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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夜宴起。
      满堂多艳色,笙歌与酒共人醉。
      和着几种弦音钟声,在莺声燕语吟唱中,伶人舞衫着身,颜色素净不失精致,面覆薄纱,荡着裙摆,脚尖轻点地面,盈盈飘来。
      宴会的中心,她们应着曲调翩翩起舞,舞姿翩跹,身段柔似水,长袖裙角翻飞若云浪,清雅仙气,有别于极尽奢靡来引人入醉的舞。
      新皇瞧着确实年轻,若按凡人岁数来算,决计不会超过三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天子气势颇霸道,浑然天成,但最终皆为其眉眼所化,也温润。
      “此番能得天同宗相助,是我腾霄之福。一点薄酒,不成敬意,望仙人莫要见怪。”皇帝端起一杯酒来敬了。
      秦尘俢带着后面几个小的回敬了酒,嘴上也回几句客套话。
      所以根本用不着谈容自己来开口,她只管跟在秦尘修后头,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了。
      识沂是唯一一个与她同座的,也是他们几个人里独一份儿两个人坐一个地方的。但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好笑于她这不爱迎合也只能迎合的别扭样,拂袖给她把杯里的酒又满上了。
      谈容瞥一眼,看杯里晶莹剔透的酒水,没准备再动手了。这酒虽入口时清凉,可后劲儿涌来,唇舌之上除却花香清甜,便是又辣又麻,她不喜欢。
      一番往日颓丧,她今日倒是坐得腰板笔直。
      也不过就是为了不给师父丢人罢了——
      谁教她是几人中,论资排辈仅次于秦尘修?想不显眼都难,何况,她本也不是能让人随意忽略的样貌——修者练体辟谷之后,大多都与纯粹肉体凡胎时蜕变得不同,就更别提原先出落得便是模样好的。
      巧了,她的确算是长得还不错。
      以往有生人勿近的“疯子”名号挡在脑门上,以至于谁也不想招惹,主动退避三舍,忽略了许多。但在这无人知晓她过往的地方,还是将修者当作仙人推崇的这么个地方,她怎能不显眼?
      就算是不想迎合,也得先掂量掂量能否以一己私心坏了师门声誉,被各长老们拉去批斗倒不算什么——反正她早习惯了,可怕就怕……会惹得师父不悦……
      一想到这儿,她脸上表情就绷得更紧,丝毫看不见放松迹象,装地二五八万,表面上看来,也是个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的了。
      所以她才讨厌这样须得时时刻刻装出个不像自己的自己的场合,浑身不自在。
      “不过此次亲眼得见几位,倒另朕颇感意外。”
      “此话怎讲?”还得是秦尘修给面子。
      皇帝爽朗笑道,“许是凡尘俗世上的成见,几位不要放在心上才好——本以为仙人该是看来更为年长些的,未成想,几位竟都是青年才俊模样,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话,看人怎么理解吧,算不上有恶意。
      秦尘俢也大大方方,笑着回,“不过是看着年少了些,已经称不上是年少了。也请陛下宽心,虽看来不及白发仙者看来德高望重,既承师长之意,赴此行助贵国抓捕凶手,必尽我等所能。”
      “天同宗名扬天下,人才辈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几位必也是超群绝伦、出类拔萃,朕自是安心。”
      谈容听得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下,幸得有不算太过明亮的光线遮掩。
      酒杯才要拿起,这手上也不知是怎么的抽了下,带着杯里满满当当的酒水都晃荡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不爱喝这辈子里的酒的,复默默松开手,微不可闻叹一声气。
      心累。
      何时才能结束……
      但识沂距她仅,耳朵还好使,听得是清清楚楚。
      当即附和道,“是啊……虚情假意,奉承逢迎,看了就腻味。”看样子是唯恐天下不乱,火上浇油道,“那不如全掀飞了?你以为如何?”
      谈容好险没忍住送他个白眼,睨过去一眼,嘴唇微张,不多动,挤出来句,“你疯了么?”
      她就是再不喜欢也知道什么叫分寸,本就不是毫无顾念的人,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及师父的面子,何况退一万步,这些人同她无冤无仇,她有必要这么不给面子?
      他分明知道这道理,偏还这样说。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什么?
      “我不过是说了你藏在心里,没敢说出来的。”
      嘁。谈容扭头,谁说她这样想了?反正她不会承认的。
      她也不想看这人了,转移视线到别处去乱扫,这就看见了又一位美人。
      被皇帝爽朗大方的光芒所掩盖,一时间没能让人发觉的,就坐在他身旁位置的女子,于觥筹交错之中好似遗世独立的那么一株娇艳却柔弱的花——皇后?
      而她视线恰与她的撞到一块儿去。
      她看来有些病弱,身板纤薄得即便身上是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加以显庄重贵气的打扮,辅以丝毫不马虎的穿金戴银,也像是风一吹便要倒了。
      不,或许在风吹来前,她会先被身上这些与她并不相衬的重量压垮。
      不过且不说别的,气质确是一等一的好。对上谈容这样莽莽撞撞看来的视线也并没有不悦,反而温柔得体地回了个微笑过来。
      谈容头回见到这般温婉的女子,愣了下,才颔首回过去。
      像人生头一回见到美人的愣头青。
      皇后举起手边琉璃盏来,盏中琼浆微晃,似乎是要敬她一杯。
      谈容也不好装没看见,不容多犹豫,只能举起酒杯来。
      手腕这么抬一下,便将酒杯要凑到嘴边。
      可这口酒也不等喝下——
      皇帝这手算是不速之客,猝不及防拦下了皇后手中酒盏。
      谈容手上动作也停顿住了,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感觉云里雾里。
      他没有开口解释,只是用另一杯换下了她手里拿杯——难道是不能喝酒?谈容默默想,所以用盛放了茶水的替换下来?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可与谈容所猜想的鹣鲽情深不同,皇帝脸上的表情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冷淡。这样的冷淡莫名其妙,甚至都没有与陌生人交流时你来我往的言笑晏晏,毫无缘由,也彻骨。
      如果真是因为心疼她……却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报以温柔笑意的,只有皇后一人。
      奇怪……真奇怪……难道只是找茬?当着众人面?
      酒杯杯壁靠在唇边,谈容一手作掩,还未送酒水到嘴里去。一双映进去点点灯火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皇帝上下碰了几下的嘴唇看。
      这番嘈杂之下很难听到被刻意压低过的声音,但她不是猜不出来,只是读唇语而已——何况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
      不过就算知道了,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通是何意。
      皇后将新杯中不知是酒是水的东西饮下。谈容也跟着一饮而尽。不习惯的,也不喜欢的酒的味道在所经之处烧起颤抖。
      她忍着皱眉的冲动放下杯子,一边想着酒不好喝,一边想不明白,刚才那两个人的举动,说的话,到底都意味着什么。
      酒水最终在唇齿间留下秋季花香,芬芳扑鼻,算是唯一可圈可点之处。
      “最穷……”这样的口型能够联想到的字眼,什么意思?
      说不上满是疑惑吧,但也确实有点好奇。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下意识找离自己最近的人寻求认同。
      可她似乎忘了离她最近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
      识沂脸上即便带着浅淡的笑容,也足够“芳华绝代”。
      而只是这样视觉上的冲击便足以令她回过神来——她同这人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也不等识沂真答她一句,迅速扭过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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