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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鉴阳沉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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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纷纷,如同洒落的白玉碎片,轻轻覆盖河边的柳树。枝头挂着洁白的雪花,天与树与河流与街道自成一景。
淡青色衣袄,裙上绣着梨枝纹,为少年添了丝清丽。她静站在柳树下,静望着雪花融于水面。
“阿河在看什么?”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断了她的思绪。
回首看少年,浅黄披风罩着明红衣袍,绣着繁复的花纹。帽檐嵌着柔软细腻的狐毛,抵御刺骨的寒风。
腰间束着条宽大玉带,上面缀着精美宝玉,头戴玉冠,清朗又矜贵。
牵过阿满手腕,整个神秘模样“阿河,我带你去个地方。”
雪越下越大,鉴阳湖四周被覆盖了层白色薄被。静得很,只剩风雪声。
二人沿着条蜿蜒小路,穿过一片幽深的竹林。风轻轻刮过,竹叶沙沙作响,抖落压在枝头的雪。
竹林后,是片梅林。
梅与雪同在严冬绽放,各自展现出自己的风采。一个傲骨迎霜,一个自然纯净。
花开正好,冷风一吹,新雪夹协着梅香沁人心脾。林里游着三两为伴的赏花墨客,以花为题,吟诗作对,于他们而言无一处不是景。
少年随手拨弄路边的梅枝,枝丫一晃动雪就纷纷落下砸在二人身上。
雪落的猝不及防,顺着衣襟溜进脖颈冷得人一哆嗦。阿满表示不解,看向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却捏了团雪,朝姑娘扔过来“阿河,你也扔我。”
两人仿佛回到孩童时期,将所有顾虑烦恼都抛在脑后。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用手中雪球砸中对方…
好累,两人没形象的躺在雪地里。
等缓过来,邵明阳才问道“心情好些了吗?”
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化掉,她看着眼前人的眼睛,眼眶润了层水雾…
面向虚空,他道“知道为什么见你的第一面我就想和你做朋友吗?”
阿满摇头…所以即使和他一起很开心很轻松,却也时刻提防着。
邵明阳陷入回忆“儿时认识的一个人,一双眼睛疏离…淡漠,了无生气,像是藏着怪鱼的幽潭。
明明眼神不一样,可我觉得你们很像,就像是世间最紧密的人。”
停顿片刻,他舒了口气“有人说她早死了…”
刺眼的天色,让他不禁眯起眼。用手挡却,才好受些“可我不信…”
少年起身,将手伸向女孩“走吧。”
阿满目光聚在少年身上,犹豫片刻才将手伸向少年,由着邵明阳拉着手腕将她拽起。
少年走在前兴致高昂,向阿满述说心中的武林,眼里满是对江湖快意恩仇,洒脱自由,行侠仗义…的向往。
说到尽兴时,随手折梅舞了段。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舞动过千百次,明媚恣意的少年散发耀眼的光芒。
最后动作带着内力,梅瓣同镜片般散射出去。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然发现对面站着位鹤发白衣老人。虽未用几分力,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躲不过这一击。
只见对面老人轻拂衣袖,轻易化解了带着力的花瓣。
收了动作,邵明阳愧疚又羞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忘了克制…”
老人并不理会,径直走向一旁的阿满。
良久才吐出字来“可是摇姓丫头?”声音些微发颤…繁复的情绪交织在心头。
老人踏梅而来,阿满只当是长者欲与晚辈切磋…或见根骨不错欲收为徒…再或者指点一二…总不会为己而来。
阿满摇头。
老人眼神瞬间暗淡,想到什么又燃起一丝微弱光亮“可姓曲?”
见阿满依旧摇头,老人有些颓废。眼神直接暗淡到底,却不肯死心“我观你有故人之姿,可否摘下面巾容老夫看看?”
虽然老人神情可怜,可阿满并不愿,任是拒绝。
老人还欲说什么,被赶来的红衣鹤发老人拦下“原野兄,别吓着小姑娘了。”
一听名字,邵明阳先立不住。
情绪开始激动,看着白衣鹤发老人眼里冒着崇拜“您就是原野先生吗?我读过您写的话本。特别喜您那本《游离引》”
原野—有名的武侠文写作先生。所著《游离引》广为流传,几乎家喻户晓。虽世人对其褒贬不一,但其成就不可忽视。
红衣鹤发老人摆了摆手“少年人别激动,淡定…淡定。”
邵明阳心里复盘,而后更激动“那您是别江先生吗!”
红衣鹤发老人捋了捋刻意蓄长的白胡子,故作诧异道“哦?”
邵明阳疑惑不解“难道我猜错了?可江湖人都言原先生与别江先生形影不离?”
别江爽朗一笑“小友没猜错,老夫名确为别江。”一脸慈祥对阿满说道“小姑娘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别江—秦武院四长老,秦武院虽处江湖,却非门派亦不属任何门派管辖。
相当于民间的书院,教的不是如何辅君的政法,而是谋生之道。
入学不收学费,结业入世后有了余钱补交即可…被誉为皓岚最好的学院。
以二人名声,阿满自是听闻过。只是她不肯轻易相信别人,心里始终有道防线。
拍了拍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别江问道“若两位小友不嫌,可愿与我们两老头子共赏梅饮酒?”
闻言,邵明阳面上满是喜色。迫不及待应下“自然愿意。”
见湖心有亭,被一梅树半包着,美得别致。于是相约湖心梅亭,共赏美色。
只见别江一个箭步,轻踩着湖水便到了梅亭。
环顾四周,未见有通向湖心梅亭的桥索,唯有木船。
邵明阳向原野解释道“原先生先行,我朋友不会武功,我陪她撑船,稍后就到。”
却听原野道“你先过去吧,我轻功不好正好与丫头同乘。”谎话说得蹩脚,阿满与邵明阳两人却难推脱。
知道原野不会伤害阿满,邵明阳只好运转内力而行,虽不及别江的轻盈,却也顺利抵达梅亭。
划船至湖心的过程,有些煎熬。总觉得那位原野先生,在透过自己看向故人。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可怜他,帮不了他,不能帮他。
竹竿搅着湖水,划破镜面。乱散的水波就像阿满的思绪。
忽受一股阻力,有什么东西将手里的竹竿扯住,阿满使劲拖住竿子,竿子却越发向下沉。
原野眼瞧着喊道“丫头,快松手!水里不对劲。”
听闻阿满急放开拽着的竹竿子,一瞬一条长鞭缠在她腰间,未等她反应已被抛入空中,惊恐之下被人接住,像个孩子被夹在腋下。
抬眼看,原是别江先生,脚落在梅亭还觉得有些虚浮。
再看向木舟,只见原野以竹竿挑起一具尸体。尸体头发缠着竹竿,尸体捆着绳索,绳索的一端帮着块巨石,一环扣一环。
几人当即没了赏梅饮酒的心情,回至岸边别江以树枝拨开覆盖在尸体面上的乱发。
这一看让人心惊,尸体被剥去了脸,看着是被洗去血色的肉色,让人直呼残忍。
邵明阳认出死者身份“我认得这人,是叶无渡随从刘瑞。叶无渡这人,凡自己的“东西”都会留下烙印。刘瑞的烙印在左手背,而这人手左手背正好有个渡字。”
别江开始分析“毁脸要么为掩盖身份,要么为折磨羞辱,再则凶手是异癖爱好者。除去脸部,死者尸身完好,甚至保留下这么明显的记号,又有几分生人作案的可能。”
原野皱起眉头“先报官吧,这事我们不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