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雨》杨丽

2、第 2 章

　　暑假来了，盛夏的午后，窗外绿树成荫，知了声声催人入眠，小雨的妈妈今天休息，吃过午饭就和小雨一起午睡，躺在床上小雨却睡不着她心里正惦记着一件事，昨天晚上她看见唐鹏不知从哪弄一辆自行车，带大梁的，他们一帮人围着看都跃跃欲试地要骑，小雨昨晚就想过去试试但看围观人太多，就忍住没去，看妈妈睡着了，小雨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悄无声息的溜出家门。
　　到了唐鹏家敲门却没人应答，小雨有些扫兴，这大中午的去哪儿了呢？哎都出来了去操场上转一圈，小雨边走边想要不回家取皮筋要是院里没人可以绑在树上玩，哎，还是算了吧，再把妈妈吵醒就坏了，离操场老远，小雨就乐了看见唐鹏一个人在树荫下骑车。
　　她冲唐鹏跑过去：“去你家没人，想不到你自己偷着玩呢，快下来，叫我试试”
　　唐鹏笑说：“你看看你才比自行车高多少？这是带大梁的你怎么骑？”
　　小雨撇撇嘴。：“我昨晚都看见了，掏裆骑，你在后面扶着”
　　唐鹏笑道：“谁家小丫头像你这么淘，还掏裆骑，来吧不让你试试你不会死心的。”
　　小雨雀跃着撇腿上车，唐鹏在后面扶着车座，走起！小雨晃晃悠悠的骑上了，小腿紧着忙活，没骑几圈她就叫道：“你松手吧，我自己可以了”
　　唐鹏还有些不放心：“慢慢来，再练练”
　　“不用不用，你扶在后面太慢了”小雨叫道，小脸晒得通红，汗也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唐鹏迟疑放开手，小雨兴奋地说：“我能骑了，前进！前进！”可骑着骑着，小雨发现速度太快了，她还不太会拐弯也不会停车，她直着向前面的土堆冲去，砰的一声，人车倒地，小雨被重重地压在车下。
　　唐鹏飞跑过来，急急地询问：“怎么样?摔哪儿了？”
　　真疼啊！小雨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瘪瘪嘴想哭，可看到唐鹏焦急的样子就使劲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说：“没事，就是磕破点皮，我家有药水，抹上就好”
　　“来，小雨我背你”小雨乖乖的趴在唐鹏的背上往家走去。晃晃悠悠的骑了一个暑假，小雨已经能熟练上道了。
　　80年代电视机对普通百姓来说还是稀罕物，像自行车一样得凭票买，唐鹏家是第一个买电视的，14寸黑白电视，它像一块磁铁吸引小朋友往他家跑。
　　那年香港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开播，迅速掀起内地收视狂潮，风靡了中国大陆也看疯了这群孩子们，他们游戏内容也迅速向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功过渡，在一起玩时有扮郭靖的、黄蓉的、杨康、穆乃慈、欧阳克等等，女孩身披纱巾，男孩披桌布，手里拿着棍棒，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小雨和唐鹏演一对，靖哥哥和蓉儿大战□□欧阳克。石磊演欧阳克，他一笑也有两个酒窝，再拿把大蒲扇摇来摇去，还真有三分风流倜傥。剧情发展到高潮当然是郭靖娶黄蓉，懵懵懂懂中小雨头披红纱巾和唐鹏拜堂成亲。
　　这天放学回家大人还没下班，小雨写完作业就有些无聊，看看时间爸爸也快回来了，她眼珠骨碌碌乱转起身走到抽屉前拿出一瓶红药水，她促狭一笑，拧开药水抹在头上再把药水放回抽屉，随后往地上一躺开始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还没回来，小雨有些不耐烦了刚要起身她听到门响，有人回来了，她急忙闭眼屏息，门被推开了，爸爸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雨，‘小雨’爸爸冲了过来抱住了小雨，小雨觉得爸爸的声调都变了，抱住她的双臂也微微颤抖，她眯眼偷瞧老爸的脸色煞白，他抱起小雨就往外跑。
