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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 244 章 ...

  •   识沂抽出手的动作那样迅速,而紧跟着覆上去的动作更为迅速。不容她失去的紧握着的东西的手缩回,迎着她张开手指的手掌扣上去,顺势压住了。
      十指同人都深陷柔软被褥之中,发丝交缠。
      沉浸睡梦中的人自然不知晓都发生了些什么,眼下发生着的又算是什么,另一只本能跟着来找骤然脱离掌控的温暖的手彷徨在半空中,也被他俯下的身子压了下来,自然而然抵住坚实的胸膛。
      不是亲吻。纵然他的眼中翻滚着仿佛无边无际的情欲的汹涌波涛。也只是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他们之间不过是隔着一床被子——一床只要他想,便比空气有用不到哪儿去的被子——谈容被他覆在身下。这样的姿势多么别扭。却在这一刻,无比和谐,仿佛本该如此。
      抓得紧紧的两只手也仿佛,就此便可以再不用分离。也不可能被任何人分离。
      光华从相触碰的额头流溢出,逐渐的,下面那张苍白的脸有了红润的颜色。
      想得再冷淡,再凶狠……结果还不是如此?他甚至连看她挨冻都舍不得。
      还能舍得什么?
      谈容……究竟……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我才是这世上最毫无保留待你好,最纵容你的……什么都可以给你,都给你……
      他垂眸,感受着身下此人安静无比地沉睡。恬静、温暖、柔软、弱小……逐渐松开了眉头。仅仅是此时此刻,她毫无防备地睡在此处,这看来最是平常的一幕,好像都是不可思议。
      触手可及……不可思议。
      ……不,他们的手已然交握在一处。难舍难分。
      他微离得远了些,俯首拿莫名的视线扫过她眉眼,顺弧度流畅的鼻子往下,是透着粉润的脸颊,嘴唇自然张开着一条缝,露出些许编贝似的牙齿的模样……这脸上没有一处是他不熟悉的,即便他都很久没能这么仔细打量过她了。
      但其实无需这般打量,她是什么模样,他也仅凭闭眼就能描绘出来每一根线条、每一处细节。
      以往从未想过原来不过寥寥几月也能如此漫长,从未想过只是看不到一个人就能这般难熬。而这难熬并未因为见到她消逝,反被无名的恐慌攫攥,越是看着她、想着她……就越是啃噬得一颗心千疮百孔,手足无措。
      怎么脸上不脏了,反倒看着更是可怜了呢?他想。视线代替手去轻拂过她脸颊,所到之处,是早早被清理干净,恢复了白净的肌肤……以前也不算多圆润,现在看来就更是瘦削得可怜。
      在外漂泊,风餐露宿,都比继续待在他身边要好吗?嗯?
      怎么就不能,不能只属于他一人呢?他根本,就不愿同任何人分享——只不过,闻岓尤其是。
      这人就应该永远是他的。只对他一人笑,只对他一人哭,对他一人发脾气,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的、挂念的也只能是他。
      仅仅是交握在一处的手也那样令人心颤,只是这么停着没有动作都无时不刻如羽毛撩拨心弦,教人心头发痒。
      这些都属于他……
      灯火摇曳,落在屋内各处,明明暗暗,斑斑驳驳——也是平常。到她脸上似是蒙了薄薄一层纱。
      可有一处是他不喜欢的?
      因为心存爱慕,所以没有一处是不好的,是不喜欢的。
      世上,她就是最好的。
      人……到底是无可救药……他复又缓缓低下头。这次却不只是额头了。他想吻她……他想要,亲她。
      若能……只属于他,便再也没人能抢了。
      可待嘴唇与嘴唇之间仅余一线之隔——他到底在干什么?真是……悲哀……他于满心悲凉中想。
      纵然脑中算盘打得好,纵然愤怒,纵然不悦,纵然——不是没有过极端的念头,又如何?
      纵然,纵然,纵然——到最后不也还是,她只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她的什么都好,只要是她,便被轻而易举打到溃不成军?
      ……连他都无法坦然面对的难以阻挡的强烈爱意……闻岓,就这样,你怎么还能做到否认情根深种?
      识沂阖上眼皮,仿佛万般无奈。他们本就是共用一个身体,同一副灵魂过来的——归根究底,还能怎么不同?
      男女之情不是他闻岓起头的又如何?结果不还是一样?口口声声的师徒之情,当真还是如初时那般?
