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雨》杨丽

1、第 1 章

　　丁 香 雨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80年代的五月，北方的省会城市又到了丁香盛开的季节，军区大院道路两旁的簇簇丁香远远看去像一片紫色云霞，深深浅浅的紫色花海随风而舞，花香弥漫。军区大院坐落在市中心附近，院里有省军区，文庙，船舶工程学院，军区幼儿园，小学，初中，电影院，澡堂子，军区服务社，部队卫生所。基本可以足不出院就可以满足生活需求。
　　丁小雨育红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她爸出生在河北农村，父母都是地道农民。18岁参军后来到地方，他身材魁梧为人质朴、性格和善、内敛、不善言辞。她妈出生在本市的棚户区大杂院，姥爷是工人，姥姥无业，姥爷一人工作养活全家。家里五个孩子，三女两男，小学毕业就辍学帮家里干活，十八岁进工厂上班。她容貌秀丽，身材小巧，性格爽朗热情同时也急躁易怒，有大多数女人的毛病，爱数叨人，数叨对象：小雨爷俩。
　　当时我们和苏联关系友好，船院教学楼、船院、军区的家属楼都是他们设计施工的。
　　船舶学院的大楼画梁雕栋，恢弘气派，家属楼大多是四层高，红砖青瓦坚固耐用，每层3户，有2居室和3居室两种户型，家家都是浴厕分离，厕所都在进门的位置上，单独的浴室大到可以放浴缸，浴室大多和朝南的厨房相邻，浴室和厨房的上方配有毛玻璃，自然采光，温暖明亮。
　　房子举架很高，墙壁也厚，隔音效果很好，家具是军区统一配给的，实木桌椅，实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草垫子，一躺上去簌簌作响，稻草香扑鼻。
　　装修风格也统一，上面是大白墙，下面墙裙刷绿色油漆，耐脏，好搞卫生。红色油漆的水泥地面，那时家家户户的贫富差距基本为零，邻居们不是军人就是船院老师，邻里关系和睦融洽。
　　放学的铃声一响，小雨脚下像踩了风火轮，到家一扔书包就跑到操场玩，操场上几伙小朋友在跳皮筋，小雨一路从脚脖、膝盖、腰、肩膀、小脖、她跳得满脸通红，兴致勃勃。
　　“小雨，丁小雨回家吃饭了”丁小雨的妈妈在楼道的窗户那喊，小雨不为所动，她决定向大举发起挑战。
　　一二三，小雨一个助跑就冲了过去，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啪叽”就结结实实摔倒了，等爬起来一看，膝盖的裤子破了，膝盖也出血了，这种小伤小碰对小雨来说是家常便饭，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对小伙伴说：“不玩了，回家吃饭明天继续”她一瘸一拐地向家走去。
　　一进楼道就能闻到各家飘出的菜香，小雨的一大乐趣就是猜猜谁家做什么好吃的了，一楼，小雨摇摇头，没什么好吃的，二楼，小雨用力吸吸鼻子，炒鸡蛋酱。三楼炒菜的有肉香。小雨咽了口口水，四楼，到家了，小雨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推开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新蒸的大馒头，炒鸡蛋，土豆丝，小葱蘸酱，苞米面粥，素点儿！小雨想，她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刚要抓馒头，“啪“”的一声，妈妈从后面过来，一巴掌就打在小雨手上，“看你脏的，快去洗手。”

　　小雨的爸爸按职务应该住两室的房子，可他发扬风格让给了战友，现在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内，和另外一户同住一套三居室。从有记忆以来，小雨记得妈妈每次和别人唠嗑不管聊什么主题，到最后的几句话一定是：“老丁是个好人，就是太老实了，窝囊。”
　　小雨虽小也知道这不是夸人的话，爸爸有时也在场却并不辩驳，小雨不知道爸爸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替爸爸抱不平。她问：“爸，妈总欺负你，总和别人说你窝囊，你怎么不生气？”
　　她爸反问：“要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呢？”
　　“哼，那我也欺负他，就像我同桌总爱揪我辫子，他揪我我就揪他。”
　　爸失笑道：“小雨，这都是你们小孩之间的玩闹，一会儿好，一会儿闹的,你妈厉害都在嘴上，你看每年过年，都是你妈张罗着给咱们做新衣，每年还给你爷爷奶奶邮钱。看人要看大方向。”
　　“那房子的事呢？妈总说你吃亏了。”
　　“我那个战友情况特殊，老婆生孩子，外地的老妈要过来照顾月子，他家一间房又老人又孩子的，确事不方便。”爸犹豫了一下，下面的话该不该说，这些道理对她说会不会太早？爸停顿片刻还是说了：“孩子，在你以后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人的问题，也有事儿的问题，让你生气、苦闷、彷徨、不知所措。小雨，你记住，不管今后遇到怎样的困难、挫折，不要轻易放弃，要学会在失败中寻找经验，就像每次的数学测验，你要总结哪些是因为马虎犯的错？哪些是你的短板要多加练习的？搞清楚了这些，才能避免错误，逐渐进步......”
