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58、第五十八章 尊严

　　———太监的尊严。
　　这是谁说的？在我们大清朝的皇宫里还有人要捍卫太监的尊严不成？连一般人的尊严都不会有，谁还会在乎生活在最底层的太监的尊严？
　　说这话的，当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草阁下了。
　　就在刚才，某国的几位勇士现场为康熙表演了一番，——当然，是和康熙的几名御前侍卫，各有胜负。大家都没想到，这几个看起来不过是莽夫的洋人，对中国的功夫是相当的了解，那几个出手的侍卫，并没有全胜。
　　韦福瑞没有出手，因为康熙没话；真正的保护康熙的隐身大内高手，也没有出手，因为他们只负责康熙的安危，其它的，一概不管；小草也没有出手，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上前的都是平时功夫一般的二等侍卫，像佟秋淮那样的真正的高手都没有出手。而且，康熙摆明了，并不想叫这些出使的使臣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康熙的脸上不动声色，某国的大使倒是满面红光的，当着大清国的皇上，当着他的皇子们，当着一众的大臣，他也没有想到，这么轻松的就赢了大清朝的御前侍卫，这是一件多么长脸的事啊，回到国内，那是可以大肆宣扬一下了，什么少林武当的，他们统统没有见着，看也不过如此，这些传说中的功夫，就是传说。
　　康熙微笑着，说他他们路途劳累，让先回使馆休息，两天以后，还要宴请大家，到时候，再郑重其事的开弓；大使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反正，不看到大弓打开，他是不会走的。

　　小草等几个御前的“太监”和一众侍卫被派送他们出宫，本来这事是轮不到小草的，小草本来就是八阿哥他们带来混在康熙的近侍太监中的。送人出来的时候，九阿哥冲小草又是做手势，又是打哑语；小草撇了康熙一眼，这老头儿嘴角微微上弯着，并没有笑，却几乎是微不可见的冲小草点了下头。小草心中骂道：“阴险。”她和康熙老头儿是真正的心有灵犀，她当然知道老头儿的意思，不露声色的，给他们点颜色。也没准儿是想让小草开了那张弓，那弓那么大个儿，足有两米，小草的个头这么小，她的手臂短，拉弓是拉不满的，是不是老头当时改了主意了？
　　因为太子身体不好，没有出现，这次就是四阿哥在招待这些使臣，四阿哥当时看到她站在太监堆儿里也没有意外，只是眼神波澜不惊的看了看她，小草却觉得这眼光有些刺心，有些冷峻，便低了头。
　　送他们出宫的人正是四阿哥和八阿哥，他们两个人就点了小草她们这几名太监。
　　小草正在想，看老头儿和几个人的意思，是要小小的警告这些人一下下，可是该怎样下手呢，也没能无缘无故的挑衅吧，她小草是这样的人么（一个声音低低的说：“似乎是。”瞬间被拍飞。）她正在考虑，只听旁边啪的一下，一个人“哎哟”一声，众人都停下来看，只见一个太监跪下，嗦嗦发抖，嘴里只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身边站着的洋人骂道：“死太监，往哪儿踩，找死呢。”他居然用的是很纯正的北京话，说给大家听么？
　　大使忙喝止了他，虽说那是奴才，可这必竟是大清朝的皇宫，这里面的人能随意打的。
　　四阿哥的脸有一丝不悦，八阿哥那永远如沐春风的脸也拉了下来。
　　四阿哥终于说了一句：“不过是奴才，打了就打了。”
　　八阿哥说：“四哥，话虽是这么说，可这是皇阿玛的奴才，我们兄弟们平日里也不敢打骂的，平时见了，也要称一声公公的。”
　　四阿哥点点头：“是啊，皇阿玛知道了，可要怪罪我们无礼了。”
　　小草在哪儿憋着，心道：编，编，我让你们俩编，都够演双簧的了。小草在心底叹气啊，哥儿俩真好啊，这才是康熙三十九年，他们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这么心有灵犀的事，估摸着也是现场发挥，瞧瞧老头儿找的俩搭档，还真给康熙长脸啊。不过，做为一个皇帝，应该不会给儿子们派这种活儿，没准是四和八领悟了他们皇阿玛的意图后，才这么干的。

