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魔》歌詠鳥

11、十一.流浪的精灵（十）

　　“它……浑身黑漆漆的。”温蒂和琳小心翼翼地靠近黑影，琳警惕地盯着它，即使它现在一动不动。

　　“公主，我们该跟着教授。”琳不赞同地看着还想要靠近的温蒂。

　　“你不好奇吗？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魔兽，这么的……这么的，呃，黑。”温蒂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因为它就像是一团黑雾。

　　琳虽然也没有见过这个魔兽，但她知道，黑向来代表着不详，于是强硬地将温蒂带走了。

　　她们离开后，那团黑雾渐渐的拉伸抽长，然后形成了一团人形黑雾。

　　“孩子们，今天我们的课题依旧是灵火鹿，上节课我们学过了如何安抚它们，现在我们来说说，在安抚无效的情况下，如何制服它们。”

　　托拜厄斯教授的声音传来，他跟格瑞塔教授一样，虽然他会负责学员们的安全，但他总是粗心大意，以至于温蒂和琳刚刚没跟上队伍的脚步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当然，我不是要你们去击倒它们，咱们上的是驯养课不是吗，”托拜厄斯边分发着昏睡草粉末边说着，“因此我们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请它们睡上一觉，就万事大吉。”

　　“你看起来有什么心事？”托拜厄斯教授走到温蒂和琳身边，由于菲安洛的退出，她们这个小组少了一个人，为了公平，托拜厄斯通常会在她们附近，给她们一些特权。

　　“托拜厄斯教授，您见过浑身漆黑的魔兽吗？”温蒂问。

　　琳专心做着昏睡药剂，时不时询问一句。

　　“浑身漆黑？”托拜厄斯皱起了眉头，“你们在哪里看到它？”

　　“在过来的路上，它是什么？”

　　托拜厄斯抬头看着远处正朝他们靠近的黑点。

　　“黑暗仆从……它们来了。”

　　“教授？为什么灵火鹿今天没有出现？”温蒂毫无所觉。

　　琳拿出了自己的短刀站到温蒂的身前。

　　“一年级法师班！集合！”

　　托拜厄斯猛的站起来，他浑厚的声音响起。

　　“拿好你们的魔杖，准备战斗……不，准备逃跑。”

　　“战斗？！”

　　“发生了什么？”

　　“我们才一年级！”

　　学员们慌乱之中凑到了一起，他们拿着魔杖，神色惶惶。

　　很显然，他们也看到了那些不详的黑点。

　　天色越发的阴沉了。

　　“嘿，伯特莱姆，我的老伙计，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来人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停下了，因为所有人的魔杖都对着他。

　　——是魔兽饲养园的管理员伯特莱姆·奥兰多。

　　他的身后还有着几十个不详的黑雾。

　　“跑，孩子们，”托拜厄斯沉下脸，“去找灵火鹿，找更多的魔兽，这里的魔兽签订过契约，不会伤害你们。”

　　“托拜厄斯教授，那您呢？您会过来找我们的，对吗？”温蒂担心地问，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向来细心的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托拜厄斯的决然。

　　所以她不愿意离开，她非要听到他坚定的回答。

　　“我是托拜厄斯·卡罗尔，我会保护你们，”托拜厄斯却没有回答温蒂的话，他又露出了他憨厚的笑，胡子随之颤动起来，“这节课的内容——尽全力奔跑吧孩子们！”

　　温蒂还想说什么，琳拉着她果断的转身就跑，跟上了早已跑出几米远的一年级学员们。

　　他们没有对魔法等级和实力的概念，只是盲目的坚信着他们的教授无所不能。

　　——也只能坚信。

　　高级黑暗仆从，托拜厄斯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取胜，所以他没有回答温蒂，他只是拿着自己上午才擦得干干净净的魔杖，对着已经失去心智的曾经的好友。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雪地很厚，一年级法师班的学员们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饲养园深处跑去。

　　那些黑暗仆从却好像戏耍他们一样，只是如影随形地缀在后面，并不发动攻势，不远不近地追赶着他们。

　　有胆子大的学员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丢了一个元素魔法出去，那个黑雾只是身形被打散了一些，浓重的黑变得淡了一些，却转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而发起攻击的学员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在原地站着不动了，然后黑雾缠绕、淹没了他，他的身影与黑雾融为了一体。

　　目睹了一切的学员们都吓呆了，有人张大了嘴想尖叫却由于恐惧而失声，她的伙伴拉着她继续跑，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公主，公主，温蒂！”

