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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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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徐弈拖着生无可恋的大壮在客厅里打转,因为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裴洛。
在外面磨磨蹭蹭,等到米汤煮好,他再无借口,只好端着瓷碗,硬着头皮踏入‘生死未卜’的卧室。
只留了一盏温暖满室的孤灯,裴洛美目半阖倚靠床头,苍白的病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添了几分她少有的温柔与恬静。
徐弈下意识放轻呼吸,生怕惊扰了落入凡尘的画中仙子。
眷恋的目光下移,落在莹白的手指上,徐弈不禁皱眉,放下瓷碗,余留着烫人温度的手掌笼上她交叠的双手,“觉得针凉,为什么不叫我?”
面对他如此无赖的诘问,裴洛依旧无甚反应,偏偏因高烧发干的双唇无意识微启,好似在诱人随意采摘。徐弈耐不住心头痒意,正要探首一亲芳泽,却听她问道:“找好借口了?”
“……”
找他妈的狗屁借口,你本来就是老子的人,别说让蒋南他们知道,就算在新闻联播上公开,又怕什么?
少爷脾气上头的徐弈,恼得不行,只能重重地亲了好几口泄愤,反问道:“是你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咋就不能让别人知道?”
“……”
裴洛不理他。
在这件事上,裴洛才是理亏的那个人。
因为徐弈要照顾她喝米汤,那她手背的点滴自然无暇顾及,于是他自作聪明地叫来大壮,让他用狗头暖着针管。
察觉不对劲的裴洛睁眼一看,瞪着还洋洋得意的徐弈,“你……让他出去,我不冷!万一传染他生病怎么办?”
“……”
他狡辩:“不会传染,况且大壮也担心你啊。”
裴洛直接不理他,捂着口鼻对手边的毛茸茸的狗头,命令道:“大壮,出去,去睡觉。”
拗不过她的坚持,徐弈送走大壮顺带锁好卧室门锁,回头对自己捧着碗喝汤的人说:“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宝贝宝贝我啊。”
“……”
裴洛放下瓷碗,盯着因高烧酸涩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
美目潋滟,脆弱无辜,徐弈实在扛不住,忙讨好找补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哈。”
裴洛任他挤到自己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声道:“为什么让蒋南知道?”
他带着几分幽怨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你瞧不上姓徐的男人。”
事到如今,就差最后那层窗户纸,他嘴里的话总是似有若无地围着‘窗户纸’打转。
裴洛并未理会,虚弱却执着地重复道:“你不应该把蒋南牵扯进来。”
“?”
他俩人几时有了这般情分?
徐弈心里不大舒服,摩挲她手臂内侧嫩肉拇指加重了几分力道,“你是不是认识阮玲?”
平时精明能干的人,难得浑浑噩噩一次,他非常不厚道地‘趁火打劫’,以这种较平和随意的方式捅破二人之间心知肚明的窗户纸。
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不是他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就可以粉饰太平的地步。
没人知道,俩人一旦往前走出这一步,会对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徐弈心里也在打鼓。
裴洛轻笑,“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她那位多年前自杀未遂,如今弥留之际的远房表姐,正是销声多年,被传死于赵诚山之手的阮煜峰之女,阮玲。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并不意外,又问出盘桓在心底多时的疑惑,“她真的是你姐?”
这次裴洛就没那么配合了,她面露倦色,眼皮耷拉打着哈欠,敷衍了一句,“放心,她绝对不姓裴。”
抽走身后的抱枕,替她掖好被角,亲了亲摆明拒绝回答的眼皮,他没忍住问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如果,如果这次上面没能把赵诚山收拾了,你打算怎么办?”
