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序逢缘》祝有余

4、第 4 章

　　“啪！”白玉瓷杯重重地摔在台阶上，登时四分五裂。在场众人均吓了一跳，长生殿内鸦雀无声。
　　金门一卫“刷”地一下跪到地上：“陛下息怒，臣已经派侍卫去追那几个人了，今天晚上一定能把他们全都抓住。”
　　景帝神色森寒冰冷，目光充满愤怒，他厉声责问道：“这些年皇宫的防卫一直是由金门十二卫负责，你们居然让几个可疑的人混进了宫里而毫无察觉，你们平时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金门一卫的头脸色煞白，额头上流出冷汗，他的头顿时低了：“臣等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景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朕自然不会轻饶你们，但是在这之前你们要先把那几个毛贼给朕抓住。”
　　金门一卫连忙道：“臣遵旨。”
　　景帝冷哼一声，目光阴沉沉地扫向陈忠仁，没有说话。
　　只见此时长生殿里的气氛以及右相左相的表现和刚才截然不同，陈忠仁气定神闲地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失措，而徐府山则气急败坏道：“陛下，信纸被烧和右相脱不了干系，有人想要帮右相逃脱罪责，陛下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是谁，不要放过他！”
　　“够了左相！”有一位大臣听不下去挺身站了出来：“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右相与先帝遇刺一案有关，现在你又说信纸是被右相的人烧掉了，你这样说究竟什么证据？”
　　徐府山转过身，目光阴沉地剜向说话那人：“我不是说了吗，那张信纸就是右相涉嫌谋害先帝的证据，如果不是右相做贼心虚，天宝阁里这么多东西都没有事，为什么偏偏就只有那张信纸被毁了，如果说这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信？”
　　又一名大臣忍不住站起来说道：“说来说去不还是没有证据，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左相你为了陷害右相而故意编造的？陛下，右相是两朝元老，当初在辅佐先帝推翻前朝建立大熹朝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更是当今太后的父亲，您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啊。”
　　他的话顿时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赞同，徐府山听着周围不断响起的“对呀”“对呀”附和声，不禁恼羞成怒，回头看向两侧座位，厉声道：“刚才这话是谁说的，站出来！”
　　“好了，都给我闭嘴！”随着景帝一声呵斥，长生殿顿时安静下来，连徐府山都不敢再造次，连忙站好，恭敬地看向景帝。
　　只见景帝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忠仁，表情似有些不甘心，陈忠仁坦然面对景帝目光，表情带着胜券在握的怡然。众人屏息等待着景帝下一步的行动，片刻后，只听景帝对陈忠仁道：“陈相，你先起来吧。”
　　此言一出，在场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陈忠仁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多谢陛下。”说完他站起来，抬头看了徐府山一眼，露出一个隐晦的得意眼神。
　　徐府山顿时急了：“陛下！”
　　“我说了闭嘴！”景帝狠狠地瞪了徐府山一眼，表情严厉。
　　见状，徐府山虽然仍一脸不甘，但是却不敢再说话了。
　　威吓完徐府山以后，景帝转头看向陈忠仁，皮笑肉不笑道：“陈相，刚才让你受委屈了。”
　　陈忠仁连忙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陛下哪里的话，臣不敢。”
　　景帝接着又道：“今天的事是徐相的错，他不该胡乱怀疑你，但是徐相也是一心想要找出当年行刺先帝的凶手，并非故意针对陈相，希望陈相能够原谅他。”
　　陈忠仁轻咳一声，然后道：“陛下说的是，臣与左相共同辅佐陛下，自当同心协力，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左相生分？只是——”
　　陈忠仁突然话锋一转，重新跪在了地上：“左相说臣与先帝遇刺有关，这件事不仅关乎臣的个人名誉，更关乎臣对先帝和陛下的忠心，还请陛下一定要查清事情真相，还臣一个清白！”
　　景帝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信纸都已经被烧毁了，还怎么查下去？朕明白你的意思，既然现在信纸已经不复存在，不能证明上面的印章图案和陈相你的印章是一致的，那么先帝遇刺一事就与你无关。从今以后此事不会再提，这样你满意了吧，陈相？”
　　陈忠仁重重叩首：“多谢陛下。”
　　景帝道：“好了，那都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宴会照常进行。”说完又对金门一卫道：“你今晚一定要把那些小贼给朕抓到，如果他们胆敢逃跑或者反抗，就直接击杀一个不留。”
　　“臣遵旨。”金门一卫说完话以后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道：“陛下，负责去天宝阁取证物的那两个太监现在正跪在长生殿外请罪，请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大臣中有一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人站起来道：“陛下，信纸被毁并非那两个太监的过错，还请陛下饶他们一命。”
　　说话的这个人是太傅江远洲，在他之后又陆续站出来几个大臣为那两个太监求情。
