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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浮-沉5 ...

  •   顾晓梦做梦千里走单骑,而今终于到了机会。

      在王帐外的角落偷听了白小年的慷慨激昂,顾晓梦稚嫩的小脸满是冷笑。从草原上中原商家的身上,她只看到了贪婪和狡诈。

      草原人就该用草原人的方式来赢得一切!一旦失去这种的骄傲,他们还是他们吗?勇士一旦抛弃这种骄傲,长生天也必将抛弃他们!

      扎萨部勇士的生命热血,怎可用没到手的未来来衡量换取?那个中原人在草原四处与人聊天,虽看似平常,但顾晓梦的直觉告诉她,对方一定没安好心!

      她一定,要将那个公主的诡计戳穿!此时就走,她至少该有大半天的时间。在被父亲察觉之前,她得跑的足够远!

      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让顾晓梦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就是那孤勇之士。

      跨上从小喂大的马驹,带着一匹换脚的马带上行囊,弓箭负于身后便走了。没有直接朝大晋的建阳去,而是往另一快草场而去。

      扎萨部的人对她的外出早习以为常,远远恭敬地朝顾晓梦行礼,祝愿她能带回猎物。他们并未注意,顾晓那备用的那马匹,并不是往日里惯用的驮马。

      施施然出了驻地,淡然无畏的顾晓梦实则心如擂鼓。逐渐紧张和兴奋起来的情绪,从大脑深处一直传达到了全身乃至头发丝。这感觉,比醉酒、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围猎都更动人心魄。

      确认走得够远,周遭再无人烟,顾晓梦人啊忍不住扬鞭催马开始加速。越来越快的马速,让她产生了一种时间空间凝滞交互的错觉。

      奔腾的马,让她耳鬓的发丝胡乱而疯狂地飞舞着,就像她此刻愉悦的心一样。

      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的狂奔后,顾晓梦看到了闪着水光的河流。一整天的暖阳照射后,并不深的河流边上,冰层已尽数化开,潺潺地流动着。

      只要再往前面,只要越过这条河,距离索契汗国的地盘就应该不远了,她没走错。等她深入索契部兜个圈子,父亲还能来找她回去吗?

      顾晓梦拉扯缰绳,调整着马速,让枣红马缓缓停下。人和马的鼻息间,喘息后都喷着雾气。她转头回望,眼底烨烨生辉,嘴角缓缓绽放出了一个灿烂自信的笑容。

      苍穹乌云飘移,天光逐渐灰暗。无尽枯黄的草原上,河边停住的顾晓梦,身着褐色男装胡服,寒风刮过的脸颊如红日初生。

      顾晓梦抬眸,英气的眉微微蹙起。北风吹起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天色越来越阴沉了。天,就快要变了,她得快些走!

      身轻如燕的换乘到了另一匹马上,顾晓梦摸了摸马头,轻磕马腹,又回头眷恋地望了眼属于扎萨部的方向,再不犹豫,拉紧马缰,挥了挥手中马鞭。

      “驾!”

      生平第一次脱离了成长的避风港,顾晓梦忍不住呼斥出声。少年人的意气,在这无他人的空旷草原上,被风只带走了一丝便消散。

      除了天空中的苍鹰,无人能告诉后知后觉的顾民章,他的女儿去了哪。而即将到来的风雪,会将一切痕迹都掩盖的一干二净。

      ...........

      白小年早就猜到,在这扎萨部往他毡房里放纸条的人是谁。只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一手他亲手教出来的楷体。

      但这不是京中,不是自己的私宅,更不是中原。在这扎萨部中,他始终保持着警惕,唯有在心底一点点的求证。

      除了他这个明晃晃来到扎萨部的人,暗中还有人手乔装打扮潜伏在扎萨部。白小年并不是像何剪烛想的那样,是一个只身带着长公主印信就孤军深入,只为寻求军功证明自己的人。

      白小年和他的毡房看着松散,实则也被许多人监视着。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压制住了心底的情绪,并掩盖了何剪烛来过的痕迹。

      所以,他并不知道,何剪烛在这里过的如此辛苦。

      白小年平静而努力地,挂上他招牌式的微笑。

      “红花朵朵朝南开,朝南姑娘送茶来。”他一边往毡房走,一边笑容满面地哼着他们小时候玩闹的句子。只这一句,一遍又一遍,来回往复,如吴侬软语宛转悠扬。

      一句在嘴里,一句在心头。咀嚼着,酸涩着,欣喜着。分开快十年了,她还记吧?

      听懂了他变了掉的轻哼,何剪烛鼻尖发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溢出眼眶,转身往僻静地去。

      白小年吸了一口空气,寒冷直入肺部,大脑清醒了些。他朝暗处随意比划了一下,抿着唇跟了上去。

      何剪烛一直没在他面前露面,此时出现一定是有重要的、必须见面和紧急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

      “你怎么会成为使者?”

      一停下的两人,再忍不住对彼此的关心。两人隔着心虚的距离,话一出口,两人又都怔住了,许久不见的陌生感消除,随之而来的,是心底更酸更软了。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白小年干涩地滚动着喉咙,嘴角扯了扯没回答。转而柔声问何剪烛,此时找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需要他做什么?

      何剪烛张了张嘴,压下心底的悸动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想起来找他的原因,她急切又快速的把顾晓梦的事说了一遍。

      顾晓梦的身份,顾晓梦的态度,顾晓梦的性格,和她委婉希望顾晓梦平安的请求。

      白小年卸下伪装的笑容,凝重地锁起眉。

      顾晓梦?左亲王顾民章的独女?她就是去建阳又如何?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殿下还能收拾不了?只是不知,会不会让计划产生变动?若真去了建阳,这时候殿下也绝不会让她出事,这点何剪烛多虑了。

      何剪烛此时狼狈的模样,让她嘴里顾晓梦的好,在白小年的眼里打了个大大的折扣。白小年眉头缓缓松开,眸光闪烁随后微微一笑。

      有左亲王在,那位小郡主是不是去建阳,能不能去还两说。就算真去了建阳,最多,也就让她吃点小苦头。

      ............................

