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全凭武力值》白余重

45、第 45 章

　　一截如墨色漆黑的衣袖落到她眼前来，这只手的主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从正处爆发边缘的她的手中救下这朵可怜的花——虽然为时已晚。
　　谈容转过头去，怒气转移。既然不让她迁怒一朵花，那就迁怒于人！正好她已经忍够久了！！
　　——这人！
　　可怒气冲冲的，仿佛能把人剥皮拆骨的眼神也在碰上那张脸的时候，偃旗息鼓。
　　……要怎么生气？对着这么一张脸……还是她才离开不久就已经开始想念了的脸。
　　眼前这身量极高，肩宽背厚的人笑意盈盈，一袭黑衫虽无仙风道骨之韵，但多一丝风流，风雅依旧。半截乌黑面具下露出的小半张脸，谁看不出来标致？
　　这是一张对于旁人来说戴着面具的脸，但对她来说，看得不能再清楚，也不能更熟悉的脸……师父的脸。简直犯规！
　　上头的火气转瞬间都被压制到了拳头上，被阻断了来路，不往脑子里来了。
　　“闻岓”也不知是否看透了，在她明显压制着怒气的当下，恍若不自知身处“险境”，笑着道：“不是说了，是那上山来求救的凡人……背后之人有缘得见你于凡间何处拔刀相助，甚是飒爽，仰慕于你，这才有意指的你去，有什么好怪别人的？谈小善人？”
　　……别拿这张脸冲她笑。谈容想。
　　再者，她什么时候说要做善人了？她算什么善人？自动理解为冷嘲热讽的谈容没理会他，冷哼一声。
　　偏过头去，不想看他。看着又火大，又不能火大，难受。
　　不同于早知道这人身份不明，真实目的不明，还曾经对她做过不算太好的，类似于戏弄的事，也还是难免因为这张脸带了点不可控的，先入为主的偏心，其他几人看他，可就是个陌生人——还是天然带着让人敬而远之的威慑感的陌生人。
　　就算是眼下似乎跟谈容是说着玩笑话，脸上也堆着笑，看着不像是不好相与的人，但……
　　的确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只叫人莫名生寒，胆战心惊。
　　沈妙如站谈容另一边，用极小的声音问：“刚才我就想问了，那位……”她偷偷瞄过去一眼，赶在他转过来之前，又马上收回了视线，“是哪一位道友？为什么也和我们一道走？”
　　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说话就是再小声，那也不是拉着结界说的，耳力好点的，就这么点距离也藏不住什么，更何况在场个个是修者，谁还能听不到？
　　离得远的泰勤都听见了……并且默默替她尴尬了会儿。
　　不过不可否认，就算他不敢直接问，眼神也不敢明目张胆看过来，但却是竖起了耳朵。都听着呢。他也好奇啊。
　　生气归生气，该圆还是得圆。谁让她打不过他，无法阻止他莫名其妙要跟在自己身旁。
　　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了。
　　一瞬间，谈容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到底该怎么回答？
　　但几个或真或假的答案都没能脱口而出。她到底是不适合撒谎，遇到这种说不了实话的场合，便乱了阵脚。
　　而男子轻轻一笑，像是看透了她窘境，正要开口接茬——
　　她怎能放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出来？！！！
　　“识沂！”
　　这一声响啊，将众人视线都拉过来了。
　　“闻岓”不可谓不错愕，不过并不让别人看出来就是了。识沂？他倒不是不知道这名字。只是对于她给他套上这姓名感到意外。
　　而谈容不仅没有要推翻自己方才所说的意思，反倒还加了一句，又重复一遍，“他是识沂。”最完美的谎言是，半真半假，且先把自己骗过去的谎言……她加深给自己洗脑。
　　“闻岓”居然也不生气，不反驳。他似乎只觉得有些好笑。
　　谈容转过脸来，神色严肃，甚至带着点威胁的意思，盯着他眼睛，道，“对吧？识沂。”
　　不许顶着师父的脸，用师父的名讳，招摇过市——她的眼睛在这样说，也确确实实这样传音了过去——你若看我不过大可动手，看我究竟怕不怕你！