　　她知道这回玩笑开大了，她睁开眼睛不敢看爸爸，像蚊子一样哼哼道：“爸......我没事，和你开玩笑呢。”
　　爸爸脸色顿变，小雨第一次看到盛怒中的爸爸，他把小雨重重的放到地上，脸色铁青“胡闹！简直是胡闹”除了这句话他也骂不出别的了，打又不舍得，气得一摔门走了。
　　小雨长这么大头一次挨爸爸骂，她心里难受极了，比妈妈打她还让她难过。
　　晚上爸爸怒火平息，他把小雨叫到跟前：“小雨，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许再开，爸不盼你成龙成凤，只希望你健康、快乐地长大，一辈子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小雨重重点头：“俺记住了，要健康快乐”
　　她偷窥爸的脸色缓和才低声说：“爸，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笨蛋，除了调皮捣蛋什么都不行。”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第一次做这么深刻的自我批评！”爸笑着调侃
　　小雨的头垂得更低了，爸正色说：“小雨，小孩子的顽皮爱玩都是天性，你有个很突出的优点。”
　　她抬头盯着爸，“你有股不服输的劲儿，看你膝盖上的伤疤就知道，你这皮筋跳得全院出名。”
　　小雨愁云顿消，嘻嘻笑着说：“爸，你不知道，我同学都服我，除了皮筋跳得好，爬树翻墙也在行，她们都叫丁小跳。”
　　唐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小雨的，一直以来他都当做她是小不点儿、小尾巴、小兄弟，没有性别色彩。第一次发现小雨的美是在元旦的文艺会演上，小雨代表她们班表演新疆舞“哇哈哈”。
　　她是领舞，在舞台上，她穿着新疆的红裙子，头发梳了好多条小辫，戴着新疆的小帽，随着乐曲轻盈舞动，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灵动妩媚。唐鹏看傻了，这是那个和他们一起疯玩的野丫头吗？丁家有女初长成！
　　元旦过后很快就放寒假了，这些孩子们好像从来不知什么是天寒地冻，打滑梯，拉爬犁，打雪仗，抽冰嘎，堆雪人，天天玩得不亦乐乎。
　　家家户户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年货，鸡鸭鱼肉、花生瓜子、酒水糖果、冻梨冻柿子，猪肉都半扇半扇买，那时家里都没有冰箱，室外的凉台就是天然的大冰柜。
　　小雨的爸爸今年居然买到了一箱海拉尔雪糕，那浓郁香甜的奶味，让小雨等不及过年吃，每天都要软磨硬泡的缠着爸爸要雪糕。
　　小雨的妈妈张罗着给小雨做新衣服，妈给小雨买了块大红的布料做袄罩，做好了不能提前穿，要等到大年初一早上才能穿，妈妈还给她买两条粉色绸的头绫子，绑到辫捎像两只飞舞的小蝴蝶。
　　小孩们都喜欢过年，家家户户都透着年味。年前一周妈就开始里里外外大扫除，扫房、洗床单被罩窗帘，爸在厨房炸萝卜丸子、刀鱼、肉段。爸爸炸丸子时小雨雷打不动地在厨房蹲坑，刚出锅的萝卜丸子外酥里嫩香极了，对于一年难见荤腥的孩子来说就是珍馐美味。
　　军区服务社的黑豆蜜果酒，过年是家家必备，甜丝丝的比糖水还好喝，妈买了一大塑料桶，小雨没事就偷摸喝点，喝完了再往桶里兑点白开水。
　　花生、瓜子都是粮证上按量供应，一人一斤，年三十的早上，妈才会把花生、瓜子炒熟，支上吃饭的圆桌，上面铺着钩着花边的白色桌帘，花生瓜子糖一一摆上。
　　晚上，楼道里肉香弥漫，窗外爆竹声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新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