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花辞满堂》梨朵

6、暗流涌动

　　回至房内，却未见暖，且窗户大大敞开着。顾辞意识不对。房内定有人潜入过，顾辞捏紧袖中玄扇以便反攻。
　　瞥见书案上放着字条，他谨慎靠近。纸上只写着镜花阁三字，观其字便知其人。
　　回忆
　　再一次被顾乾关进幽暗的地下暗室，身上已没一块好肉，伤口甚至发出腐烂的恶臭味。
　　整整七日滴水未进，他饿得发昏。饿到最后，他死死抓住正在啃食自己的老鼠。
　　犹如无意识的野兽死死咬住老鼠，血和毛发糊了一嘴。他饿疯了，拼尽全力撕咬鼠肉，一边本能的想吐，一边本能的想活往嘴里塞。
　　顾罗衣（顾乾长女，年九岁）手中风筝断线，落在密室气孔旁。顾罗衣捡起风筝时正好发现气孔，听见里面有响声，好奇心的驱使下顾罗衣趴在气孔旁观察。
　　看着与顾扬极为相似的脸，顾罗衣喊了声“顾扬？”那人并未理她，等看清楚那人在咀嚼鼠肉，顾罗衣心里直犯恶心，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男孩瘦得吓人，她意识到这不是顾扬。到底是个姑娘，同情心泛滥。借助绳子将水和食物从气孔递进暗室，好叫顾辞多活些日子。
　　顾罗衣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没有名字！”
　　顾罗衣又问“你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他答“不想再做他人影子！”
　　顾罗衣心里生出一腔怒火“因为这个罚你？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要你做他人影子！有病吗？”
　　顾罗衣正义凛然“是谁这么做的？”
　　顾辞云淡风轻“我父亲！”
　　心里吃惊，是怎样的父亲能够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顾罗衣小心询问“你父亲怎能这么狠心？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让爹爹罚他！”
　　顾辞知道她的身份，冷笑出声“倘若我父亲是顾乾呢！”
　　顾罗衣受到惊吓，险些摔倒“怎么可能？”逃似的离开了。
　　是接受不了高伟的父亲，变成了自己口中的恶人，还是觉得顾辞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是个险恶小人？顾辞不想考究。
　　后来顾辞成为顾扬身边的暗卫镜，带着面具不以真容示人。顾罗衣就猜到这个镜，是被关在暗室里的影子。
　　顾罗衣攒钱给顾辞让他逃，顾辞的确逃过。被顾乾抓回后，以毒控之，受万蚁食髓之痛，直到狗一样趴在顾乾脚边讨饶。
　　顾乾居高临下看着他，将他狠踩在脚下“再逃，下次该轮到那女人了。”
　　顾乾说的女人是顾辞母亲白霜星，此后顾辞再未有过逃跑心思，直到白霜星将蛊毒种入他体内…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孤立无援。
　　回忆截止。
　　寒冷的冬夜，夜幕下的皓都城犹如一抹被寒风吹散的幽魂，静寂得只剩下呼吸声和脚步声。寒风掠过，树枝发出微弱的摩擦声，仿佛低声讲述着什么。
　　顾辞沿着街道走了一段，停在一家名为镜花阁的香料铺子前。门微微敞开，一束暖光从细缝中遛了出来。顾辞推开门，一缕别致的香钻入鼻腔。
　　铺内布置简约而精致，香料摆放整齐，每一瓶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柔和的烛光照亮整个店铺，仿佛一抹温暖的颜色注入这个寒冷的夜晚。
　　顾辞径直走向柜台，一位身着暖黄冬裙的女子站在那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笑容灿烂如花。花容轻声向顾辞打招呼“客人寒夜光临，需要些什么？”
　　顾辞从怀了拿出一张纸条，随即将纸条递给花容。花容心领神会，领着顾辞上二楼，敲响一扇房门。
　　花容恭敬道“掌柜，客人到了。”
　　昏暗烛光里有个站着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人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娇美的脸庞，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衣服是淡蓝色的缀着金玉竹叶，样式简单却不朴素。
