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奇葩母亲》笔筒里的鱼

3、回乡路上

　　救护车终于到了。
　　“快快拿个氧气袋给病人带上”妈妈的主治医生黄主任一边吩咐护士一边叮嘱着我们“家属，病人情况危急，我们只能保证平安送到楼下，路上出什么意外你们要做好准备。”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着，我们一群人推着妈妈往楼下走，老家医院的救护车停在那里等着妈妈，护士和来接妈妈的医生把妈妈从病床上抬到救护车的担架上，我看着在夕阳里忙碌的人群，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妈妈，看着身后的住院大楼，我的妈妈真的要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吗？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的妈妈呀.....
　　妈妈很快被安置在了救护车上，妈妈的氧气罩也换上了救护车上的氧气罩，妈妈看上去似乎舒服一些了，“谁跟着你妈坐救护车”，爸爸着急的问，“我、俺妹还有俺嫂子吧”我着急的说，“好，让他们三个跟着救护车，爸，你做我车上我们跟在救护车后面”我哥安排着行程。我和小妹玲儿，嫂子三人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太狭小了，我坐到了妈妈的担架上，救护车关上了门，拉响了警报，一路狂奔。“把你妈妈的病例拿来我看看”跟着救护车过来的医生焦急的吩咐着，”“转氨酶这么高”，看了看监控“血氧饱和度78、心率132”医生担心地看着妈妈。“唉...唉...唉...”妈妈难受的不停的叹着气，汗水已经把妈妈的衣服浸透了，妈妈抓着旁边的扶手坐了起来。“你妈妈躺着不舒服，就让她坐着吧”医生说，我往后坐了坐，让妈妈靠在我后背上，能让她舒服些。救护车呼啸着往前飞奔着，\"嫂子，你看还能看见我哥吗？”嫂子看了看车窗外，“早已经看不见他了”嫂子着急地说“我们救护车跑得快，你哥估计追不上”，小妹在旁边扶着妈妈的担架，不让它来回动，我用一只脚挡着担架的轮子，就这一个姿势再也没有动过，车内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在飞速划过的田野上，我仿佛看见了在压杆井旁边正在洗衣服的妈妈。
　　很多年前，我的姥爷得了肺癌，等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妈妈当时请了假，衣不解带的照顾姥爷，那时候医疗条件也没有现在好，姥爷就在家里吃一些口服药，保守治疗。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姥爷做好吃的，每天都给老爷换洗衣服，卧病在床的姥爷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
　　“妈，妈，我回来看俺姥爷了”人未到，声先到，我跨进姥姥家的院子，一扭头看见妈妈正在压杆井旁边给我姥爷洗衣服。
　　“赶紧进屋去吧”你姥爷在屋里呢，妈妈边说边拧着衣服。
　　“我来帮你洗吧”放下东西，我就跑到妈妈跟前，帮妈妈拧衣服。“都洗好了，你赶紧去看你姥爷去吧\"妈妈边说，边把我往屋里推“你姥爷看见你就开心了”。看着妈妈冻得通红的双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春儿，你来啦”姥爷虚弱的叫我。
　　“嗯，俺姥呢？”我问姥爷。
　　“去你舅舅家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觉得好些了吗？”我边说边给姥爷开了一盒牛奶。
　　“唉”咳...咳...咳...“疼得很啊”姥爷咳了半天才艰难的说，姥爷用他枯瘦拳头锤了锤单薄的胸口，“就这，疼得很”“没事，姥爷，咱按时吃药，会好的”看着姥爷难受的样子，我强忍着泪水安慰着他。
　　“你姥爷可想你了”妈妈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不上班的时候就来看看你姥爷”
　　“嗯”我使劲点了点头。
　　... ...
　　姥爷从生病到离世整整三个月，妈妈也呆在乡下整整照顾了他三个月，不知道妈妈那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等办完姥爷的事回到家，妈妈整整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好多，妈妈跟我们讲了好多，唯一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妈妈说；“你姥爷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舅舅他们，他们就靠我了”。
　　因为姥爷这句临终遗言，我的妈妈开启了她奇葩的后半生，至今让我无法理解。
　　回头看看了看妈妈，靠在我背上满头大汗，嫂子不停的给她擦着汗，救护车依旧风驰电掣般的奔跑在回想的路上，我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但脑子却一刻不停地回忆着妈妈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