舒适静谧的卧室,回答他的唯有浅浅有规律的呼吸,仰头看着挂在床头的输液瓶,徐弈笑得无声又苦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的势力在B市盘根错节,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扳倒,况且据他所知,凭专案组目前掌握的证据,别说掀翻赵家,就连赵诚山都动不了。
外面雪势渐大,大有毁天灭地之势,好在第二天是休息日,大部分人没必要外出。与阴沉寒冷的室外不同,徐弈的卧室倒是美人在怀,满屋温馨,除了坚持不懈在外面挠门晃饭盆的狗大壮。
睡过一觉已经恢复大半的裴洛,不耐在被子底下蹬了徐弈一脚,哑声说:“他在叫你。”
摸到手机眯眼一看,已经十点多了。长叹一声,他极不情愿地套上衣服,迷迷糊糊地拉开窗帘,差点失明,惊叹道:“雪还没停啊。”
“大壮在叫你!”裴洛催促。
从昨天买回来的食材里,徐弈挑挑拣拣做出一桌子照顾病人的早午饭。趁裴洛洗脸的间隙,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消息,除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蒋南发了好几十条的废话,还有‘傻白甜’堂弟发过来几条消息。
不是什么大事,徐望说,天冷老太太疼孙子,给他俩煲了点汤,中午他顺路送过来。
徐弈还笑着回了个‘好’字。
从卧室出来的裴洛见他在餐桌前拿着手机傻乐,“笑什么?”
放下手机,他示意裴洛坐下吃饭,解释说:“你有口福了,老太太煲了牛骨汤,徐望一会儿送过来。”
“……”
“怎么……了……艹”
觉察过味儿的徐弈,腾得从椅子站了起来,稍不留神差点把一桌子吃的带翻,摸起手机就要联系徐望。
天不遂人愿,没等他翻到徐望的联系方式,门铃就响了。
“……”
让蒋南知道他和裴洛的关系,是因为蒋南能帮忙,要是现在叫徐望这个‘傻白甜’知道,他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徐弈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定会有一大串的麻烦在不远的前方等他。
听着催促的门铃,见裴洛面露不快,他忙解释说:“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让他过来的,不,我没有!”
若是他存心挑这个时候把人叫来,裴洛冷脸生气,是他咎由自取。可,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冤死了!
闹人的门铃不识趣地响个不停,裴洛也没说相不相信他,只端起桌上的粥往卧室走。
徐弈扫了眼来不及收拾的客厅,郁闷地抹了把脸,臭着脸将兴致勃勃的徐望堵在门口,伸手道:“东西给我,然后转身离开。”
徐望冒着寒风凛雪,横跨半座城送来一锅暖心又暖胃的汤,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得连门都不给进的下场。
交出保温桶,他说:“三九天,连杯热水都不给?”
“自己找楼下保安大爷接口热水吧。”一天的好心情全被眼前这个人毁了,徐弈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
还算聪明的徐望朝屋里瞄了瞄,“有人啊?”
“知道就快点消失。”
“OK,OK,”徐望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后,又退回来不放心地问道:“是虞语姐吧?”
“快走。”
随即一声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这段意外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俩个人默契地揭了过去。阳台外,终于有几缕日光穿过厚厚的积云,短暂地晃了晃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两人一狗温馨地窝在双人沙发里,对面白色的幕布里播放着上世纪的黑白电影。相比于徐弈的津津有味,裴洛是明显药效发作,昏昏欲睡,见老电影里用深色珠子充当受害者被刺杀时飞溅的鲜血,她倒是来了点精神,问道:“这片子几几年的?”
“1958,”他目不转睛,答地飞快。
“哦。”
见她反应平平,徐弈低头看了看,“老是老了点,但情节很精彩。”
谁知她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已经想好怎么安排虞语了吧?”
“……”
徐弈无奈按了暂停,“嗯,我和她提过了,她还挺高兴的。”
对于虞语而言,人生还有什么能比将自己奉献给热爱半生的科研事业来的更有意义呢。
徐弈即在为日后他和裴洛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做准备,也在为将来赵家和裴洛之间可能出现的冲突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