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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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黑暗里，紫色闪光的雷点失去目标，一下挥空。它的主人站在树叶遮蔽的某处，身边远近跪着十几人。其中一个跪得近的挪上前去，低下头颅，不解而躲避，“少主，她们……”
“搜。”被称为少主的女子手握紫鞭，闪烁的电光照亮了一整条花臂，隐约现出她阴沉的面容。“她们走不远，找出来。”
领头人垂首称是，正要动作叫人散去、异变突生。
新鲜的血气由四周迸发而来，视线不可及的感受里，他们的部下面露惊讶、不自主地向下坠去。哐哐几声，骨头被折断细微声响也被敏感的听力捕捉。少主抓紧手中雷鞭，寻到机会、瞬时而出。
呼啸的雷电穿越树林，在远处炸断一片。可那里没有攻击的实感，少主放开感受，又挥一鞭。
“咋咋呼呼的，扰人清梦……”
吃空的紫鞭回返又去，然声音的来处空空如也。少主不再盲目出击，站在部下身后、警惕左右，“阁下盗我魂体，夜不能寐、实属活该。”
黑暗中轻声柔笑，那人声音娇软，似是春日飘柳、落水无情，“命在我手，嘴倒挺硬。”
此番情状，此番能力。少主知道她强，远在自己之上，但要放弃、绝对不可能。
“不知阁下有何所求。若为钱财，我翌风门愿付不下二小姐的报酬。若为其他，只要您将魂体还来，我等自愿相帮……”
“呵。”那人笑了一声，“少主露怯，翌风门不过如此。”
“若能相商，又何必强硬争斗。”少主收起紫鞭，仰起头颅，露出致命的喉口，“再说，阁下若想杀我，刚刚电光火石，明漪的下场、只怕与他们差不多……”
“少主说笑。”那人也说笑，“若真杀了你……南部十八域不说，北风岛都得查我……”她顿了一顿，又说，“只是你私藏魂体，这连二小姐都想要的东西……若让他们知晓，就不知是帮你、还是帮我了……”
“哈。”轮到明漪笑了，“天盟高高在上，阁下若有能力叫来二小姐，又何必在这里与我扯皮？此去腹地路途遥远，魂体对那几位来说、也不过就是玩物。阁下何不就地与我换了，还省去不少事端。”
夜中沉默，明漪观察四周，没有人气。就在她以为那人已经离开，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时候，声音又起、疲惫惋惜。
“滚远点儿吧。再让我见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下是真的没了声音。明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良久之后，她脚边的手下忍不住了，“少主，这人是……？”
“按柏臻说法，那魂体身边还有两人。”明漪低声，“你去查查、那两人什么来历。”
“那少主您……？”
生死之局刚毕，明漪却没有停下的盈余。不论刚刚那人是谁，想要做什么，她都得把魂体找回来。
“调人来，追。”
明漪不敢耽搁，朝白楼镇方向一跃而去。
血腥的味道在黑夜里沉默下来。太阳升起的时候，这里的树林回归静谧，土地上的杂物被烟雾吞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远处比白楼镇更远的一个地方，离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了过去。幽幽转醒，第一感觉是疼、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喉咙像是刀剌了一般刺痛，胸口也沉得像压了大石。但她至少看得见了，眼前的光芒温暖，明亮之中、树影重重……
不对！
“黎辛！”
撑起身体的动作问题不大，但她的声音哑得好像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而且逼迫自己发声的结果就是喉口撕裂般的痛苦，下进肺、上出口，又让她不得不咳嗽……
“咳、咳咳……”
咳嗽拉起了她的身体，蜷缩的肌肉让她直起了身。稍高的角度也牵回了意识，扫视一下、她很快发现了那边躺着的人。身体下意识地朝她接近。确认呼吸、捏住脉搏，意识先不用想，但各种生命体征都说明了、人还活着。
活着、活着就好。
刚刚清醒的身体又一次瘫软下去，她这次抵住了黎辛的胸口。轻微的起伏再次向她确认，而余光中没有见过的东西则提醒着她赶快振作。
兽皮制作的容器绝不是什么野生动物的手笔，而那样的摆放方式也说明绝对有人来过。离悟不确定她们是不是还在原来的位置，这里到处都是雾、也到处都是树……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护住黎辛。
她再次检查，发现黎辛的绷带被人动过。解开一处之后，里面的绿色草药看着不像是要害她。而那边容器堆里也是绿色的叶片打底，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离悟不敢冒险，也无法判断这东西到底有益无益。这里确信能治疗黎辛的只有她自己的身体，那要做的也就定了……
在离悟忙碌的时候，黎辛还在梦境里回忆过往。山河日月、天地星辰，恒定之物上下皆存。她不过一个被囚的孩子，渺小如蝼蚁，又何须在乎？
“在乎不在乎，你要自己定。”
“博闻广记不是了解，你看到的、还太少了。”
“‘死亡永远低于生命，结束从不代表永恒。’等你理解了，你才看得懂。”
她理解了么？
黎辛在自问中睁开眼睛，回忆着记忆里的那个人。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她还活着么？能去北风岛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快死去吧？
