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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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张之维左思右想的，觉得这事儿很不对劲。
这些天来山上烧香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本来以为是山下的镇子出了什么事情，一问从外头游历回来的弟子们，却又都说没发现异常。大家观察了几天，确实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就都没当回事。香火比以前旺盛点，也是件好事嘛。
只有张之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是说张之维的道行已经高出同辈人一大截了，而是因为这不对劲的事和他有大关系。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这两天来道观里的，大多都是些女施主。
照理说张之维是修道之人，早已看淡了男女之别，不会去关注来者的性别。但如果来上香的施主全都在论道的间隙中对他暗送秋波眉眼传情，他就不得不在意起来了。
“道长，我先走了。我家就在山下的苏氏医馆旁边，有空来找我哦。我想我父亲一定会很欢迎你的到来的。”
少女含情脉脉地对着张之维一笑，步伐轻快地跑开，追上了前面陪她一同前来的女伴。似乎是被朋友调侃了，少女原本就泛红的脸颊变得更局促了些许。偷偷回眸看眼张之维，又在眼神碰撞的瞬间撇开头，加紧了离开的脚步。
张之维讪笑着目送少女的离开，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倒是旁边的晋中，一脸兴奋，掰着指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第六个了！这是第六个邀请你去她家做客的女施主了！看不出来啊之维师兄，什么时候这么有女人缘了？”
“去去去，我自己还纳闷着呢。”张之维说得都是心里话，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扪心自问，自己这二十年来过得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什么有违山上规矩的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惹得那么多女施主专门上山，就为了对他眉目传情的。
张之维这边还在努力反省着自己，晋中那边又贱兮兮地凑上来，压低声音问道：“师兄，你知道的，我可是山上嘴最严的。你就给兄弟交个底：这么多倾心你的女施主，你没一个看上的？”
“……没有！”
师兄弟们都捂着嘴偷笑，看向他的眼里或揶揄或羡慕，甚至还有几双嫉妒的眼睛。张之维有心教训一下那些起哄的人，无奈数量实在太多，他如果真的要动手，估计得从早揍到晚。当然，师父不会允许他这么胡闹。只怕没等他抽完师弟们，师父就要先跳出来抽他了。张之维想了想师父发脾气的样子，默默放弃了这个伟大的计划。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位香客，张之维关了前殿的门就跑去了后山。一天没见着小白，着实是有些想得紧。结果刚迈两步腿，就听怀义说天师找他，请他去偏殿走一趟。
师父？这个时候找他？
毕竟是师父的命令，张之维已经隐约猜到天师找他应该也是和他最近走的桃花有关，暗自在心里叫苦，想说这真不关他的事。但毕竟是师父的命令，他也不敢耽误。恋恋不舍地往后山看一眼，叹着气想只能晚点再去找那小家伙了。
来到偏殿，张静清背对着门，双手交叉握在身后。张之维走进殿里，摸着脑袋说道：“师父，您找我？”
张静清闷哼一声，他转过身，面色不佳。“张之维，你最近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
“哪能啊师父，我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山上。就算是和师兄弟间有点摩擦，也都没有隔夜仇的。哪谈得上什么招惹不招惹的呢？”张之维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道。平日里他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没有师父的话，他都不跟人动手的。这样乖巧的，哪里就招惹上什么人或事了呢？
张静清闻言没了声。张之维是他的徒弟，人品怎样他清楚得很。张之维说他没惹事，那就是没惹事……如果是他无意中惹事儿了还不自知，那当张静清没说。
房梁上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快，但还是被张静清看到了。他重重地叹一口气，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仙家，出来说道说道吧？”
仙家？什么仙家？这殿里还有别人吗？张之维心下一惊，这偏殿本就是道观里比较深的地方了，和外头上香的祠堂不同，这是只有正式拜入天师府的弟子才能来的地方。每日都有安排弟子巡守，就是为了防止外人随意进出。张之维在这地方待久了，警惕性自是有所下滑。
他当即沉下心来好好用炁感应四周，没感应到有入侵者，倒是抓到了点熟悉的气息。
……它怎么会在这？
张之维发现它的时候，吓得连炁都行岔了那么片刻。这祖宗以前从不踏出后山半步的，今天怎么就跑偏殿来了。要是平时跑也就算了，现在的师父怎么看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这小东西可别不小心触了他霉头。
“仙家这般藏头露尾的，是在顾忌我天师府的手段还是贫道的人品？”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张之维低头一看，才发现小白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脚旁。他下意识地想把它抱起来藏身后，张静清却先行一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小白的后脖子，提到了眼前。
小白可不是个老实的主，一被张静清抓在手里就猛烈挣扎起来，四条腿凭空蹬来蹬去。奈何张静清的力气大，它像是被钢钳擒住了后颈，挣扎许久也没个结果。
张之维一看就急了，“哎、哎！师父您悠着点，这小家伙可凶了，会咬人的！”