　　只听大使这时对那人说：“汤森，怎么这么不小心。”
　　汤森也很冤 ，恼道：“是这个死太监吗，瞎踩什么，一点规矩没有。是不是刚才不服气，这太监很有两下子，踩的我的脚很痛，我一下都没来得及躲开。”
　　八阿哥等都等不来这样的话，立刻冲跪在地下的太监说：“怎么，你们还不服气啦。”
　　太监跪地磕头说：“奴才不敢。”
　　小草从旁边儿插嘴说：“我敢。”
　　这下，所有人都看着她，四阿哥庠怒道：“敢什么，没规矩。”
　　小草道：“回四贝勒的话，奴才虽是奴才，可也是这大清国堂堂正正的子民，是皇上的子民，奴才们有捍卫我们太监尊严的责任。”
　　除了现场的几名太监和几个洋人，一众侍卫几乎憋不住要笑翻，却极力的忍住，真得十分辛苦，小草原来和他们在一起，时不时要来点儿恶搞，他们本来都适应了，现在又整这太监的“尊严”，——哎，和小草相处的日子，过得太艰辛了。
　　八阿哥别转了头，极力将自己的表情调到了最自然的状态，四阿哥轻咳了几下，又轻咳了两声，然后问：“照你说，要如何维护你这个太监的奠严。”
　　小草一指汤森，“我要和这位勇士比试比试。”
　　汤森一愣，生气的道：“谁和你这人妖比。”
　　小草摇摇头说：“你要是不敢就算了，何必污辱别人的人格。”
　　汤森气得哇哇大叫，这次却是没用汉语；小草当年上学的时候，外语一直在及格之外徘徊，怎么也无法越过那高高的及格线，所以他说什么便没有听懂。
　　大使这时也看出了不对头，不过想，刚刚和康熙的侍卫比都各有输赢，这小小的太监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康熙的侍卫，因此看看旁边的四阿哥说：“殿下，刚刚是汤森冒撞了；不过，他们比比也没什么，如果汤森输了，就让他向这个太监道歉。”
　　四阿哥沉吟道：“这不好吧，你们毕意是客人；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接过四阿哥扔过来的包袱说：“是太冒失了，如果伤了贵国的客人，我们不好向皇阿玛交待呢；如果伤了皇阿玛的人，我们也不好交待呢。”
　　汤森怒道：“比就比，我还怕他个人妖。”

　　事情是可想而知的，（作者可不要太恶搞了，否刚会被拍砖的）小草想当然的赢了，她怎么会不赢呢，纵观大清天下，还有比小草力气大的“太监”么，（青青不算，她比小草力大，可她不是“太监”，至少目前不是。）汤森力气再大，大的过小草么，他很有绅士风度的让瘦瘦小小的小草选比什么。小草能选什么，当然是她的强项，———随手一指，宫外的大水缸（那玩意儿相当于现代的消防水车），对汤森说，谁举得起来，谁就赢了。汤森的脸当时就气白了，那缸连水少说也有几百斤，他怎么举得起来，他也不信小草能举起来，就气哼哼的让小草去举，告诉她，她赢了，他就道歉。
　　小草迈步向离他们最近的一口水缸走去，又回头对汤森说：“记住，要向大清国所有的太监道歉。”
　　汤森说：“君子一言”。小草讶异的冲他扬扬眉，这家伙的“外语”比自己好过不知有多少倍，回头得向他补习补习外语。
　　小草把袍子的下摆撩上来，掖在腰间，站在水缸边儿，煞有介事的扎个马步，拿个姿势，在那儿运气。一众的侍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和小草同事数月，什么事没见她干过？就曾见她因为好奇宫里的水缸倒底有多重，而把这口抱起来试试，那口抱起来试试，她的结论是，一般大的水缸的重量都差不多，水多的份量重些，水少的份量轻些，没把那帮子人乐死；当时韦福瑞因为他们聚众失仪，还罚他们从午门又跑到神午门，哎，就因为跟小草胡闹，他们这帮人没有少挨罚。
　　那些跟康熙的太监当然知道丁侍卫力大，可多半也没有见过她到底有多大的力气，因此，都替小草捏把汗。
　　四阿哥和八阿哥也没有亲见她把水缸抱起。
　　汤森这时说：“你快点儿行不行，磨什么蹭。”
　　小草扭头冲他说：“是磨蹭什么！不过，大人，这水缸有点儿大，我手臂短抱着不得劲儿，举着也不太好举，———这么着，你先给我提起来一下吧。”
　　一众的洋人哄然笑了，“举不起就举不起，吹什么牛皮。”大使笑意盈盈的说。
　　小草说：“今天早上早饭吃得不多，一会儿洒了水，你们可别笑。”
　　四阿哥和八阿哥和一众侍卫太监一听她说，都退后了几步，知她又要发什么坏。大使和他的几个人却以为她在虚张声势，说：“没关系，撒了水，我们也不怕。”
　　小草点点头说：“那就好，省得一会淋湿了冷，这地儿也没有换衣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