黑黢黢的天空没有星星给她回答，黎辛眨眨眼、想伸手去摸一摸。
动不了。
不仅动不了，轻微的刺痛还让她脱离了迷幻的记忆，一下子回到现实、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她应该是被打伤了，还勉力带着那个魂体逃脱……成功了吗？
就算成功了、她的伤也应该很重……
那她现在的清醒是？
黎辛快速地检查自己的身体，伤有很多、但好像都被处理过，还被打了绷带。浑身各处的触感不太一样，她想努力撑起身体看一看……
“啊、你醒了！？”
这个声音有点远，然后是脚步接触土地的声音。黎辛不太好动，只能偏头去看。某人迎着日光跑来，从模糊的影子变成清晰的人。黎辛的目光跟着她绕到自己身边，说不出话、只能看着。
“感觉如何？”离悟喉头发抖，看不得她的眼睛，“你试试，能不能握紧我的手？”
手？
左手里塞进来一个温度，黎辛不懂、但捏了她一下。
离悟明显松了口气，又说，“那你跟着我的手指看一下。”
一根手指又竖在自己的眼前，黎辛跟着她左右挪动眼球，很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你做什么……？」
“判断你有没有自主意识。”离悟收回手，这下是真的呼出一口大气，“能说话就好……”她总算有胆子直视黎辛的眼睛，并且制止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你伤得很重、现在不可以乱动。我的头发好像能治疗你的伤，但不知道为什么速度很慢。你试试自己能不能‘吸收’一下、或许会好受些。”离悟不确定黎辛现在能不能理解这些信息，又转回话题，“或者你先休息，等舒服一些再说话……”
她很冷静，但好像要哭了。
黎辛看着，看到了她短得毛毛糙糙的头发、很快闭上眼睛。魂力在昏迷的这些时间里回复了一些，不多、但足够她聚拢意识、去吸收魂体的魂力。伤口愈合的感觉像是沉重的行李被放下，每处都轻盈了起来。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离悟乖巧地坐在一边，全身心地看着她。
“好点了么？”
黎辛撑起身体，推开铺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记得自己的身上全是血，现在却是干净的。
“我给你清理了一下，避免感染。”
离悟从自己的小包里又拿出一件里衣，想给黎辛披在背上。然而动作被黎辛止住了，她抬起了手，看着动作并没有受限，表情也很自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你的伤是治好了么？”离悟不确定，只能死死盯着她，“还有没有哪里疼？”
黎辛摇头，看她这副样子，收回左臂、自己解了前臂上的绑带。血液的脏污消失，之前的皮开肉绽已然回成滑嫩的肌肤。
「谢谢。」
“先别说这个。”离悟放松但又没完全放松，扶着黎辛的背又往前凑，“你最重的伤在腹部，你快看看有没有好？如果头发不够的话，你就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你不要动、我看看。”
手被推去一边，黎辛愣着、竟然也没想去阻止她。白布一圈一圈绕开，离悟甚至上手摸了两下。确定那处是平整的之后，离悟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挪去黎辛的肩……
绕肩的绑带延去腋下，绕着胸前转了几圈，算得上是黎辛最后的遮挡。再怎么样她现在都反应过来了。拉起腿上的衣服遮住自己，黎辛看了她一眼，「我没事了，你转过去一下。」
“真的没事么，我……”
「真的没事了。」黎辛看她的眼神里写满忧虑，多加一句，「你知道的，我不能骗你。」
“那我……”说不出来，离悟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踌躇间居然失落了起来，她只好转过身去，低下头，“没事就好。”
「……」这态度搞得黎辛也有点尴尬。她只好赶紧跳起来，边清理自己边穿衣服，心里还在与她对话，「谢谢你救了我。」
“……没，是你救了我。”离悟低着头，听得出黎辛已经站起来了。她一颗心放下，沉阿沉，沉去了她没预料到的深处。“黎辛，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这话不符合黎辛对她的印象，「怎么这样说？你刚刚才救了我。」
离悟摇头，双腿并拢、被双手环住。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够她把脑袋埋进去，“如果我能有用一些……你就不用受这些伤了……”
「你不是把我治好了么？」
离悟低头，没有回复。
她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有间隔，偶尔短促的节奏也都闷在她人不可见的黑暗。黎辛没有安慰她，只是在她背后默默观察。身下的衣服，周边的箭矢，这只魂体确实什么都不懂，但她也已经尽力在做自己能做的了。
这样的人绝对值得一些温暖。黎辛绕过她的身边，在她的面前蹲下，轻轻搂住她的背、让她可以往黑暗里再埋一点。
已经很坚强了。黎辛想着。对于一个没遇过这种事的魂体来说，她已经很坚强了。
轻柔的拍触怂恿着眼泪的汹涌，离悟尽量稳定呼吸，不想让自己哭到呼喊。恐慌和惧怕在这个时间里到达顶峰又渐渐消去，离悟猛吸了几下鼻子、终于可以抬起头来。
黎辛在面前看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静。
离悟擦了一下眼泪，变回了黎辛熟悉的样子。
“黎辛，我们来交换情报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