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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徐海闻言,受到的惊讶一点也不比那个时候的徐府山小,他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白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急道:“这话是谁传的?弑君可是死罪,我们根本没有做过,是谁要害我们家?”
      徐府山毫不意外地看到徐海害怕的模样,他正是知道徐海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之前才一直没有跟他说,听到徐海的问话,徐府山回答道:“不知道,等到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宫里宫外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了,我当时真的快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调查你姑姑的事?”
      徐府山还十分清楚地记得十年前自己刚听到这些流言的反应,他当时吓得浑身发软,险些连路又不会走了。没有人知道这些话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突然被传开的,反正当徐府山听说的时候,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他和陈忠仁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无数道怀疑警惕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刺杀皇上是灭门大罪,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那个时候刺客还没有被找到,景帝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养伤,暂时无暇处理这些事情。所以为了平息逐渐沸腾的舆论,陈忠仁和徐府山不得不主动辞去丞相之职,留在府里等待宫里派人调查。
      那段时间徐府山真的是吓坏了,他回到府里以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收拾他那些金银细软,并联系好人准备随时把正在南方游玩的徐海叫回来逃跑。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派人去行刺过景帝,但是他同样也明白,万一事情到最后查不清楚,在他和陈忠仁之间所有人一定都会相信后者。
      为什么?因为陈忠仁的名声比他好太多了。陈忠仁虽然内心狡诈无比,但是却跟这世上很多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一样,十分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可以流芳百世的好名声,因此他平时装得十分清正廉洁,大公无私,在朝中获得了一大批人的追随,成为了清流一样的存在——这样的人,谁会相信他会跟行刺的事情扯上关系?反倒是徐府山利欲熏心,平时胆大妄为无恶不作,很有可能会犯下这样的事情。
      虽然徐府山一直很看不惯陈忠仁假惺惺的作态,但是在那个时候,被恐惧笼罩的徐府山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好名声真的可以救自己一命,哪怕只是装装样子。
      这些事情都是徐海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他被他爹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徐海缓了一会,慢慢又坐回了原位,然后惊魂未定地问道:“爹,那后来怎么样了?”
      徐府山:“后来陛下的身子奇迹般地居然好转了,他在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便恢复了我和陈忠仁的官职,说相信刺杀他的人不是我和陈忠仁派去的,让所有人不要再散布谣言。有了陛下的这番话,流言终于停了下来,再加上那个刺客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就是我或者陈忠仁干的,渐渐地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徐海闻言面露惊讶:“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完了?”
      徐府山知道徐海在惊讶什么,的确,以景帝的脾气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处理结果对徐府山来说简直就是走了大运。要是换成现在,就算景帝找不到证据,也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和陈忠仁,至少也要趁机收回他们一部分权力。当年景帝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刚刚继位根基不稳,还需要倚仗他和陈忠仁来管理朝政。
      总之当所有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徐妃已经被葬进妃陵了,徐府山这个时候再提出要调查徐妃的死因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更何况他才刚刚官复原职不久,很多人对他的怀疑还没有打消,他不能表现得太高调,于是徐妃的事就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徐海在听徐府山说完十年的事情以后,终于明白了,心有戚戚道:“原来如此,我说爹您当年怎么对于姑姑的死什么都没做,现在看来咱家还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了,哪里还能再管姑姑的事。”
      别看徐海刚才还质问徐府山为什么不调查徐妃的死因,其实他对于自己的这位姑姑根本没有多少感情,纯粹是想借这件事打击陈家。当知道当年他家差点灭顶之灾后,徐海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丝毫没有对徐妃的愧疚。
      徐府山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同样毫无亲情可言,当初徐妃死了他也只是痛惜自己在宫里少了一份助力。尤其是经历过那场无妄之灾后,徐府山同样放弃了继续为徐妃报仇的想法。然而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徐府山却突然愤愤不平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些年景帝对他明显比对陈忠仁更加亲厚,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陈忠仁却依旧能够压他一头,究其原因就是陈忠仁背后有陈太后在支持他的缘故。
      陈太后是景帝生母,景帝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跟她闹得太僵。就像今天,尽管陈太后因为封妃的事跟景帝关系紧张,但是在封妃大典上陈太后还是给足了景帝面子,就凭这个景帝也不会事事违抗陈太后的命令。说到底他们是血浓于水的母子,景帝就算再不喜欢陈忠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相比之下徐府山在后宫里就缺少这么一位可以帮助支持他的人。假如徐妃还在的话,那她就可以制衡陈太后,这样陈太后就不能全心全力地帮助陈忠仁了。
      这次是今天徐府山突然不高兴的原因,他把自己心中的烦恼跟徐海一吐为快,只见徐海挠了挠自己的三层下巴,沉思片刻,突然暧昧一笑:“爹,原来您一直在闹心这个,您不就想让咱们在后宫也有个帮手吗?这有何难?”