　　顾罗衣（年二十）道“你来了！”
　　花容识趣离开，顺带将房门带上。
　　将面具摘下，露出原本清俊脸庞。顾辞语气淡漠“由你相邀，自然是要来的！”
　　顾辞于茶台前坐下，顾罗衣为他斟茶。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顾罗衣挑起话题打破沉默。
　　顾罗衣斟酌开口“皇上突然病危，皇权之争一触即发。将军府恐难独善其身…”
　　李遂云（皓岚四皇子，二十六岁）野心勃勃，觊觎皇位。明面上与顾扬交好，其目的实在顾乾。常着借顾扬朋友名义出入将军府，对顾乾献殷勤，可顾乾依旧没有站队的意思。
　　知道顾乾有个女儿顾罗衣。李遂云欲娶之，立誓许诺凤位。故作深情痴恋，以此迷惑顾乾拥护自己！
　　李遂云像狗皮膏药甩不掉，不止一次明示顾扬此人不可深交，皆被这蠢货驳回。这节骨眼毫不避讳，与李遂云私交密切，无异于告诉旁人将军府支持李遂云。
　　因为后位承诺，顾乾似乎有了拥护李遂云之意，问顾罗衣可愿嫁给李遂云。她答不愿，顾乾脸上略有不满之色…
　　她早在闺圈有耳闻。李遂云为皇位欺骗过不少姑娘感情，许过不少姑娘后位！就这样的男人，她瞧不上！
　　她虽不似男子可考功名在朝为官，但也不甘困于后宫做个笼中鸟，被权力和男人摆布。她要证明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事业…
　　顾罗衣坦言道“我要你杀了李遂云！”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决心要李遂云死。
　　脸色晦暗不明，看不清神色。顾辞沉默片刻道“好！”
　　顾辞走后，顾罗衣并没有回将军府，转而去了步月酒楼。
　　顾罗衣坐在步月酒楼雅间内，等待着李诺白（皓岚六皇子，二十三岁）到来。酒楼里弥漫着醉人的美酒香，丝竹乐曲轻柔地飘荡在空气中，给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雅致。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李诺白走了进来，相貌俊美，眉宇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李诺白是个有名的草包皇子，有身份，没权利。总被遗忘在角落，这正好符合顾罗衣摆脱束缚所需要的棋子，她要李诺白娶自己！待时机成熟，假死脱身，好去做自己的事业。
　　众所周知，李诺白欠花月台（喝茶、听曲、文人弄墨之地）不少银钱。顾罗衣以还清花月台债务为条件，换他娶自己。
　　李诺白明面上是个不学无术风流浪荡子，暗地里是只满腹心计的狼！他当然知道顾罗衣嫁给李遂云对自己不利…仅凭这点他就不能让李遂云得逞。
　　顾罗衣面上镇定，暗揣着不安。开口寻问“你欠下花月台多少银子？”
　　钱是瞒着家里与相府二小姐叶书染（年十九）合作开铺子赚的。虽然不少，但花月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皓都城有名的消金窟，顾罗衣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李诺白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伸出食指比划。慢悠悠说道“一百两黄金！”
　　果然不出所料，欠得真不少。顾罗衣倒吸口凉气“恕爱莫能助，臣女还是另择他人吧！就不打扰六皇子雅兴了！臣女告退！”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不犹豫。
　　吞金兽吧？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受不住巨额带来的震惊。皇上子嗣多，不是非他不可，换个人就是了。没有必要搭进去这么多钱，再则这么败家以后可不得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
　　顾罗衣走得干脆！李诺白未设防备，险些绷不住脸上的慵懒。忙叫住顾罗衣“顾小姐，不打算讲讲价？”
　　顾罗衣回过头恭敬道“臣女自知能力浅薄，想来帮不上殿下什么忙。今日之事，殿下权当臣女讲了个笑话吧。”讲什么价？讲价，欠的钱就能少些吗？
　　看着姑娘离开的身影，李诺白嘴角流露着笑意。他是有些心动，不仅是她身后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