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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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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是城市死角,湿漉漉的。
猫声凄厉。
大卫再也没有瞧见张纯的身影,可那小王八蛋却是真真切切跳到了那里。
大卫于是夹着两片拖鞋贴地满街飞。
“张纯————张纯————”,深冬的风里,一个单薄小青年裹紧了夹克,急出的汗挂得他双颊病态地泛红。
中环,这里是大海,人潮的海。如果仔细倾听,你会发现那青年焦急的呼唤,“是在哄回出走的女友吧?”路过的上班族这样想。长久的无果后,这声音像是已不见,却又在断断续续处倔强地接上。
“哗 ,活得不耐烦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成天找事!”“年纪轻轻的就跳楼。”
闻言大卫神色一凛,向人堆里扎进去。顺着众人的手指一仰头————呃?张纯。
顶楼白色的小人淡淡地坐在栏杆上。警察正奋力疏通人流,汽车不耐地鸣笛,大卫耳膜被震得生疼,心口也像被抓挠了一道口子,热乎乎地发痒。
大卫一着急便捉了个空儿,潜进大楼。
向定扣着童年的撘耳帽,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拔脚,一望无际的雪原反射出的光叫人头脑沉重。向定只觉棉套里手指满是臭汗,身上的衣服硬得像铁板,向定又回想起他的童年。
世界上有三件东西最难听,挫锯刮铁驴儿叫。
远方突然扯了几声驴叫。
但这在向定耳中,却是像是海潮抚平沙滩,小鸟而蜷进手掌,怪舒服的。
是小灰驴……向家堡里向定唯一的朋友。
小向定在黑乎乎的捡瓦边观察着小灰拉磨,不一会儿,父亲躬身出了客堂,顺着知县大人往里送。经过趴在地上脏兮兮的向定,冷冷地轮了他一眼。
当年母亲悄不声地跟了父亲,这位不知哪里来的二房,身边总是碎声不断。母亲的头垂得愈发低,也愈发深地钻进偏房里。
新春后,羽大哥臭着一张小脸,被捉着往向家长辈膝下按着磕头,羽大哥挣脱出来指着向定奇怪道:“他为什么不去!”
向定的脸忽的烫极了,黯然地垂下头盯住脚尖。他不能去……
直到那一天,向定在混乱的夜里,贴在母亲怀中,仔细听着屋外积雪压倒干草的沙沙声,悄悄观察家丁奔走时灯笼吐出的火光。
“向定———照顾好这里!”羽大哥的声音不能说有多激动,只能说已经开心地快昏死了过去。
向定:………
向羽出走,向家堡只剩了一个小向定。
曾经羽大哥身边唯唯诺诺的小兄弟们突然被告知,从此以后转到向定书房服侍。
“向定?那个在灶房玩火苗的小屁孩?”,小男孩们恶劣地大笑,明明没什么乐趣,他们却偏偏要那书房里的某人听到。
向定闭眼,憋回眼眶里滚烫的东西。
师弟们也茫然地看着板着一张小脸、故作镇定的小向定。
总要有第一个动手的。于是向定衣服掩盖下第一块淤青出现了。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一天,向定恶狠狠地提着小木剑把王虎从被窝里踹出来。
“你说!我娘怎么不干净了?!你说!你出来————”,向定双眼肿如核桃神色疯狂。
大家愕然地发现,向定不再是好脾气的那个小孩。
向定再也忍不住,泪水羞耻地往外涌,他恨恨地抹了一把眼泪,发狠地把木剑往王虎胸口一刺。
王虎双眼瞪得滚圆,显然是难以置信,师弟们也纷纷哑然,而后,一股血腥涌上王虎嗓子眼。
向定受到了最严厉的处罚,而王虎则堪堪在床上躺了半年才恢复完全。
大家再见到向定时,只能见到一双充满防备与淡漠的眼睛。
虽然向定总是能在大家被欺负时挺身而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经受住他的故作凶狠和偏执冷淡。
除了表妹,飘飘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总是安静地在向定身边不远处努力装作玩自己的小玩意。向定知道云妹妹只不过是同情自己,但是他仍然充满感激。
“谢谢你,那样相信每个人都是好人。”向定对着云飘飘的背影自言自语。
他最好的朋友、最尊敬的女孩、他的亲人————云飘飘。只有她和母亲还那样爱护自己。
但是,那样美好的陪伴,居然也会在某一天消失得不讲道理。
飘飘遇到了雨夜独骑,一身风尘却孤高如狼的少年。
“我没想到你会那般待我……你是一个君子,一个英雄,我、我向定竟辱没了你……你…我、我没想到会那样……对不起,骆逸,抱歉…我只是……我好怕飘飘不要我了…抱歉…”
向定痛苦地掐着自己,眼泪淌进了脖子。于最压抑处,向定一惊,竟错愕地把自己震醒。
“最近怎么了……”向定搂紧了被子喃喃道,怎么老是做梦……
当他再往下望时,断崖(居民楼,向定固执地认为这是奇峻的断崖!)下居然聚集了乌泱泱的人群。
向定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