“哼。”张静清摇晃摇晃手上的狐狸，怒目瞪向张之维：“孽障！你不是说没去外头招惹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没去招惹人啊师父！这小家伙就是我在后山发现的，当时它浑身是伤都快死了，我寻思修道之人慈悲为怀，就把它拾回来养着了……咱府里没有不能养宠物的规矩吧？”
“孽障！还敢口出狂言！”
张静清大喝一声，虽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张之维光是听着这音量就知道自己肯定又有什么地方没做好。于是二话不说，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行了张天师，小孩子不懂事，你又何苦为难他。”
忽地在大殿里响起的女声，吓了张之维一跳。左顾右盼一番，也没见着除了自己和师父以外的人影。有个猜想隐约浮上他心头，张之维抬眼看向了被师父抓着的，拎在半空中的白毛狐狸。
“……小白？”他迟疑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只能是这家伙了。道家里会恭称与人为善的鬼、妖等为仙家。这么说的话，小白应该是只练了炁的狐仙。
他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世间生灵皆有炁，动物得炁极为罕见，也极为困难。它们不像人一样天生就开了心智，这也是为什么人类能成为万物之灵长。动物要得炁，必先遇大机缘开启心智。但动物天性淳朴，一旦得炁，进境反而比人迅速。动物练炁虽然罕见，但并非不可能。*
没想到自己随手捡回来的小狐狸竟然是这样的路数，张之维一时间有点小兴奋，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奇遇。
没等他高兴太久，殿内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吹得两人睁不开眼，风旋把小白从张静清手上挣了出来。等殿内恢复平静，白毛儿小狐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白发赤瞳的精致少女……裸身的。
……
嗯？？？？？
张之维第一时间把眼睛闭上了，慌乱地连连后退，一个不注意，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师师师师父，这这这什么情况这是？！”
张静清也没想到仙家化人形是不穿衣服的，虽说到了修到他这个心境早该看淡了男女之别，奈何仙家不同于一般的寻常女子，苍白细腻的肌肤，全身上下都隐隐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张静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体内的炁已经乱掉了。即使有心控制自己但力所不及，张静清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非礼勿视。
“……张之维！”张静清大喊道。
“弟子在！”
“把你外衣脱了，给仙家披上！”
“哎？哎？！师父，这，这不合礼数吧？”张之维欲哭无泪，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孽障！你不脱，难道让为师脱吗？！”
确实，这如果让天师脱了，只怕会更不合礼数。
张之维只得把自己的道服脱了，一边脱一边在心里感叹，幸好今天有在里面多穿件里衣。他把脱下来的深蓝色道服捧在手上，闭着眼睛，凭着一点对炁的感觉，慢慢走到了小白面前。“那个……小、不是，仙家，您受累。”
一阵风拂过他的手，张之维感觉有股清冷的幽香飘上他的脸。他在山上长大，至今最远也不过是到山下的镇子里转悠两回，几时经历过这种事情，递完衣服后就又慌慌张张地撤到一旁去了。
依稀间好像听到小白闷闷地笑了声。
她抖了抖衣服，似乎是在嫌弃衣服上沾了些尘土。但最后还是一扬手，把那件宽大的道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张之维本就生得高大，就算只有上衣，也足够把她的身体遮个七七八八的。同样的，因为领口太宽，她不得不把手攥在胸前，防止衣服滑下去。
麻烦死了。小白在腹诽着，继而扬声道：“行了，你们可以睁眼了。”
师徒俩闻言，都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刚刚只是虚晃着瞅了一下，加上偏殿里灯光昏暗，张之维其实啥都没看清，主要是也不敢看清。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自家小狐狸到底长个什么模样了。
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面上葳蕤，一双清冷上挑的狐狸眼，灵动的红色眼眸在张之维和张静清之间看来看去。
视线再往下移，便是那精致的蝴蝶骨，衬着圆圆的肩头，看着可爱级了。张之维的道袍再大，也不过是件上衣，长度只堪堪没过膝盖。半截小腿脆生生地暴露在外，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所以他随手捡回来的小狐狸原来是这样一位绝色佳人么？
……福生无量天尊。
张之维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一边把自己的视线错开了。
和他相比，天师表现得倒是镇静多了，刚刚一念间行岔的炁也都调整回来了。张静清抱拳，微微朝小白鞠下一躬：“天师府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见过仙家。”
小白点点头，平淡地回了句：“幸会，张天师。”
张静清没有过多地客套，直奔向了他找上小白的主题，指着站在一旁状况外的张之维说道：“我这蠢徒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仙家，贫道在此替他赔不是了。还望仙家海涵，解了这小子身上的神通。”
听了这话，小白突然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狐狸独有的狡黠：“天师何出此言？张道长对我可是恩重如山呐，哪有什么冒不冒犯的。”
恩重如山四个字一出，张静清猛地扭头看向张之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张之维有心为自己辩解，奈何面前两人一个是他师父，一个是连他师父都要以礼相待的仙家，他实在是没有插话的机会。
“仙家说笑了，要真是有恩，您又何必耍那些小手段来作弄他呢？”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