      徐府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徐海嘿嘿笑道:“办法简单的很,太后不一直想往陛下后宫塞人吗?我们为什么不也这样做?等明天我就从咱们各家各族里挑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好好调教一番,然后送进宫里,保准让陛下迷上她们。到时候咱们想让她们吹枕边风岂不是轻而易举?要知道女人的话可比老娘管用多了!”
      徐府山失望地骂道:“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一招?可是陛下这么多年一直不近女色,万一我贸然送女人过去结果和陈忠仁一样碰了个硬钉子怎么办?”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陛下也许的确不近女色,可是他今日不刚才封了一个宫女为妃了吗?说不定陛下突然转性了。陛下是因为不喜欢陈忠仁才给他硬钉子碰的,爹您这么得陛下信任,陛下怎么会给你硬钉子碰?”
      徐府山被徐海说得心热起来,他对徐海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明日就去族里挑几个适龄少女,一定要好看的。”
      徐海满口答应:“爹您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徐府山听了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亲热地拍着徐海肩膀夸赞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比陈忠仁那个孙子强多了!”
      徐海听到徐府山这么说,眼睛顿时得意地眯成一条缝:“那是自然,那个陈知贤表面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也就只有陈忠仁那个老迂腐把他当宝贝看,他在您儿子这里连块泥都不是!”
      说罢,父子俩一齐放声大笑。等笑过之后,徐府山又拉着徐海商量了一番该如何选人。后来徐海累了便先回到自己的住处睡觉去了,徐府山却激动得半天睡不着,一闭眼眼前出现的就是将来景帝立他们徐家女为后的场景,最后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喜滋滋地陷入梦乡。
      更声敲过三下,随着最后一个大臣携家眷坐上马车,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原本喧嚣一时的皇宫恢复了宁静。皇宫内各处灯火渐熄,唯有两三个地方依旧亮着光,其中一处便是永康宫。
      永康宫内,陈太后刚刚洗漱完毕,她换上一套宽松舒服的衣服,斜靠在床头上。锦绣站在床边,正向陈太后转述陈忠仁的话:“相爷让我告诉太后,让太后尽心拉拢宸妃,还有就是这段时间不要跟陛下起冲突,他已经决定让小公子去西郊大营了,小公子在那里定能有所作为。”
      陈太后听了眉毛立刻一皱,语气充满心疼:“父亲怎么这么糊涂,西郊大营里面全是一群莽汉,哪有在宫里当禁军统领舒服,他怎么能让贤儿去那里?万一贤儿在那里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锦绣道:“太后您言重了,相爷这样做也是为了锻炼小公子,小公子聪明有为,在那里一定能够大显身手的。”
      听到锦绣安慰的话,陈太后仍然不高兴:“贤儿的能力我是不担心的,但是我还是舍不得。怪就怪那个白眼狼,要不是他从中作梗,贤儿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了,哪里还需要受这份气!”
      说到这里,陈太后脸上的表情因为怨恨和愤怒而变得扭曲。锦绣一声不吭,假装没有听到她的那句“白眼狼”。等陈太后情绪缓和下来以后,锦绣才道:“太后,您今天折腾了一天,也累了,还是早点睡下吧。”
      陈太后道:“不急,刚才筵席上父亲把你叫出去,后来父亲回来了,你却过了很久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锦绣道:“相爷打发奴婢去跟踪了一个人。”
      “跟踪一个人?跟踪谁?”
