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万籁俱寂》以灿

18、你来时

　　这一夜，夏茉睡的并不安稳。因为受了惊吓，没睡几分钟就醒一次，脚又肿又疼，翻来覆去下半夜才能进入深睡的状态，可这次没过多长时间，她开始做梦。

　　小时候的记忆片段像一部正在播放的老电影，往事历历在目，一帧一帧的滑过。其中好像有些记忆并不属于她，控制不住的向外涌出陌生的人或者陌生的事。

　　夏茉仿佛跌进一个黑洞，周围深深吸力将她拉入无底的黑暗，她无力挣脱，只能被迫接受不停的下坠。

　　喉咙似火烧般干裂疼痛，她睁开眼睛，太阳穴不停跳动，一阵疼意袭来。她撑起身子，只觉脚没那么疼了，便挣扎着下了床。

　　房间里没水了，口渴难耐，只能下楼去倒水。

　　房门刚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跳出来，夏茉吓了一跳慌乱的向后仰去，脚下吃痛，一瘸一拐的堪堪扶住门把手站稳。

　　“你还没睡？”江亭屿抱着亮着光的笔记本电脑站在她门前，狐疑问。

　　夏茉心砰砰直跳，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听到是他的声音放松似的吐了口气，如实说；“渴了，想去倒杯水。”

　　江亭屿默了默合上电脑，开门扶着她走到椅子前坐下来，来到床前捡起拖鞋，蹲下来替她慢慢穿上，夏茉提起气，双手捏紧椅子边缘，羞的一动也不敢动。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

　　不过两分钟，夏茉能清晰的听见从房间外传来上楼梯的蹬蹬声响，脚步虽然沉稳却显得有些急躁，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来到自己房前。

　　她偏头，江亭屿拿着一杯温水递到桌前。

　　“喝完赶紧睡觉，明天和那个什么学习小组请假吧，你这脚也走不了。”

　　夏茉抬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他，大脑不听使唤的做出点头的指令，“好。”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早点睡吧。”江亭屿抿唇，直起身去拿电脑，身上的轻薄睡衣衬衫轻轻拂过夏茉的手背，带起微微痒意。

　　夏茉突然想到那天雨夜，他和一众带着手铐的人一起进派出所，她那时还认为江亭屿是否惹了什么事，她还暗自担心，可今晚他穿的那身淡蓝色的警服衬衫举枪就自己，她又趴在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十足的温度以及还有一点点淡淡的烟味。

　　他话音刚落，夏茉挺起背，拽住他睡衣的一角，江亭屿回头看她。

　　夏茉：“今天，谢谢你。”

　　江亭屿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习惯性的去摸摸她的头，在她头顶转了两个圈。

　　她的头发无形当中有一股魔力一样的，在他粗粝的掌心中想一朵云般，轻巧柔软。

　　“没事，为人民服务。”说罢，见她乖巧的点点头，心底的不安却突然被无限放大，手心的力道似乎有些加重，夏茉觉得头皮被她的手掌磨的有些痛，他的语气也不那么轻快，变得严肃起来，“幸好我今天带队抓捕，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就算赔上一个我都无法弥补，以后出门要长个心眼，天黑别再出去，不管是去学习或者去看店都不行。”

　　他越说语速越快，声调越来越高，见他脸色冷了下来，夏茉几乎没见到过他如此激动的样子，下意识的垂眸，双手从他衣服拿开，十指绞在一起不做声。

　　他是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他也没有办法她保证以后的人生里绝不遇见这种情况，他以后是警察，可就像今天这种情况，他就差一点点保护不了她，多少个自己都无法向夏庭江和夏程交代，自己也会遗憾终生。

　　他恢复过来理智后再看女孩垂眸不语的模样，想必是被他刚刚的态度吓到了，他尴尬的挠挠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良久，夏茉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抱着已经凉透了的水抿了两口。

　　“嗯，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仿佛刚刚丝毫没受到自己烦躁的情绪影响，还是一如既往对他微笑着。

　　再多的不安和害怕还是哽在心头。

　　“早点休息吧，不早了。”说完，他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已经三点了，外面的天都些许的亮光。

　　“嗯。”

　　—

　　翌日，夏茉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扰醒。

　　她掀开被子一角，手在不断摸索，费力的将床头上的手机拿过来，纪嘉朗那边打过来的电话已经挂断，她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夏茉掀开被，眼睛很快适应目前的环境，她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特别好，即使是在白天全部遮挡下来屋内也如黑天一样暗，眼前只有面前两张窗帘交接的地方透进来一条亮光。

　　夏茉挣扎着起身，思绪稍稍放空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和谭笑暖他们请假了，与此同时楼下传来门铃声响，一声高过一声，

　　她翻身下床，脚已经消了些肿，走路也不像昨晚那样疼，却也还是一瘸一拐的。

　　来到楼下，夏茉仿佛用进全部的力气，胳膊酸酸的，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喘气。

　　门铃还在持续响着，纪嘉朗在门外一边拍门一边高声喊着。

　　他声音如此大，谭笑暖在他身边嫌弃的堵着耳朵，五官痛苦紧皱，皱巴巴的挤在一起，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音量攻击，推了他一把，不耐烦道：“你别嚎了！”

