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已就位》风慕晚

3、第 3 章

　　被叫到名字的姜韬看了齐家乐一眼，他对这个姑娘并没有印象，可能是升旗仪式见过他的同学吧，毕竟他可是唯一一个国旗下讲话的二年级学生。“同学你好，”姜韬的声音很好听，虽然有些奶声奶气，可是比齐家乐外婆家附近那些野孩子们的破锣嗓子好听不知道多少倍。“阿姨，您的手流血了，前面就是我家茶室，我带您去上些药吧。”齐妈妈本不欲答应，她想带齐家乐去城里的公园骑马拍照，迟一些骑马服可能就被别人穿脏了。但她看了眼目不转睛看着面前小男生的齐家乐，以为小男生是齐家乐提起过的同桌，她不同意可能会影响齐家乐和同学的往来，“谢谢，麻烦小同学了。”
　　在姜韬的带领下，齐妈妈和齐家乐进了他们家茶室。姜韬的妈妈正在为客人沏茶，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青顶的茶形宛如一位身着精致旗袍的女人，芽叶紧裹，秀颀饱满，视觉清爽，堪称清丽，水浸入其中，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7浸7泡，香气层层分明。第一层水沏过，暖香自杯中升腾，扑鼻而来；第二层水沏过，醇和甘香；第三层水沏过，浓郁不衰；第四层水沏过，一丝淡淡花香；第五层水沏过，一片清香，渐渐弥漫；第六层水沏过，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第七层水沏过，水过无声留清韵，月夜何处寻弦音。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再渐渐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三沉三浮，茶叶微卷，就像是捏起的小皱褶。齐妈妈看到一举一动无不优雅的女性，挺直了腰背。齐家乐不着痕迹的看了妈妈一眼，今天出门妈妈特意画了妆，看着不似以往憔悴，但不自觉含胸驼背却是多年不自信养成的习惯。
　　正走神，姜韬抱着医药箱坐到了齐妈妈身边。察觉到齐家乐在发呆，他伸出手在齐家乐眼前晃了晃，“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齐家乐，”她停顿了一会儿，“整齐的齐，大家的家，欢乐的欢，你呢？”
　　“我叫姜韬，你不是知道了吗？”姜韬呲牙笑道：“是不是只会读不会写，我写给你看看吧。”
　　“我会写。”
　　“恩？”
　　“姜韬，我会写。”
　　姜韬愣了一下，站起身跑到柜台拿出一沓纸和一根圆珠笔递给齐家乐，“你写。”那姿态，妥妥地把齐家乐当成了爱吹牛的小孩。高中时齐家乐懒得收拾东西，每次书和卷子乱堆，总是和姜韬的混作一团，后来姜韬拿到卷子第一件事就是写他们两个的名字，但齐家乐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笔一划把姜韬名字写出来。考虑到她现在只是个小学生，齐家乐故意写了两个歪瓜裂枣的字。
　　“写得真好看。”姜韬说。
　　齐家乐这么多年对各种各样的人说“你好”，听过各种各样真心假意的夸奖和客套，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像姜韬一样七岁就将客套表现得如此诚挚——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看动画片吗？”姜韬把纸放回柜台，拿起遥控器向齐家乐晃了晃。
　　齐家乐大学兼职时候去一家茶室打工，店主说她可以让朋友来一起玩，她信以为真邀请了篮球社的同学，结果那天同学们走了她就被店长委婉劝退了。后来齐家乐才明白，店长说的带朋友来玩，是指带来有经济水平能在他这里消费的朋友，不是真的让她在工作时间和朋友一起玩。在茶室放动画片...似乎和她当年的行为异曲同工，都能把茶室氛围破坏的彻彻底底。还是算了，他妈妈一定会介意的。“不看。”
　　“我昨天刚刚拿到的，咱们一起看好不好？”齐家乐小心翼翼摸了摸封皮上的龙猫，看了看满眼期待的姜韬，还是觉得在别人茶室看动画不妥，或者说，和妈妈一起在刚刚认识的人开的茶室看动画不妥。
　　“我已经看过啦，等你看完我们可以交流感想，还有《不可思议的海之娜蒂亚》也很好看。”齐家乐拉住妈妈的手站起来，“我们还要去公园，谢谢你和阿姨的招待，等阿姨空闲记得替我谢谢她。”
　　齐妈妈和齐家乐来到公园已经接近中午，从照相的人手里接过灰朴朴的蒙古袍，看着上面一块一块的污渍，齐家乐不由自主撇了撇嘴。她真的很不喜欢拍照，穿着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的衣服，按照别人的要求摆出动作挤出笑容，这样的自己是真实的吗？还有这匹瘦弱的鬃毛结成一绺一绺的老马，带着游客一遍一遍在这条小路往返，似乎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跌倒在地。它的主人却不以为意，对别人露出谄媚的微笑，不停说客人长的真好，拍照效果很好。似乎打工人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兢兢业业啊，轮到齐家乐和妈妈的时候，她心里默念打工人打工魂，脸上露出营业般的微笑。
　　齐家乐记得妈妈的相册里有她们一起骑马的照片，只不过照片里她板着一张脸，似乎别人欠了她很多钱一样，即使在梦里，她还是希望能笑着把照片拍好看一些，生日呢，何必板着一张脸。
　　“今天的小男生是乐宝同学吗？”回家时经过茶室，姜韬正坐在门口摘菜，看到母女二人高兴的举起手挥了挥，被手里的菜扬了自己一身泥。齐妈妈被他傻里傻气的行为逗笑，轻声问齐家乐。
　　“不是，他在实验一小，同学一起玩见过。”齐家乐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实验一小是梗在齐妈妈心里的一根刺，当时实验一小招生，妈妈领着她过去，很多很多的家长和小朋友排着队去见负责招生的两位老师，轮到她的时候，戴着眼镜神色严肃的老师让她背了几首古诗，又考了简单的算数，示意她们可以了的时候，旁边圆脸的老师问道，“小朋友，你能用英语和我们打个招呼吗？”
　　“英语？”齐家乐迷茫道，“什么是英语啊？”
　　“那你有什么特长吗？”
　　齐家乐刚才也看到好几个女孩子表演，可她唱歌跑调，跳舞也实在做不来，倒是和邻居爷爷学过吹唢呐，但是也没带唢呐呀。不过老师只问特长，做出动作也可以，不一定非要有实物吧。
　　“我能吹唢呐。”齐妈妈还愣着呢，就看到齐家乐已经做出了吹唢呐的姿势动作，开始摇头晃脑的无实物表演。
　　后来自然没有被录取，小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才艺不上台面，后来再也没有拿起过唢呐，现在想想，这些所谓的面试都只是走过场，决定能不能入学看的是家长的背景和送的好处，她被刷掉并不是因为唢呐是上不了台面的特长。对于这件事，直到齐家乐大学，齐妈妈都没有释怀，她每天只吃馒头咸菜，剩下的钱都给齐家乐攒了起来，就怕齐家乐因为没钱而失去好的机会。
　　“实验一小啊，好小学。”齐家乐不用看都知道妈妈眼睛一定又红了，对于这种愧疚，齐家乐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小学不都一样，哪里有什么好坏。”齐家乐真的这么觉得，“大家都学一样的课本，课间都玩一样的游戏，哪有什么不一样的起跑线，再说了，比赛抢跑还重新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