　　她是真不怕他啊……障眼法做出来的面具都遮掩不住他的笑意，一双眼睛微微弯着，那其中如雨后天空澄澈，映着她模样，“对。我确实就叫这名字。”
　　他洒脱笑道，“‘识沂’，山水之沂。”
　　与“闻岓”二字，是正对上。
　　他分外配合，圆了谎，却看得谈容眼里、心里都别扭。可别用这张脸做这样的表情了……她看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以及看着这人还能联想到师父身上去的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这人可不是师父！
　　清醒点！！
　　“啊！”沈妙如一经提醒，恍然大悟，“是否之前在异界山见过！？”
　　可才这么猜测完了，便有些不信，“可瞧着……似乎和那时候不太一样了。”
　　自然不一样。
　　那时是货真价实的闻岓，眼前这个却与他明显不同的性子。
　　不过就是个长着同一张脸的，也不知是何处蹦出来的冒牌货！谈容毫不客气地在心中吐槽，可嘴上却说，“你见过他几面？你认识他久，还是我认识他久？废话这么多。何况你什么时候练就了这隔着面具识人的本领了？”
　　言下之意，她这时候都没看见识沂面具下是什么样，有什么好说一样不一样的？
　　就是这语气，这姿态……也就是谈容了，但凡换个人来说，沈妙如多半是要发火的。着实是欠揍。
　　“话虽如此……”沈妙如挨了怼，只敢嘟嘟囔囔，可也反驳不得，谈容虽然语气冲了点，也说的都是实话，何况理不直气也壮，自然而然让本就对自己记忆没有太多信心的沈妙如自生疑心，不敢怀疑了。
　　反正她来又不是为了八卦陌生人，只是能把谈容成功带上就已经是实现目的了。和前些日子终于迈入筑基中期时候差不多。
　　又开开心心拉着她手开始废话了。
　　竟如此简单就被打发了——另两个男儿的心声。
　　可她都放弃了，他们就更不好紧追不舍，刨根问底。
　　谈容那边自然也是觉得只要这人不戳底，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没人真知道他什么长相，也很少有人见过师父……谁能把这么两个在外人眼中没有交集的人联系到一块儿去呢？毕竟就算是双生子，也再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了。
　　况且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师尊会跟来弟子的一场小历练。
　　“此人纯属闲着没事做，没事找事来的，不必在意。”她补充了句。
　　当真是有恃无恐，胆子大到可与太阳肩并肩。
　　“闻岓”……不，识沂，他听了也不气……他该是这般好脾气的么？
　　可看眼前实际情况，确实，越见她出言不逊，分明心中抵触却还是只能忍受的模样，听她刻薄地话里话外贬损，便越是觉得畅快。
　　他好像许久……没这般畅快过了。欺负人，还真是有意思。这样的感觉……在他的记忆中就从来没有过，包括……前世生涯。
　　所以啊，压抑、克制，有什么用呢？
　　到头来，这也不知那也不懂就走过了一生，两世都如同白活，不知畅快是何等滋味。
　　“识公子身手了得，是异界山时有目共睹的事实，如今能参与进来自是我等的荣幸。”秦尘修还记得些，也知道找补，给谈容多少捡回点待人处事之道。
　　毕竟这么个厉害的人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闻岓那时候世外高人的做派给他们留下了不浅的印象，甚至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力挽狂澜也毫不夸张。
　　这样的人物，怎能轻易得罪了？即便谈容与他关系“好”，能没大没小，他们也不能。
　　这念头可别让谈容知道，她清楚得很，什么关系好？莫须有的事。没直接拼个你死我活都已经是她在隐忍了。
　　加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识沂”的一行人，竟也在和和气气的表象中，平安无事地走在路上。即便其中有那一个并不和谐的人，也并不影响大局。
　　反正没人真和她发脾气。
　　而此行目的地，腾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