　　纪嘉朗双手捧住嘴巴做出开花的形状，正十分陶醉的呐喊着，被她这么一推，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不止谭笑暖觉得很烦，就连一起来找夏茉的苏皓也是一副受不了的气表情。

　　“行吧行吧，不喊就不喊，我看她什么时候能给你出来开门。”纪嘉朗一脸不服气的掐起腰，转身轻佻的挑起眉毛，看了看身后的谭笑暖。

　　她只是白了纪嘉朗一眼，低头再次拨通夏茉的电话，她刚把手机放在耳边做出接听的姿势，下一秒房门从里被推开，露出一条缝隙。

　　夏茉从缝隙中探出头来，神色如常的看着他们，只是脸色微白和额头上布了一层汗珠，看起来有些疲累。

　　“你怎么才开门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纪嘉朗性子就是遮掩大大咧咧的，有时比较冲动，丝毫没注意到夏茉脸色不用寻常，拉来门就要往里面进，夏茉被他一拽，身子向前倒去，这一剧烈的动作又牵扯到肿胀的脚，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这是怎么了？”谭笑暖和苏皓最先反应过来，都张开手去抓，谭笑暖离得近更快一些快速的抓住她胳膊，强撑着她站稳。

　　纪嘉朗也被吓了一跳，从后面抓着她的衣服，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怎么了这是？”

　　夏茉的一只手搭在谭笑暖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在她身上，脚下这才有所缓解，她摇了摇头，露出个较为勉强的笑容：“没什么事，进去说。”

　　夏茉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让纪嘉朗去给他们倒水，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夏茉将昨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虽然语气尽可量的平静，可是发生这样可怖的事情，她还是控制着不住的发抖。

　　这三人听完无不是脸色煞白。

　　其中谭笑暖脸色堪堪像夏茉一样，不停安抚着她的后背，夏茉递过去一个‘我没事’的表情后，她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转身一下打在纪嘉朗的胳膊上，颇为生气的质问着：“你刚刚怎么这么粗鲁？！”

　　想到刚刚自己的动作，纪嘉朗也不大好意思了，摸摸后脑勺，满是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嘛。”

　　谭笑暖白了她一眼后，拉着夏茉的手说；“原本今天不是要去我家学习的嘛，任南南家里有事就没来，就来和我们说给你发消息也没回，我们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后来都联系不上我才找到纪嘉朗来你家找你的。”

　　“我昨晚从派出所回来有些晚了，再加上脚疼，折腾到下半夜才睡着，不好意思啊，没听到你们给我打电话，也忘了很和你们请假了。”

　　“你没事就好。”苏皓摇头，宽慰她道。

　　又坐了一会儿，纪嘉朗见都没吃饭，自告奋勇的下厨做面给他们吃。

　　倒是都还没太客气，吃完后，几人又说了会话，吐槽一些学校中的奇葩事，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平时看苏皓沉默寡言，可讲起笑话来却也是逗得大家笑的直不起腰。

　　中途，谭笑暖来了通电话。她看了两眼，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但是没接，直接挂断了。

　　“那我们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她起身想走。

　　夏茉拉着她，“不再坐一会啊？”

　　谭笑暖连连摆手：“不耽误你休息了，你要是觉得无聊，我明天再来。”

　　夏茉笑笑，点了点头，“好。”

　　送走了三人，夏茉刚关上门想回楼上看会书，刚走到楼梯时，还没迈上第一个台阶，门铃又响了。

　　苏皓在外面敲门，冲里面喊了声。

　　夏茉费劲的开门，狐疑的看着他气喘吁吁站在门外，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怎么了？”她问。

　　苏皓挠挠头，抬起手，不好意思的挥了挥自己的手，夏茉顺着向下看去，他的手腕上什么也没有，她隐约记得他喜欢戴手表。

　　“不好意思，我手表落这了，又麻烦你给我开门了。”

　　夏茉了然，转身从沙发上的缝隙当中找到他时长带的那块电子表。

　　“没关系。”夏茉刚刚走的有些急了，且不宜长时间的行走，脚不免又疼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时，脚下的垫子有些滑，夏茉穿着拖鞋行动不便，踩在那上面突然向前滑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识的扶住门框，另一只手被苏快速的接了过去。

　　“小心！”

　　夏茉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恢复正常，下一秒抽回自己的手。

　　“没事，谢谢。”

　　二人分别站在门里门外，苏皓见夏茉没事了，拿回自己的表道了个别转身就想走，一转身，通向西边不远处的走廊里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男生，模样俊朗，身形瘦劲，提着两个塑料袋正抬脚往这边来，苏皓只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还没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江亭屿已经走到这边了，站在他身前，眼皮轻轻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嘴角向下弯着，表情冷冷的，让人感到无边的淡漠和疏远感。

　　许久，他掀开眼皮，瞥了眼一脸疑惑地苏皓，说；“刚刚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