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万籁俱寂》以灿

19、你来时

　　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苏皓拿着耳机的手紧握了下，而后微微仰头，颇为淡定从容的看着江亭屿。

　　“你好。”

　　夏茉紧抿嘴唇，靠在门边，视线依次滑过二人，尴尬地清下嗓子，“这个是我的一个哥哥。”

　　苏皓神色一亮，音调稍稍向上扬，接过夏茉的话继续道：“我是夏茉的同学，苏皓，我们应该见过。”

　　回想起来，是见过。

　　雨天，公交车，后座。

　　江亭屿双臂环绕，面无表情盯着苏皓，稍微绷着脊背，手上两个塑料袋里装着的食物还滚热着，向外散发着热气，他动了动手指，并没有接着他的话继续说，而是转头道：“你亲哥还得过两天回来，托我好好照顾你，给你带饭了，赶紧吃。”

　　他一脚迈进门里，顿了顿，转回身来看了一眼苏皓：“一起吃点？”

　　苏皓看着他的态度也不想自讨没趣，摆摆手，“谢谢，不了，我先走了，夏茉你好好养伤。”

　　夏茉尴尬的冲他摆摆手，还没看他走远，铁门砰的一声关上，瞬间她被一阵黑影笼罩，夏茉眨眨眼，反应过来时面前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铁门。

　　“脚都那样了还不知道坐下休息，总站着什么时候能好？”

　　江亭屿讲外套挂在门口，扶着她一点一点走到厨房的餐桌前。

　　炽热的手掌只隔着她手臂上一点轻薄的布料，毫无保留的渗进她细嫩的肌肤中。

　　夏茉缓缓坐下来，江亭屿到一旁给自己倒杯水，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一一打开紧系的塑料袋。

　　都是一些炒菜，没什么油水，唯一的的荤菜还是竹笋炒肉，几个袋子清一色的绿叶。

　　夏茉闻着还算不错的味道咽了下口水，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迎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加了口菜。

　　菜里微微有些糊味，但味道还是很好吃。

　　看她吃了几口，江亭屿才微微放松，背部靠在椅背上，端着水杯喝了两口。

　　“买的？”夏茉连吃了几口菜，低头趴了下塑料餐盒里温热的饭，说到。

　　“从所里的食堂打包的。”

　　夏茉哦了一声，她刚刚和谭笑暖他们吃了些东西，现在根本不饿，为了不折江亭屿的面子，又勉强吃了几口菜。

　　夏茉盯着不占地方的竹笋炒肉吃个不停，江亭屿挑起眼角，问道：“好吃吗？”

　　“挺好吃的，我饱了。”

　　江亭屿没说话，双臂交叉着环胸看着她，他穿着干净威严的警服，不苟言笑的自上而下盯着她看，特别像载审问犯人，夏茉皱眉，揪紧手指，看了看面前的几个菜，又看了看他，他抿着唇，眼神从她面前上下滑动，夏茉叹口气，低头又夹了块笋片。

　　“吃点别的，好吃也不能总吃这一个。”江亭屿提醒道。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个不算凉爽的初秋带来一丝丝的凉意，他的话语中总是带着一些无形的压迫感。

　　夏茉闷闷地嗯了一声，“你说话的方式好像我爸和我哥。”

　　她有些抱怨的意味，江亭屿安静的垂下眼睫，手指在杯沿轻轻划着圈。

　　见他不理自己，夏茉低头，看着碗里的饭也学着他得模样用筷子在上面画圈。

　　厨房的窗户为了透气总是开着的，眼下正值下午最热的时间，太阳鼎盛，高悬在上空，炽热的阳光洒向大地，像一张柔软的金丝编织的柔软毯子覆盖一切迎着阳光的地方上。

　　一束金色的光亮从窗口照射进来，暖暖的将夏茉的小脚包裹起来。

　　偶尔有微风吹过，带过来一阵凉风，从窗子钻进来，吹动夏茉的刘海，有一缕微长的头发粘在唇边，丝丝痒痒的。

　　夏茉还没来得及抬手，面前出现一个指尖，带着热度和香味，在唇边轻轻的落下来。

　　她怔了怔，仰头看江亭屿的动作。

　　窗外斜阳慢慢洒落在他原本清冷的面容上，半面脸庞被暖阳笼罩，胸前的胸章闪烁着光芒，又轻轻洒在地上，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有一种说不出得温柔。

　　“我现在就是你哥。”他把发丝撇到一边，突然说道，夏茉回神，莫名的看他，江亭屿鼻梁挺直，鼻尖的黑痣清晰可见，多了一丝柔情，目光在办公中交织在一起，他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灵动的眼睛，心里倜然软了一块儿，顿了顿，继续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

