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全凭武力值》白余重

245、第 245 章

　　那头，孰秋带着鲜明目的性来的，单刀直入进了最为关键的地方。
　　避人耳目于他而言本就是信手拈来，因而他一路来到几乎成为废墟的密室门口，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拦路。
　　他们连他人都看不见，要怎么拦？
　　环视四周，只一眼孰秋便将此处什么个样子记住了，带几分玩味踩着碎石，踏在沾染漆黑斑痕的地面上，逐渐往里深入。
　　里头，失去主人而无人问津的一鼎方炉仍坐落着，尤为显眼。其次，还有那个占了半个房间大小的，拥有相当不错规模的水池。
　　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是往里头倒了一池子墨汁。孰秋想。不过虽然黑色看来死气沉沉，实际上这屋子里唯一的活气却正好是从这里头冒出来的。
　　隔空一掏，便从池子里掏出条膘肥体壮的鱼，“啪”的一下甩到岸上。
　　怪鱼离了水，噼里啪啦在旱地上甩着尾巴，相当有力。
　　真丑。
　　他想着，一脚就又给踹回去了。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嫌弃。但一扭头，有功夫琢磨起地面上那一道道黑色的印记了。
　　手上多了柄刀，蹲下身来，随意划拉了几下印记，在黑色上添了几道划痕。
　　“烧死的呀。”他自言自语道。这印记上头还残留了些那烧到连灰烬都几乎不剩的其主人的气息。
　　语罢，还笑了下。也不知是因何感到可笑。
　　既然是烧死了，且还在这屋里四处留下这零散痕迹，想必定是四分五裂了……“别致”的死法。
　　孰秋脸上有玩味，独独没有意外。他自然不会没看透高晨皖偷偷摸摸在府里藏着掖着什么。那点微不足道的野心也好，还是不足令人多来分心的小动作，并不值得感到威胁。只是他没想到好歹也是活了这么久的东西，竟如此沉不住气……炼万妖成丹，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自作自受。
　　……不。
　　孰秋眼神倏然一变，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只是沉不住气，莫不是还有什么……变数？
　　高晨皖不可能不知道贸然吃下那丹药可能带来的后果……他是明知有风险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吃下去了。如此一来，定是发生了一些在他意料之外的……
　　能是什么？
　　孰秋站起身来，想了一想。蓦然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他期望太久，以至于事到如今反而几乎不敢期待了的可能性。
　　……他都记不清等了几个年头了。
　　隔空毫不费力扯下垂落墙面的铁链。
　　早该注意到这一点的。无论是这间密室，这个池子，还是墙上的铁链，显然都是为了锁住某个人——谁？
　　铁链上沾染的血液早已凝固，他的指尖轻轻从上头蹭过，暗红便随之沾到手指上。可从气味上并不能辨别此人有何特殊之处……不过是普通人的血。
　　指尖轻轻捻过，可分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何有一丝熟悉？
　　是他何时见过的人？
　　亦或是……毕竟血浓于水？
　　不无可能。至少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那人和他的确算是……血亲。这样想着，这张脸上却是全然看不出所谓血亲重逢的半分喜意。
　　他扔开了铁链。
　　密室、结界、丹炉……自然都可以是为了藏起来炼丹，可这放了食灵鱼，还添了了不得的阴气的池子，和墙上粘着也算是新鲜的血液的铁链……是为了禁锢住谁？
　　难道真是那孩子？
　　孰秋微掩住鼻子。因为想得通，因为想不通，因为半通不通，回神过来方觉此处气味难闻。死气、腥气、阴气，以及不知名的令人不适的味儿，都教人烦躁。他半刻也不想多待，大步流星又出了密室。
　　才出密室，刚才没太去注意的地方变得显眼起来了。隐隐飘绕着的……真是熟悉。
　　熟悉，又微妙。
　　他走到应当是书桌的这么一个地方前边。笔墨纸砚旁摆着的是个储物袋。普通样式，无甚特别。
　　可这上头的气息并非属于高晨皖，而是……容叹。
　　为何会是那个凡人？
　　所以被高晨皖抓来的人是容叹？“闻岓”找的人也是容叹……所以……和他的血脉有着相似气息的也是容叹？
　　他拎起这平日他绝看不上眼的东西。确认一下——不就知道了？
　　花费了些功夫破了这袋子上的禁制，他从里头掏出来个灵石。他没猜错。是他给“闻岓”的那一颗——
　　坐实了容叹根本就不是什么容叹，也并非凡人，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他那流落在外多年的……
　　漂亮至极的这双眼睛盯着熠熠生辉的灵石，在他意味不明的视线之下，被毫不留情地碾碎。尘归尘，土归土。
　　物归原主。
　　如此，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也算不得他食言了。孰秋眼神一变，情绪来得猛烈去得也快，来来往往，如夏日午后天上的云。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闻岓——你说你钟情谁不好？偏偏，钟情了个，这世上最不该钟情之人。
　　这可是，他的人。