      无论是谁起的头,结果到底是一样的。
      他们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同一个人动了心。
      那么谈容……你心里那个会是谁?他心里有不安——不可否认。无论他怎样不愿去想,不愿承认,也无法否认那个人……好像不会是自己……
      那么他该怎么办?她不能去闻岓的身边——这意念有多强烈,他多害怕失去她,多害怕她会去那人身边,不自觉加重到手上的力道就有多强。
      可同时,有多爱她,就有多舍不得她吃痛。到这时候,他也还是无比矛盾。
      不过他送去给她暖身子的灵力应当很是管用。此前看着还要死不活的,脆弱地像是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眼下遇到这力道也只是稍微皱了眉,不满似的哼唧几声,扭过头去——
      唇瓣在擦过去的那一瞬,带着心率霎时失控。
      如世上最是柔软的花瓣自和风旭阳中飘落,正堪堪擦过了他嘴唇,是微妙的,自这不经意的动作传达到心底泛起的甜意……和疯狂。
      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真切。
      他另一只手死死抓紧了被褥,扯地被面上好好一朵花扭曲得不成一朵花。
      这难道不是……她主动的吗?
      脑海中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砸下,打乱了所有理智,将清醒的意识都冲刷得凋零。只剩下她。只有她。
      她的一切,他都想占有。
      埋首咬住她因侧过脸而完全暴露在眼前的侧颈……
      啪嚓、啪嚓。
      在床边恪尽职守拉住帐子的钩子好端端断成两截,随着没了半截的自由掉落,放了纱帐自由,任其铺散开,掩住人影。
      在这夜晚半明半暗灯火之中,只隐隐约约能见暗影浮沉。
      屋外一夜寒风冻雨,屋内帐中被翻红浪,春意正浓。

      高晨皖死了。
      孰秋都不必亲眼确认也能感知到。
      若非他身死,那些他自作聪明设下的乱七八糟的结界不可能消失得悄无声息,将其自以为是藏于府内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暴露出来。是的,那些东西失去了主子的庇护,争先恐后涌出了气息。
      其中也包含更佐证他猜测的,极强的死气。
      他人还在相府都已经感受到了,足以证明那死气有多浓烈。比沙场之上也不遑多让。
      视线还放在手里翻开的书册上的孰秋突然轻笑了下。
      了错不知他莫名哪儿来的好心情,瞥了一眼,实在是不能把老爷突如其来的笑与高晨皖的猝然逝去联系到一块儿。当然,也不能与老爷此时手上拿着的这本,出了名晦涩难懂的书联系到一起。
      所以他再自然不过地说了这么一句,“老爷今日心情不错。”
      孰秋翻了一页,随口答,“还成吧。”
      对于高晨皖身死这事儿,他看来不仅不意外、不震惊、不难过……甚至好像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难道他早预料到了不成?了错难免这么想。可不会的。不可能。
      高晨皖的死,没有任何征兆。
      除了名义上受老爷庇护而不会有人真的胆大到要他性命……毕竟即便高晨皖悟性、功力都不算顶好,在人间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没人能轻易要了他性命……怎能不让人意外?不过,此人府中藏污纳垢到如此程度也叫人意外。了错眸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悦。死了倒不令人可惜。否则还不知道狼子野心中藏着究竟怎样的隐患。
      孰秋收起书,蠢蠢欲动。
      他倒不知了错心里将高晨皖的存在当作一个威胁——
      一个给无趣的人间生活加点调剂的玩意儿而已,他自是从未放进眼里过的,当真不至于翻出手掌心去。不过现在倒是有点意思了。
      是谁杀了高晨皖?
      他得去瞧瞧。
      “你可要一同去?”
      去哪儿?将军府?了错想,随即道,“属下脚程慢,还是不拖累老爷了,便在此恭候您回来吧。”
      孰秋斜着瞧过去一眼,只能见到那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的姿态。
      不论如何去看,这张脸还是这张脸,这眉眼也还是这眉眼。今日、昨日、今时往日,没有任何分别,没有起色……
      他失了耐性,起身袖子一挥,人便走了。
      了错目送他远去,至不见了人影才将茶杯中已然温凉了的茶水往碎瓷面雕活灵活现几尾锦鲤的茶缸里一倒,随后不紧不慢又往空杯子里添了新鲜出来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可谓是一丝不苟。
      他似乎对于孰秋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当真一无所觉。只是可惜道,没成想本来好好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竟突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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