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贰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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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维最近稍微有点引人注目了。不是因为他被天师亲自授予“代师传艺”的荣耀，而是因为他肩膀上那只看着就很漂亮的白毛儿狐狸。
那会田晋中刚下早课，他虽然不用像张之维那样代师传艺，但也领了些照拂师弟师侄们的工作。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同门围在他身边，没走出两步便撞上了路过的张之维。
“张师兄，你肩膀上这是……”
被师弟拦住去路的张之维一愣，刚想解释，却听师弟熟稔地跟小白打了声招呼，顺带将自己早饭中的水果给了它。“好久不见了呀小白，你前段时间去哪了，这段时间山上发生了好多事呢，你知道不？”
师弟的熟练反而叫田晋中不知所措了，他眨巴眨巴眼，问道：“你认识它？”
师弟不解，反问道：“知道呀，这不是张师兄之前养在后山的狐狸吗。就是好像比以前瘦了点，估计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了。”
田晋中这才后知后觉，关于霍伶的真实身份，其实山上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张静清当初只说了她是来山上借住一阵子的前辈，其他背景一概没说。笼统算来，知道霍伶就是以前的“小白”的人总共不过三个人：张之维、张静清、和他。师弟会把她和现在的小白认错，也是理所当然的。
张之维反应快，一听师弟这么说，立刻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嗯，是，这小家伙前段时间跑回山林里去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还难过了好一段时间呢，幸亏现在又回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弟点点头：“师兄仁厚，小白能被你收养也是它的福气。”
师弟两句话哄得张之维是心花怒放，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许多。田晋中看着张之维那笑得快列到耳后根去的嘴，不由得捂住了脸。
“那张师兄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去检查其他师弟们的功课。”自从接下这个代师传艺的任务后，张之维每天都忙得不行。
“啊，那我们就不耽误师兄了。”师弟立刻行了个抱拳礼，与张之维告辞。不过他并没有也转身离去，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张之维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那个，晋中师兄，可否向你打听个事？”
“你说。”
师弟迟疑了片刻，左右观望一番，往张之维身边又靠近了点，小声问道：“霍前辈似乎有段时间没露面了，师兄可知道她是做什么去了？”
田晋中有点惊讶：“你为什么会想到问我这个问题？”
师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因为你和张师兄走得比较近嘛，感觉如果张师兄要说的话，就只会跟你说了。”
田晋中更迷惑了：“这又关张之维什么事？”
师弟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田晋中投来的视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是，我们都觉得张师兄和霍前辈之间好像走得挺近的。我听别的师兄说，说……”
“说什么？”
师弟咬了咬下嘴唇，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小声说道：“他们说，霍前辈其实是张师兄的，就是那个，道侣……”
田晋中当即表示：“你想多了。”
原来外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这个地步了吗，知道真相的晋中表示自己压力很大。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张之维和霍伶之间的关系，亲密是比寻常人亲密一些的，但要说发展到道侣那个程度，田晋中觉得那是真的差得远。这么说吧，就张之维那个榆木脑袋，要是能进化出追女孩子的功能，那龙虎山上的母猪都能学会爬树。
“真的不是吗？”
“绝对不是。”
师弟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谁知道旁边的师弟们忽然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田晋中一听，八成都是和霍伶有关的问题，顿时倍感头大。他忽然后悔承认和张之维走得近了，师弟们不敢去问张之维，就只能把问题都发泄到他身上。
夜晚，好不容易摆脱了师弟的晋中回到寝室，当即恶狠狠地抓了张之维过来，把自己一天的遭遇倒苦水似的全说了出来。原本以为会看到张之维愧疚的脸，谁知道这货这是一个劲地龇着牙傻乐，甚至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田晋中的肩膀，认真道：“晋中，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要不师兄泡杯茶犒劳犒劳你？”
这废话文学听得田晋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张之维，你大爷！”
“哟呵，还犯口业是吧，当心师父知道了打你的嘴。”
田晋中默默在心里念了两遍“我打不过这货”才勉强忍住和张之维动手的冲动。他怒气冲冲地弹了张之维一个脑瓜崩，愤然道：“下次你自己解释去，我可不想再为了这种事浪费一个下午了。”
张之维一听就委屈坏了，他摊了摊手，露出颇为无辜的表情道：“我也想解释，但没有机会啊，你看这么久了，哪有人来问我？”
田晋中：对哦，明明每天带着小白到处溜达的人是张之维，为什么师兄弟们都来问他，薅羊毛也不是这么个薅法吧？！
这么一想田晋中更生气了：“你就不能行行好，别老带着小白到处晃悠，哪怕只是代师传艺的时候和你那宝贝狐狸分开一下呢？会死吗？一定要天天都这么黏在一起吗？”
闻言，张之维的表情更古怪了，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无可奈何。张之维沉默了片刻，复又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是我一个劲天天黏着小白呢？”
田晋中不明所以，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张之维心道原来误会出在这里，他默默叹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悲壮地看着田晋中：“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田晋中：？
张之维伸手顺了顺扒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狐狸的毛，小白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想要把那只手甩开。随后张之维轻轻掐着小白的身子把它提起来，慢慢地放到了床上。
小狐狸四只脚刚一着地就开始乱晃，几乎是在张之维松手的一瞬间，噔噔噔又跑了他的肩上，懒洋洋地趴在那里。
张之维不胜其烦地又把小白抓了下来，小白又咕噜咕噜跑了回去。如此往复寻常三次，小白终于忍无可忍，在张之维又一次伸向它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是真的很狠的那种，一瞬间田晋中就看到有血滴沫子飞出来，溅落在雪白的床铺上，晕开一小团血渍。小狐狸站在张之维的肩膀上又抓又叫的，愤怒的表情像是在威胁，再敢把它扔下去就杀了他。