　　小雨听得似懂非懂，慢悠悠地说：“爸，是老师说的吃一堑，长一智吗？”
　　爸点头，“学习要总结，生活中也得总结，家务劳动中的动手能力也很重要，玻璃怎么擦能又快又干净，袜子、手绢要先泡后洗......在一点一滴的积累中，你这小脑瓜儿里慢慢就有智慧了，别着急，爸陪你一起修炼。”
　　她又问：“那你恨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吗？”
　　“没有人值得你浪费生命去恨。合不来的人离远点就是。”
　　小雨心里说“那你应该离我妈远点。”怕挨揍到底没敢说出口。
　　晚上躺在床上小雨想，爸终有一天会驾鹤西去，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就会难过的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每次淘气妈妈要打她时，爸都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拦在妈妈面前。所以从小她就和爸爸特别亲。
　　过两天学校要开运动会了，每次运动会爸为小雨准备的午餐是全班同学里最丰盛的，面包、汽水、红肠，还有小雨最爱吃的巧克力豆、果丹皮。小雨与其说喜欢开运动会不如说期盼这些好吃的，她爱她的爸爸。
　　清晨鸟语花香，晨练的人们都出门了，丁小雨也被爸爸强迫和他去晨跑，丁小雨喜欢各种运动却唯独不喜欢跑步，她以为人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
　　下了楼，楼下小院的喇叭花迎着晨曦开得正艳，小雨随手摘了一朵别在纽扣上，又折下一根枝条。
　　爸爸呵斥道：“小雨，干什么呢？”
　　小雨一吐舌头向前跑去，跑着跑着她就不干了，一会腿疼一会脚疼，爸爸却不理睬径自跑着，小雨站在那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看爸爸越跑越远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哼，不等我拉倒，我自己玩”心里想着人却朝着爸爸的方向追了过去，终于追上了，爸爸回头冲她一笑，她扬起枝条对着爸爸：“驾驾.....”旁边路过的人看了都笑，爸爸猛的加速又把小雨甩在后面，小雨一看追不上，扭头回家。
　　早饭后小雨背着书包去上学嘴里哼着1·“小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啊，没有学问啊无颜见爹娘......”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放学了，小雨闷闷不乐地往家走去，到了家，爸爸妈妈都下班了正准备开饭，小雨不像以前猴急的要吃，她放下书包撅着小嘴在椅子上发呆，爸爸过来问：“怎么了小雨？”
　　小雨闷声说：“老师今天让大家造句，一只小鸟在树梢叫，要造拟人句，我改完我同桌说我改的不对。”
　　“哦，那你是怎么改的？”
　　“一只小鸟在树梢叫，它说："我是人啊！我是人.”爸爸......