      锦绣道:“是徐府的一个下人。”
      陈太后坐直身体,确认道:“徐府?你说的是徐府山家的下人?”
      锦绣道:“没错。”
      陈太后感觉这件事并不简单:“父亲怎么会让你跟踪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跟我说。”
      锦绣于是便把她和相爷在花园里听见有人在喊宸妃、相爷让她留在原地自己过去查看情况,然后相爷突然返回让她跟踪一个人的事情完完本本地都跟陈太后说了一遍,然后道:“当时树林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吓了奴婢一大跳,相爷让奴婢去追查出他的身份,奴婢不敢耽误,立刻就跟了上去。可是对方是个年轻人,走路非常的快,奴婢老胳膊老腿,差点就跟丢了。好在皇宫里到处都是侍卫,那个人不敢走的太快,奴婢这才勉强跟上了他,看着他走进了下人待的地方。”
      陈太后听完陷入沉思:“徐府的下人鬼鬼祟祟地到花园里去干什么?”
      锦绣答道:“奴婢也不知道,相爷没有说。不过奴婢猜测,这件事也许跟宸妃有关系。”
      “宸妃?”陈太后面露诧异,随即恍然大悟:“对了,宸妃当时也在花园里,父亲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让你跟着那个人的。这么说,宸妃是徐府山安排的人,我说陛下怎么会要封一个冷宫的小宫女为妃,原来这是他和徐府山早就商量好的了!”
      锦绣道:“事情现在还不清楚,太后还是改天问问相爷吧。”
      “不用问了,我看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样。”陈太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锦绣你说,陛下现在已经是不是和宸妃睡下了?”
      锦绣道:“应该还没有。”
      陈太后面露冷笑:“父亲说让我好好拉拢宸妃,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如果她跟徐府山有联系,就不会再投靠我们,既然如此,那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锦绣听明白了陈太后的意思,不禁沉默下来,脸上露出跟陈太后一模一样的阴险表情。
      皇宫里还有一处亮着灯的地方就是昭华宫,季晨回来时,只见昭华宫张灯结彩,正房门外挂着两盏精致的红色宫灯,上面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和凤凰。屋内红纱帐暖,床上铺着红色丝被,桌上一对大红烛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剥落声,橘黄色的火焰将周围照得明亮而温暖。一缕流烟从香炉里缓缓飘出,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季晨一进屋脸就忍不住开始红了,兰芳帮季晨摘下花冠,换下常服,然后让季晨坐到床上等候,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紧接着景帝便走进了屋子。
      见状,兰芳连忙扶着季晨起来向景帝行礼,等景帝让她们起来以后,兰芳又扶着季晨坐回了床上。
      季晨抬起头,只见景帝站在她面前,裁剪有度的衣服越发显得他身材挺拔,气势庄严。尽管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但是在烛火的映照下,他那张有五分像陈太后的脸棱角分明,五官深邃,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男子。
      然而就是面对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季晨却生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以后,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对景帝畏惧和忌惮。
      当季晨在看景帝的时候,景帝也在打量她。他的目光在季晨脸上并没有停留很久就移开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景帝也依旧没有任何高兴甚至激动的表现,他看季晨的眼神中也丝毫没有感情。
      兰芳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禁感到一丝异样,她虽然一直待在季晨身边,但其实对她的了解并不多。不过兰芳一直以为景帝是喜欢季晨才会封一个宫女为妃的,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点?
      就在兰芳心里充满疑惑的时候,只听景帝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见景帝要和季晨独处,兰芳顿时压下那丝异样的感觉,悄悄给了季晨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便和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屋子,在临走时,兰芳轻轻地把门给关上了。
      原本挤满了人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季晨和景帝两个人,随着兰芳关门的动作,季晨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慌乱,她感到自己心跳立刻快了起来。
      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景帝依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他往前走了一步,季晨身子忍不住轻轻跟着颤抖了一下。景帝见到她这个反应,于是停了下来,问道:“你很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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