张之维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向田晋中摊开，一脸的“看，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迫的。”
田晋中这才意识到小白或许完美继承了它主人的臭脾气，这意味着它并不是一个会听张之维的话的小宠物。所以张之维在小白那里的地位或许没有他想得那么高，在小白看来张之维可能只是一个人形坐骑。你会允许你的马没事就把你蹬下去吗？
知道真相的田晋中短暂地同情了师兄三秒钟，随后选择转移话题。“说起来，你有看见怀义吗？”
张之维下意识地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似乎快到深夜了，他俩现在还没睡已经算是违反时间规定了，然而怀义甚至还没有回来。张之维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没有。再说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回来了。这两年来都是这样，问他去干嘛了也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田晋中想来也是，只是心里始终有种怪怪的感觉。怎么说，虽然怀义跟他俩关系是挺好的，但相处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拘谨。田晋中一直觉得怀义其实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们，但鉴于他本人不想说，所以晋中也不会去逼他说什么的，不过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不痛快。至于张之维，田晋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发现这货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短短几分钟而已，已经和他的狐狸玩得不亦乐乎了。田晋中默默叹了口气，对张之维这心大的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张之维逗完小白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天也不早了，咱俩还是早点睡吧，明儿起来还得上早课呢。”至于怀义，到点了自己就会回来吧。虽然最近山下有些不太平，但还没有人有胆量打上龙虎山。再说了，怀义这么大个人了，门里的手段虽然练得一般，但自保还是足够的，怎么着都不能真出什么事。田晋中想想也是，刚准备把床头的灯熄了，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兄弟俩同时一愣，对视的眼中都露出了迷茫的意思。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们呢，总不能是怀义回来了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吧？再说他们这门也没上锁啊。迟疑了片刻，张之维率先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门边上。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怀义，而是小师弟。张之维稍稍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身体，开口道：“师弟？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是来找人的吗？”
小师弟点点头：“张师兄，师父说请你过去一趟。”
“请我过去？”张之维抓抓脑袋，寻思师父大晚上的找他干嘛，自己最近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那师父可有跟你说是什么事？”
小师弟摇了摇头，“师父不曾说过，只说要我寻你过去。”
张之维一个头比两个大，但师命难违，就算不想去也只能答应。“行，辛苦你了，我这换身衣裳就去。”张之维转身去找干净以上，顺便小声嘟囔了几句，关于师父最近要么找不到人，要么就是像这样大晚上把他叫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田晋中看出了张之维有些不满，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毕竟你现在代师传艺，也算半个师父了，辛苦些也正常，忍忍吧……哎哟！”手上突然传来一阵锋利的刺痛，田晋中下意识地收回手，才看到小白正懒洋洋的趴在张之维的肩头，红彤彤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他。
他刚才的动作大概是被小白误会成要侵略它的领土了，已经非常自然地把张之维的身体当做是自己所有物的小狐狸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一时间就展开了自卫攻势。张之维看着田晋中吃瘪的样子，捂着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而田晋中则是在心里默念静心咒，告诉自己小白只是只狐狸，不能指望它有太多人性。
不过笑归笑，张之维还是动手又把小白抓了下来放在了床上。“太晚了，真不能带你一起去，你就乖乖在这等我回来，行不？”张之维这边好声好气地劝着，小白那边完全不听，张之维一把它放下它立刻又爬了回去，露出那种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示威——你干啥我都得跟着你，这事免谈！
张之维：……
张之维无奈：“行吧，那你跟着一起来吧。”
张之维一路带着小白来到了演习场，张静清一人孤身坐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月光下倾，张之维不知怎的，竟然觉得师父的身影有点孤寂。只是这感觉并没有存在很久，因为他看到怀义也在广场上，手中还拿这个扫帚，应该是在做打扫吧？难怪回来这么晚。
想通之后张之维不再纠结什么，大剌剌地走向张静清身边：“师父，大晚上的寻弟子过来是有何事？”
张静清熟练地打了会太极，先是点出张之维这几年代师传艺的辛苦，再是关心他自己的手段别被耽误。张之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师父突然关心起他，但还是笑呵呵地回了师父的话：“不能够，我代师传艺的过程中也有好好修炼的，师父放心。”
“哦？是么，那不如找个师兄弟来给你帮把手，你俩给我演练演练？我也好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张之维“哦”了一声，转身欲走：“那……我去找个师兄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张静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伸手指指一旁的怀义，随意道：“怀义，来陪你师兄过几招。”
张之维一愣：“怀义？”
“嗯，师兄，请指教！”
怀义难得会用这种意气风发的语气说话，但张之维还是原来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师父的安排多有不理解，但又无可奈何。他慢慢走到场地旁边，把趴在自己肩膀的小白放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次真不可以带着你了，乖，等我演练完了就回来找你。”
出乎意料的，小白这次不吵也不闹，而是乖乖地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之维。
怪了，怎么这次这么听话？张之维心有疑惑，但不好让师父和怀义那边多等，也就没说什么。起身转头回到了演武场。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贰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