　　温蒂回过神来，琳担忧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瞳孔里。

　　“琳，不，不，我没事，我们快跑吧。”

　　琳很想说，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呢，这里到处都是黑雾，魔兽虽然不会攻击他们，但也不会出来帮助他们，他们就像被猎犬围猎的兔子，徒劳的在猎场里奔跑。

　　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保护好温蒂，就算是死，也要为温蒂争取生的希望。

　　“这是哪儿？”

　　不断的有人掉队，成为追赶他们的黑雾的一部分，没有人能停下脚步来拉那些人一把，他们都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遇到同样的命运。

　　跑着跑着，他们都掉进了一个坑里，准确来说并不是坑，只是这边没有雪，所以比雪地要更矮一些。

　　而且也更温暖。

　　爬起来的人发现周围的黑雾都消失了。

　　“克雷斯草种！”一个学员兴奋地喊，“我们来到了灵火鹿的领地！”

　　因为琳一直拉着温蒂，她才避免了同样摔一跤的命运。

　　“你觉得怎么样，琳？”温蒂大口喘息着，即使每天都有体术课，这样长时间的奔跑也也令她有些吃不消，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关注琳的状态。

　　琳温和地看着她，“公主，我没事。”

　　温蒂巡视了一圈，所有人都瘫在了地上，她默默地数了一下人数，发现他们少了将近一半的同伴。

　　“一年级法师班共14人，现在只有8人，”温蒂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咬了咬牙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充满恐惧，“我是二公主温蒂·梅菲斯特·路德维希，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有谁掉队了。”

　　学员们沉默了，他们三三两两地坐着，直到角落传来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的两个同伴……”

　　迪丽雅的脸上夹杂着惊惧和悲痛，眼泪不停地从她的大眼睛中涌出来，“格罗瑞娅·特纳和……黛芙妮·弗雷德里克。”

　　“……还有我们的同伴，约克·加登。”

　　“我们的同伴艾玛·多萝西也……”

　　“……坎蒂丝·黑兹利特和麦克·佩格。”

　　温蒂拿着羽毛笔在羊皮卷上记录着，但她的手过于颤抖根本写不出来成型的字，她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摁住拿笔的手，可还是毫无作用。

　　琳带着温度的手覆了上去，她轻柔地拿开了温蒂的左手，用右手包裹着温蒂的右手，带着她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

　　她的手心温暖得让温蒂一下子就想起来休息室的壁炉，还有那飘着氤氲热气的奶茶。

　　想起经常在壁炉边睡觉的菲安洛和笑着把奶茶递给她的阿诺德。

　　甚至想起莉娜生气地瞪着她叫她不要抢自己的婚约对象。

　　想起托拜厄斯教授叫他们全力奔跑时，看向他们眼里的光。

　　那是代表告别吗？是告别时带着不舍的泪光吗？

　　温蒂终于忍不住扑到琳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想起来了，琳会在她给菲安洛盖上毛毯的时候给壁炉添上木柴；会在她高兴地接过阿诺德的奶茶时给她拿来蛋糕；会在她被莉娜欺负时站出来维护；会在她沉浸在悲痛中时拉着她逃离深渊。

　　所以琳之前在拉起自己时明明已经触碰到黑雾却没有被吞噬，因为她内心强大，她无所畏惧。

　　琳是那个心中没有一丝黑暗的人。

　　“琳，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受到温蒂的感染，在场的学员们心中的恐惧、痛苦、悲哀，也都随着哭泣狠狠发泄了出来。

　　天色渐沉，伴着呼啸的风声，精疲力尽的学员们拉紧了自己的衣服，挤挨在一起共享彼此的热度。

　　黑发少女摸了摸温蒂的头，公主哭累了，靠着她的肩膀沉沉睡去。

　　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落到脸上的雪花带来一阵冰凉，温蒂被冻醒了。

　　琳还在她的身边，看起来也是累得不轻，打着小小的呼噜睡得正香。

　　很不巧的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人会火系魔法，温蒂知道，再这样睡下去，他们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大家都醒醒，”她施了几个照明术，光球丢得到处都是，“不能再睡了。”

　　学员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不……不……”

　　温蒂听到有人在梦呓。

　　“迪丽雅？是你吗，快醒醒。”她拉着琳到迪丽雅身边，推着她。

　　迪丽雅蜷缩成一团，她不停地发着抖，有人听到她在念她同伴的名字。

　　她白天的时候拒绝与其他人挨在一起取暖，甚至可能精神都出了些问题，因为她总是自己抱着自己低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