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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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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二王夺嫡的后果居然是便宜了一个外人。厉天凌称帝以后便将永朝大部分官员都赶了出去,只有少数几个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个便是陈忠仁。陈忠仁原本是二皇子一派的人,但是一直以来和厉忠私交甚笃。厉天凌刚建立大熹朝的前几年,都是他帮着厉天凌重整朝廷稳定人心,大熹朝才得以稳住根基。为了报答他,厉天凌取了曾经跟陈忠仁曾经跟三皇子有过婚约的女儿,让她做了皇后,陈忠仁因此成了国丈,后来又一路官至右丞相,成了大熹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除了陈忠仁以外,厉天凌还启用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徐府山。徐府山原本并不是官员,他是一个商人,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富甲一方。厉天凌攻打皇城时,一应军队供给全靠徐府山慷慨解囊才能予以维持。厉天凌登基后,为了表示感谢便封徐府山封做了户部尚书,虽然后来徐府山成了左丞相,却是论地位论君王的宠信他始终都赶不上陈忠仁。直到十年前景帝厉澜登基,景帝因为与自己外祖一家不和,对陈忠仁十分冷落,反而对徐府山信任有加,徐府山这才得以翻身,势力一路大涨,最终形成了如今和陈忠仁相互抗衡的局面。
这些关于前朝夺嫡和覆灭的秘史只有当年在朝中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民间的百姓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因此在民间将厉天凌视为乱臣贼子、对三皇子之死感到惋惜的大有人在。因为三皇子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声望,这些声望即使在他死了以后也没有消失,远非厉天凌这个武将出身只会打打杀杀的人所能比的。所以在很多百姓眼中,如果厉天凌没有造反的话,三皇子无疑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只不过事实是三皇子死了,厉天凌当上了皇帝,永朝也不复存在了,所以尽管同情三皇子,他们还是渐渐接受了现实,安安分分地当起了大熹朝的子民。
谁知在三十多年以后的今日,皇城里突然出现了大熹朝并非正统的流言,恰逢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这样那些原本安心过日子的百姓也开始忍不住质疑起大熹朝和景帝了。
金门一卫想到他了解到的情况,便觉得形势十分危急,必须立刻想办法解决。这时景帝突然回到座位上,从几十本奏折中抽出几本“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对金门一卫道:“这是几个地方官员给朕上的奏折,现在不光皇城里出现了这个留言,就连其他地方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金门一卫道:“陛下,这件事情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臣已经派人去查了,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景帝道:“那些地方官员也正在,不过朕觉得这个幕后之人十分狡猾,你们要想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恐怕并不容易。”
金门一卫犹豫了一下,然后道:“陛下,这件事情明显是冲着您和朝廷来的,能散布出这些言论,说明那个人所图一定不小。只是臣不明白,就算他想通过扭曲当年的事情来达到抹黑朝廷的目的,为什么偏偏要搬出三皇子来?就算民间的百姓们有人认为三皇子应该当皇帝,那他现在也已经死了,还有什么用?”
谁知景帝却道:“朕倒不意外他会搬出三皇子,朕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么做。”
金门一门听景帝这句话仿佛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谁,不禁惊讶道:“陛下的意思是?”
景帝却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金门一卫答应道,腿却没有动。景帝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
金门一卫突然跪了下来:“陛下恕罪,臣知道臣不该妄议朝政,但是这次出现的流言非比寻常,而且矛头直指陛下,已经有了些不好的影响。臣希望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考虑早做决断……徐大人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了。”
景帝闻言沉默了一阵,然后道:“起来吧。”
金门一卫站了起来,只听景帝叹息道:“朕知道朕这两年对徐府山的确太纵容了,但是当初朕只是想——”
是想什么?金门一卫正要竖起耳朵仔细听,但是景帝却突然硬生生地截住了话头,对他道:“你退下去吧,这件事情朕心里有数。”
金门一卫一肚子疑问,闻言却只好退下。
景帝行动很快,当天他就下令命徐府山不再负责治理青州旱灾一事,一应事务全部交由江远洲总管。
景帝的命令出来以后,徐府山一派受到的打击自然不用说,而江远洲的名字则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中。作为在大熹朝地位排名前五的太傅,江远洲既没有徐府山的嚣张跋扈,也不像陈忠仁被天下所有读书人视为榜样,他将自己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了有关百姓民生的事情上,数十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如一日。因此在陈忠仁和徐府山长期不断的较量中,他的光芒被掩盖住了,远没有左右相那么让人瞩目,而是活在他们的阴影下。
景帝之前很少将什么大事单独交给他办,所以当这次景帝从徐府山手中收回差事以后,却绕过陈忠仁把这件差事交给江远洲时,江远洲是没有预料到的。
景帝下完这道命令以后,便宣江远洲一个人进了宫,这是江远洲为数不多的几次单独面对景帝。江远洲意外地发现,私底下的景帝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暴躁易怒,反而先得到十分冷静和平和。
景帝对江远洲说:“朕已经命令户部增加对城里青州灾民的赈济粮食,并让他们做一批冬衣发给他们。右相昨日对朕说青州人造反是被形势所迫,求朕念在他们经历坎坷的份上饶他们一命,朕觉得右相说的有道理,所以决定对他们从轻处理,太傅你觉得怎么样?”