　　饭后爸爸照常检查小雨的作业，小雨的数学一直不好，应用题稍微一拐弯儿，她就弄不明白。
　　这次作业的应用题又错了一堆，爸爸讲了一遍问小雨明白了吗？小雨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爸爸叹口气又讲，小雨还是满脸茫然一头水雾。
　　她问：“爸，鸡鸭为什么要装在一个笼子里？我姥家的笼子里只养鸡。”
　　“这是为了培养你的计算能力？”
　　“一看就知道几只鸡、鸭了，还用这么费事？”小雨小声嘟囔
　　爸爸气得啪的一声拍碎了桌上的玻璃砖却不舍得拍她。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剩下的就是尽情地欢乐了，周围的小伙伴里，小雨最喜欢粘着唐鹏，他比小雨高两年级，一看就是好学生样透着股聪明劲儿，不用点灯熬油头悬梁锥刺股就能门门功课优秀，不光学习好，玩也在行，话虽不多，可威望挺高，不管在哪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成为小伙伴们重心和主心骨。
　　小雨倒是不羡慕他学习好，她就喜欢和他一起玩，第一次爬树，第一次摘榆树钱，第一次江边摸鱼，最有趣的活动就是唐鹏带着他们在军工水塔地下探险，玩抓特务。
　　水塔里面黑漆漆的曲径通幽，面积之大能走遍整个军区院里，孩子们分成两伙儿，一伙儿好人，一伙儿特务，在迷宫一样的地堡中追踪特务，惊险又刺激，通常他们，一玩儿就是玩一下午。
　　总之唐鹏总能鼓捣出新鲜玩意儿，和他在一起就是“带劲儿。”
　　她像他的跟屁虫，放学就去找他玩，他呢一开始并不喜欢带着个小尾巴，他们那帮家伙对小雨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跑，男孩们一起玩总带个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小雨也不气不恼，能追就追，追不上就和其他小朋友玩，时间长了唐鹏他们看小雨不像一般小女孩那么娇气，好像比他们还野，觉得还挺对脾气就慢慢接纳了她。
　　周围的同学伙伴大多有兄弟姐妹，可小雨没有，她问她妈：“别人家都有好几个孩子，妈，我也想要个小妹妹。”
　　妈叹口气道：“你爸说了，他就那么多父爱，只能都给你。”
　　“嘻嘻，我爸那么宝贝我！”小雨有点感动。
　　“是，你是你爸的心肝宝贝！”
　　将军楼的后花园大片丁香竞相绽放，远远望去像一片紫色云霞。“花开堪折终须折”小雨不懂诗，却喜欢花，大院的丁香花、桃花、梨花、杏花、格桑花、喇叭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能从春天开到秋天。她尤其喜欢丁香，那浓郁的花香怎么闻也闻不够，她每年都会采很多，将花瓣在太阳地里晒干装到小布袋做香囊。唐鹏他们打趣她：“就这点还像个小姑娘”。
　　今年丁香花开得格外好看，小雨和几个伙伴早就商量好了去将军楼偷花。她软磨硬泡让唐鹏和石磊帮她们放哨，将军楼顾名思义是军区首长们住的，统一的二层红砖小洋楼，门口都有警卫站岗，要想进去只能避开警卫从后院的铁丝网钻进去。
　　中午放学，小雨匆匆的扒拉了几口饭就兴冲冲地和伙伴们汇合，几个孩子一路来到将军楼附近，门口照例有人执勤，她们朝后院方向走去，唐鹏和石磊两人扒着铁丝网，其余的人顺着铁丝网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他俩留在铁丝网外放风，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丁香树下，紫色丁香簇簇怒放着花香袭人，小雨她们来不及欣赏就都兴奋的摘了起来，很快就有一大捆。
　　这时放哨的唐鹏喊了起来：“快跑，来人了”糟糕，被发现了，她们毫不迟疑撒丫子就往铁丝网出口跑，远远看去有两个人正朝这边来嘴里还呼喝着：“你们这帮孩子，又来淘气”
　　小雨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奔跑的速度更快了，很快她们就钻出铁丝网，按事前商量好的分散跑路，小雨一路狂奔，路上总能看到穿军装的叔叔阿姨对她直摇头，这一棒花目标太大，小雨飞快地脱下外套罩在花朵上，稳稳心神然后不慌不忙地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