　　景帝仿佛没有听见这几个大臣说的话一样，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煞气，只听他阴恻恻地对金门一卫道：“那两个太监保护证物不力，把他们拖到安静的地方去，杖毙。”
　　随着景帝轻飘飘从嘴里吐出最后两个字，江远洲等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因为景帝的冷血而打了一个冷战。金门一卫领命而去，只听门外隐约传来太监们的哭喊求饶声，那声音十分惨烈，听得人面露不忍。然而景帝却已若无其事地命令歌姬重新表演起歌舞来，随着欢快的奏乐声响起，众大臣神色僵硬地欣赏歌舞，宴会逐渐恢复了热烈的气氛……
　　李文昊、张小迪、胡明、李姗姗、季晨、张芸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刚刚，他们几个人的生死已经被一个他们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人决定了，他们同样不会想到的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他们在天宝阁里遇见的那两个太监便无辜失去了性命。
　　一刻钟以前，他们逃跑的队伍被冲散，现在所有人都在或结伴或单独逃跑的路上。
　　在这些人当中，李文昊逃跑是最轻松的，虽然追在他身后的侍卫人最多，有十七八个，但是他们跑得都不如李文昊快。李文昊从小学开始就喜欢跑步，高中毕业成年以后他每年都会参加一到两次马拉松比赛，每次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因此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更别提李文昊生来一双大长腿，跑起来步步带风，几乎眨眼之间，他便遥遥领先，将侍卫们甩在身后。
　　然而虽然李文昊在跑步上占了很大的优势，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就认为自己可以逃出去了。他再能跑，也不可能在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条件下永远跑下去，总会有力气用完的那一刻。更何况李文昊从身后那帮侍卫的喊话中得知，他们已经派了更多的人手来抓他们。万一有侍卫提前在李文昊要经过的路上埋伏他，除非他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否则落入他们手中是迟早的事。
　　事实上，跑只是李文昊的权宜之计，他没打算一直跑下去，找个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才是他的计划。刚才在跑的时候，李文昊观察到这附近很多人住的院子屋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趁这时已经和身后的侍卫拉开了距离，李文昊突然一鼓作气加快了速度，瞬间把距离又拉大了几十米！
　　侍卫们没有防备，等意识到不对想要追过去时已经晚了，李文昊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李文昊通过这一招摆脱了侍卫，然后便脚步不停地朝周围最近的一个院子跑去。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院子，里面有三四间平房，全都没有点灯，里面应该并没有人。李文昊闯进其中一个屋子，关上门以后打开手电筒开始飞快地查看里面放着的东西，然而李文昊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于是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回了原位，又去了另一个屋子。
　　在这里，李文昊找到了两套和他们在天宝阁遇见的那两个人身上穿的一样的衣服，只是这两套衣服对于李文昊来说都有点小。不过李文昊已经顾不上再去计较这个了，他选择了其中比较大的那一套，然后便飞快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上它。有了这一身衣服，他一会从这里出去以后就不会这么容易被识破身份，李文昊决定等他换好衣服从这里出去以后，就先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侍卫不再抓他们以后他再想办法找到其他人，然后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正当李文昊在屋子里换衣服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一脸刻薄相的太监气势汹汹地朝小院走了过来，在他身后，一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太监正跌跌撞撞地试图拦住他：“李公公，李公公！求您放过我吧！”
　　“滚开！”被叫做李公公的中年太监粗暴地推开年轻太监，大步迈进院内，目光飞快地扫过里面的屋子，最终定格在年轻太监住的那一间，撸起袖子朝那里走去：“今天不管你把钱藏到了哪里，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随着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在院子里炸开，李文昊意识到有人来了，她正在系腰带的手顿时一顿，连忙抬起头，却正好看到李公公的影子出现在了门上。李文昊瞳孔骤缩，立刻关掉手机，抱着他换下的衣服匆匆朝屋子里唯一的屏风跑去。
　　几乎就在李文昊刚跑到屏风后面的同一时刻，屋子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首先走进来的事李公公，随后哭哭啼啼的小太监立刻跟了进来。
　　发现进来的人不是侍卫，李文昊不由松了口气，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脚下，却猛的发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把外套掉到了屏风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