江远洲道:“陛下英明,据臣观察这些青州人在皇城里一直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近日城里的百姓又与他们经常发生摩擦,他们想回到故乡又回不去,所以才一时糊涂走上歧路。如今陛下为他们的衣食考虑,又肯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知道以后一定会感恩戴德,日后决不再犯。”
景帝话锋一转:“只是光是这样做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江远洲回答得不假思索,显然考虑良久:“没错,青州旱灾的问题一日得不到解决,这类隐患就始终存在。”
景帝道:“朕之前命令徐府山负责青州修建河道一事,徐府山拿了国库里的钱却没有把事情办好。眼下没剩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如果河道进度还是这样,朕担心会有越来越多的青州人对此感到不满。所以朕准备让徐府山把这笔钱交出来,然后请太傅亲自去青州督工,尽快把河道建好,不知太傅是否愿意?”
江远洲见景帝对徐府山贪污银子的事没有任何遮掩,心里不禁有些意外,听到景帝想让他去青州,江远洲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是一想到正在受苦的青州百姓,这此犹豫很快就被坚定的表情所取代:“多谢陛下信任,臣愿意。”
景帝没有忽视掉江远洲一开始的犹豫,问道:“太傅可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朕能做到的都可以为你解决。”
江远洲本想否认,但是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回陛下,臣的女儿尚未出阁,她自小从未离开过臣的身边,臣这次因为公务去青州不能带她,但是这一去就是几个月不能回来,留她一个人在家中臣有些不放心。”
景帝想了想道:“这个无妨,等你走后朕会派宫里的嬷嬷去府上照顾江小姐,江小姐无聊的时候也可以进宫去找宸妃说说话。”
江远洲急忙道:“那怎么行,小女不懂规矩,万一在宫里冲撞了宸妃娘娘怎么办?”
景帝道:“没关系,江小姐聪明伶俐,宫里的规矩肯定一点就通。更何况朕请江小姐进宫,江小姐就是客人,无需太过拘束。宸妃自从封妃大典以后就一直病着,整日窝在宫里不肯出门,如果有江小姐陪她说话解闷的话,想必她的病也能好的快一些。”
江远洲听到景帝这么说,于是谢恩道:“那臣就替小女谢过陛下了。”
景帝点点头,看向江远洲的目光充满了信任和期望:“希望太傅此行能够顺利解决问题,让青州百姓能够回到他们的故乡和家园。”
江远洲被景帝眼睛中包含的情绪触动了,他突然用力扣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臣一定完成使命,不负陛下所托。”
江远洲回去以后便开始收拾行装,在他临走之前陈忠仁又把他叫了过去,问道:“太傅此行东西可都准备好了?缺不缺人手?用不用老夫向你推荐几个人?”
江远洲微微侧身让出现在他身后的薛义,婉拒道:“多谢右相关怀,这次下官打算带薛义一起去,有他帮下官就够了。”
陈忠仁道:“那老夫就放心了,此次机会难得,陛下让太傅去青州说明陛下信任太傅的能力,如果太傅能够顺利建成河道将是一件流芳千古的美谈。老夫虽然不能跟着太傅一起去青州,但是如果太傅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派人来告诉老夫,老夫会尽力帮助太傅的。”
江远洲听了对陈忠仁连连道谢,等回到江府后,江远洲把江蓉儿就叫到身边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和薛义一起出发去青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