且先回去吧,过两日总会时让尘霜别误了时辰。”
晗渊跪在地上磕过头行过礼便应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