　　在“亲哥”的威逼利诱下，夏茉最后撑的不行，倒在椅子上都说不出话来了。

　　江亭屿站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残余后，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走。

　　夏茉吃饱了想活动活动，紧跟着他站起。

　　“你要走了？”她问。

　　“还要工作。”

　　夏茉绞着手，想了想道：“那我送送你。”

　　江亭屿突然笑了一声，穿好外套，“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客气了，不是说胜似你亲哥么？”

　　夏茉摇摇头：“我想出去走走。”

　　江亭屿背对着她，但她能看见他微微转过来的侧脸，眼神一瞬间的暗淡。

　　“你脚还没好，还是需要在家休息。”

　　夏茉犹豫了几秒，放过自己已经红了的手指，缓慢说：“我就去一趟超市，买点必须的日用品。”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危险。”

　　刚刚出了那档子事，他怎么可能还让她一个人再出去。

　　夏茉站在那里，她只穿着一双塑料拖鞋，站了一会儿脚尖微凉，带着心尖都泛起凉意。她心知肚明，他心里可能还有后怕，只是他不能总这样把自己关一辈子。

　　“你别害怕…..”

　　江亭屿转过身，眉眼处的冷锐稍稍退去，变得温和起来，看着她得目光，突然叹了口气：“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夏茉突然沉默了，她表情上尽显为难，张了张嘴，纠结了好半天却不知道怎么说吃出才好，到最后小脸都憋红了。

　　“哎呀不行，你买不好。”

　　“那你先得说说是什么东西吧？”江亭屿懒洋洋的靠在她旁边的墙上，他双手插着兜，严肃说道。

　　“就女孩子的必需品，你不知道。”

　　江亭屿一愣，盯着夏茉的眼珠，面不改色。

　　十分钟后，夏茉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下最后一个台阶。

　　夏茉一瘸一拐的走在出了大院之后的小路间，两旁树影绰绰，点点光亮像碎星一般打在他们得身上，发着淡淡的光。

　　夏茉两根手指攥着江亭屿警服外套，有些滑还有些硬。

　　她偏头，浅浅抬眸看向他，看他的冷峻侧脸，瘦劲挺拔身姿，带着一股雪松挺拔份劲儿，带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她好像还是没习惯江亭屿的身份，走在他身边，夏茉总感觉他自带的的严肃压迫着她说不出来话，甚至呼吸都刻意的慢慢放轻，不敢惊扰了他。

　　“看什么呢？”

　　江亭屿在警校锻炼将近四年，早已锻炼出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女孩子偷看他的神情，尽管她小心翼翼，却还是藏也藏不住。

　　夏茉被他戳破了心思，也不避，顺着他的话低低道：“我有点不太适应你是警察。”

　　走在阴影下，江亭屿的五官轮廓就不太明显起来，他迎着女孩的目光，语气轻缓：“还不是正式的。”

　　夏茉转了下眼珠，轻问道：“那以后会有可能不当吗？”

　　江亭屿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下，俊秀的脸庞一点一点的侧过去，对着夏茉不断的向下低头，之后弯腰与她的视线大致齐平，他的皮肤很好很白，没有什么瑕疵，眼眸黑黢黢的，像颗闪耀的黑宝石，透着淡淡粉意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夏茉歪头，脚下的动作使她身体一上一下的，好奇的目光探过去，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会。”

　　“啊？”

　　“我会当警察，当一辈子警察。”

　　头顶光影灿似繁星，秋风放缓，像静夏般丝丝柔柔的掠过。

　　江亭屿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坚定的看着前方。

　　夏茉突然沉默。

　　看起轻松调笑的语气，可夏茉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这话像有一把无形的担子挑在他的身上，她有些怅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树叶被分吹的沙沙作响，漂浮在空中的灰尘陡然增多，夏茉突然迷了眼。

　　她停在原地不断揉搓着眼睛，刺痛感缓解后，她才敢慢慢的睁开眼睛，最后眼眶红红，含着些许的眼泪。

　　眼睛含着泪水，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近前的光景还是较为清晰。面前没有江亭屿的身影，她望了望，突然感知脚上的鞋落了些重量。

　　夏茉低头，不知什么时候江亭屿蹲在自己双脚面前，双手轻轻搭在自己鞋面上，来回摆弄着什么。

　　他垂着头，耐心的替她系好鞋带，头顶的树枝在风的轻抚下来回摆动，光亮忽明忽暗，她垂着眼，江亭屿柔软的发丝在她面前轻轻拂动，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在风的助力开下溢了出来，两滴滴进了他发丝之中。

　　树上的知了声不间断的响彻着，仿佛是悄悄溜走的夏季留下最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