　　高晨皖“失踪”一事最终被孰秋以一己之力压下来了。
　　一个大活“人”，堂堂一国将军，就这么“消失”了，如银针坠海，水花都溅不起来。
　　看来他至死都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管是在孰秋还是了错的心里，他的死去都还不到能让他们感到可惜的程度。正如他看李彦，看他自己手下一众人是一个道理。
　　除了利益驱使下的互相利用，别无他意。
　　当然，这一点，谈容也并未比他好到哪儿去。
　　她被了错看重、被孰秋惦记上了，自然不是直接意味着她对他们而言很重要，重要到不能伤了、不能磕了、不能碰了……只是她这条命暂时还不能死，还有用，而已。
　　多年所望……终于瞧见了点光。
　　孰秋一时间还觉得不真切。可一切尘埃落定前，他还不能贸然行事，一切只能尽量维持原样——若她背后没人倒还好说，可偏偏还有那两个棘手的……虽不是打不过，但打草惊蛇，不划算啊。
　　至少目前来说时机未到，犯不着额外给这件事平添难度。
　　况且不过是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能是什么难事儿？
　　本来他也“不该”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他只知，高晨皖突然消失了踪迹，仅此而已。而高晨皖尸骨无存……世上还能有谁知晓容叹其人就是他苦寻多年的……
　　至于将军府里见过识沂与谈容的下人。一个身长玉立却不识面容的男子，一个是满身血迹斑驳的，好似白日里让人见了鬼的女子，谁能找到？何况容叹此人可不是女子……
　　原来并非龙阳啊……
　　孰秋脸色看来多是玩味。
　　而且截至目前事情都过了一日，也无人来报得知二人踪迹，这么看来“闻岓”还用了障眼法？
　　再者高晨皖不过是“失踪”，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都找不到，谁敢断言他就是死了？又有谁敢说，就是那日从他房里出来的女子要了他的命？
　　正是如此。他乐呵呵笑着想。
　　“老爷看来心情甚好，想来定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了错不知他怎么这一趟回来后就这么开心。说是高晨皖的死正中他下怀……倒不至于，那人对老爷来说并没有这般重要。但除此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还能有什么与高晨皖有关的，他却不知道的事？
　　孰秋心里石头都落了一半了，自是心情好，瞄一眼了错，分外有耐心地同他解释，“是啊……等了许久的事总算有了点苗头。”
　　“何事？”
　　他意味深长道，“往后你总会知道的。”
　　至于那孩子……
　　他须得再试上一试。
　　这么想着，不经意似的，视线飘到了错身上。
　　他却好似并未察觉，不过下一句话抬头时就正好撞上那视线，又恭敬低下头去，“老爷可是知道是谁做的了？”
　　他没猜错，孰秋确实知道了。
　　“你难道不知是何人所为？或者确切来说，是，与谁有关。”
　　“依您这句话，人不是‘她’杀的？”
　　“照我看，不是。”
　　“看来老爷所想与属下所猜还真是同一人。如此，倒是属下训教无方，让手下人闯了祸，叫您少了个乐子。”
　　“乐子难道还缺这一个？”何况还有意外之喜，“无妨，好事儿。”他补上一句。
　　“不过那容叹竟是女儿身……属下确实没看出来。想来也当是个修者，否则怎能掩饰得住？这般深浅不知之人是否……”
　　“不必。”既然知道那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他寻了多年的……怎能轻易放走，“左右没什么影响，就放着吧。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
　　“这倒确实。”了错从善如流，“较之以往一眼便能看到底的乐子确实是多了点趣味。说来今早听闻已沸沸扬扬传于坊间的，将军屋子里走出来个浑身浴血美貌女子的传闻时，属下一时还想不到她身上，若非他们说到那模样不明的男子的身量、打扮，属下也无法将容叹与那不知名的女子想到一块儿。”
　　“这时候你倒记性好。”孰秋想，他都不记得那晚上“闻岓”打扮的什么样儿了。话里却带了不知是调侃，还是埋怨的，叫人猜不透的语气。
　　了错心想，自己何时有过记性不好？
　　但也用不着深思，只当他是隔三差五的又发疯了。也不好接茬，更不能顶嘴，只垂眉顺眼继续修甲。
　　孰秋看不出他脑中混沌，但还能不知他根本不知自己所言何事？也是。已经忘掉的事情，如何“记”住？
　　如今记着的，这世上也仅他一人了……不过也不远了，他终归是要得偿所愿了。在等了这么些个，数都数不清的年头之后。
　　这人眼下只需活着，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够了。
　　活着，才能去想下一步。
　　了错一无所觉中又被他盯住，少年面色沉静柔和，似乎外界何事都与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