      李宁玉真正接手了建阳的军防,城外的犬戎大军似乎知道了她那日来弄出的声势,再度在建阳城外活跃了起来。

      大将军窦思积忧成疾,正在将军府内调养。

      李宁玉一路收编,最后成六千的军卒,部分接替了城头的守城工作,替换下了疲惫的军士,部分被她编入了新组建的骑兵卫队,日夜操练。

      原建阳军、北庭都护府中,精于齐射还有战力的人马被筛选了出来,最终东拼西凑组成了这五千的骑兵卫。

      金生火简直度日如年,愁煞了白头!

      他猜到李宁玉和窦思必然是合伙出演的一场戏,所以那日义不容辞的出声助威,是锦上添花。可随后,窦思居然彻底放手,任由李宁玉掌了兵权?!

      阴谋里浸淫半生的金生火,此刻都能猜到,京中知道后会是如何反应,而他,会如何被上头怀疑了。李宁玉是监军,监军吶!可不是将军!

      金生火是真没想到,窦思忠君体国到如此地步!一个大将军,手里的兵权说放就放了?!李宁玉东拼西凑组建出来的骑兵队,在金生火眼中就是鸡肋。

      整顿出来的骑兵成分杂不说,如今的境况下更是难管。其中,属北庭都护府的本就官位不低,这就算了,毕竟人少。可这些人中,有一半是属于建阳军中的兵,他们对窦思可不是他对李宁玉。

      他能猜到窦思和李宁玉之间的猫腻一二,军中的骄兵悍将、建阳的军民能猜到吗?窦思和李宁玉还能一一解释吗?那戏不就白做了?

      在这些人眼里,李宁玉的行为恐怕就是夺权!长公主又如何,这边境,认得可不是身份!若不是还有那一半是京中十六卫里调动出来的人马,金生火恨不得挖个洞。

      没等金生火往深里琢磨试探,李宁玉就又决定要亲自带骑兵出城。这下,金生火是再也坐不住了。坐看风云,那是在保证李宁玉安危、建阳安危的情况下!

      李宁玉一身舒适的白色袍服,清冷俊秀的不似凡间。听完金生火的诚恳劝诫,她抬眸扫了金生火一眼,低头继续写着什么。

      “不见血,很难成军。建阳如今兵力充足物资到位,将士们也士气正盛。此时,正是去战上一场,磨砺骑兵的好时候。”

      金生火苦笑:“下官知道殿下的宏愿,可如今草原内还尚未有消息传来,您确定一定能成吗?新军战力尚待商慛,贸然出战,岂不是置殿下和建阳于危险境地?”

      说到底,金生火认为,还是照旨意行事的好,那至少不会出错。

      “金郎中。”李宁玉清冷的声音提高,手里的毛笔一抖,笔尖一滴墨滴落。李宁玉凝视了那滴墨一眼,搁下笔再度抬眸,眼底如海深不可测。

      “金郎中,建阳有地利,骑兵也并非倾巢而出与犬戎大战。吾只是拔除建阳周边,屡有异动的犬戎斥候和落单前锋队。无论出于哪种计划和目的,这个任务都势在必行。”

      不是计划的开始?金生火眉头的悬针纹不由皱得更深了,他有些拿不准。

      见金生火不再说话,李宁玉对他挥挥手,没有一点烟火气地让他去找窦思。

      金生火眉头一松,对李宁玉拱拱手就出了房间,待走出院门,金生火顿了顿,还是拐了个弯,打算去找窦思。

      李宁玉眼神微凝,看着那一滴墨已晕开的纸不言语,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她到底不是姑姑,还需要借外力来静下心。

      骑兵的组建没有捷径,打击他们目前的斥候与前锋军,是相对较安全的锻炼和测试。而这骑兵的第一战,她必须去!

      在她到建阳时,对建阳来说最艰难的守城已经过去。建阳军的军卒,在此之间折损了两成,各种不同程度的伤兵还并未算进去。

      在视察了一圈建阳城防和伤兵营后,李宁玉沉默了很久。

      如她对金生火说的那样,李氏王朝崛起的这十多年间,战争从未远离她,由其是李氏刚举起大旗之初。待到大局稳定,她才被留在了大后方。

      李氏王朝后来的胜利,师傅们的赫赫声威,将许多东西都覆盖了。后闱之中,飘的多是振奋人心的骄矜之气。离乱和战争,还是离她已久。

      生命,战争,不仅仅是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

      “殿下,您出城去会带上我的吧?”小南故作愁苦地皱着眉,似颇为担忧。

      李宁玉松开不自觉拧起的眉,目光逐渐坚定。阿耶说过,以战止战,以武止戈。她既来了,既想谋划出一条路,就必须到战争中去!

      “殿下?”小南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李宁玉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我虽不想。。放心,会带上你的。”

      若她真留下小南自己去冒险,小南恐怕也别回京去了。成为皇族后,就再没有自由任性可言。。

      风雪交加的草原上,就是苍鹰,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何剪烛脸色煞白的躲在人群之中,看着那个浑身是伤的侍女被抬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因为自尊,坚定的拒绝了给顾晓梦当侍女。

      帐中的顾民章神情冷郁,他知道侍女是无辜的,但在愠怒的可汗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说。眼下只有顺着线索,将人先找回来了再说。

      但愿。。罢了,有李宁玉的事在先,在可汗眼里,恐怕晓梦此时去哪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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