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序逢缘》祝有余

24、第 24 章

　　这件事还要从江蓉儿把张小迪送出江府说起。那天张小迪跟江蓉儿达成协议让她帮忙打听宫里的事情，江蓉儿答应完以后就走了。张小迪原本以为下次再见到江蓉儿得一阵，没想到第二天江蓉儿就来了。刚开始张小迪看到江蓉儿还很高兴，连忙凑上去问她是不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谁知却无情地遭到了江蓉儿的白眼：“你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消息是这么容易打听到的？我还没找到门路呢！”
　　闻言，张小迪顿时十分失望：“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江蓉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神神秘秘道：“今日天气这么好，你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不如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张小迪问：“你去哪里？”
　　江蓉儿道：“不去哪里，就是随便走走。”
　　张小迪听了不疑有他，于是道：“好吧，我跟你去。”
　　他们走出小顺的家，张小迪锁好门后，和江蓉儿一起朝巷子外面走去。只见在巷口站着三四个年轻男人，他们站成一排，等江蓉儿和张小迪走近以后，立刻齐声向江蓉儿打招呼道：“小姐。”
　　张小迪见状立刻停下脚步，后退一步，问江蓉儿：“什么情况？”
　　江蓉儿跟他介绍道：“你不用怕，他们是我家里的家丁。”
　　张小迪问：“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江蓉儿道：“他们跟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
　　张小迪听了不禁十分惊讶：“你之前出来不是连丫鬟都不肯带吗？怎么现在突然要带这么多人？”
　　江蓉儿一脸严肃道：“这次不一样，他们都是我的小弟，我们今天出去是要惩恶扬善的的”
　　张小迪一脸懵：“小弟？”
　　见张小迪没有明白，江蓉儿于是跟他解释起来。
　　原来和其他做官家的小姐不同，江蓉儿从小就不喜欢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工这些东西，反而对府里家丁给她从外面带着传奇话本十分感兴趣。在看了几十本武林大侠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故事以后，江蓉儿生出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希望成为一个像话本写的那样古道热肠惩恶扬善的大侠。
　　当时江蓉儿尚且年幼，江远洲自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见她不愿意学习刺绣女工，反而总往府外跑，也不强迫她，只是叫了几个人跟着她，便也随她去了。
　　谁知江蓉儿的大侠梦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还真的有一些手段。十六岁那年，江蓉儿连威胁带利诱，成功地收了家里的几个家丁做她的小弟，从此以后她便带领他们在皇城里开始了勇斗恶霸扶弱济贫的冒险。在江蓉儿的不断努力下，现在她们几个人在老百姓当中已经小有名气。而这件事情江蓉儿瞒得江远洲滴水不漏，直到现在，江远洲只道江蓉儿在家里待不住，却根本不知道她出了府以后都干了什么。
　　张小迪目瞪口呆地听江蓉儿讲述完这一切，半天才把这件事消化完毕。他看着娇娇小小的江蓉儿，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他问江蓉儿：“你既然有他们陪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出来？”
　　提到正事，江蓉儿顿时来了精神，只听她说道：“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我手下的人手不够了，你以后就和我一起来除恶扬善吧！”
　　张小迪听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我？”
　　江蓉儿道：“我现在找不到其他的人，而且这件事我不能让我家里太多人知道，不然我爹就该知道了。思来想去，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现在没事干，所以最合适。”
　　张小迪听到“没事干”三个字不禁觉得很刺耳，忍不住纠正道：“我不是没事干，我不是正等着你帮我打听到消息好去找我的朋友吗？”
　　江蓉儿立刻从善如流改口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可是打听消息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你不是没事干吗，就帮我这个忙吧。”
　　张小迪心想他这段时间的吃住问题都是江蓉儿解决的，正如江蓉儿所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没有什么事干，不如陪江蓉儿玩玩，也算报答她了，于是便答应了。
　　见状，江蓉儿顿时高兴地合不拢嘴，她招呼那群家丁们跟上，然后对张小迪说：“那我们走吧。”
　　张小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懵了一下：“去干什么？”
　　江蓉儿用一种“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的眼神看着他：“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除恶扬善啊。我最近收到消息，现在皇城里经常有很多纨绔子弟和地痞恶霸欺负逃难到这里的青州栽面，我爹每天在朝堂上为青州灾民奔走谋划，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去教训那些人一顿，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找青州灾民的麻烦！”
　　江蓉儿一边跃跃欲试地说着，一边右手举成拳头，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随着她的动作，站在旁边的家丁们立刻爆发出一片山呼般的响应声。
　　见状，张小迪一个激灵，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张小迪无比后悔他答应了这件事。
　　尽管江蓉儿先前在讲述中已经提到了一些她和她的小弟们这两年的丰功伟绩，但是张小迪看她毕竟是一介女儿身，又不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身怀绝世武功，所以潜意识里还是想当然地把她所谓的“除恶扬善”当成是普通的小打小闹，以为最多就是帮大家找回丢失的东西之类的。
　　然而这个印象在他看到江蓉儿站在街上指挥家丁们把两个试图抢劫灾民财物的流氓拖到暗巷里狠狠凑了一顿时破灭了。
　　江蓉儿的胆大妄为超出了他的想象，张小迪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看着躺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已经起不来了的那两个人，惊慌失措地问站在一边拍手叫好的江蓉儿：“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万一他们报官让官府的人抓你怎么办？”
　　“报官？他们不会的。”不同于张小迪的担心，江蓉儿表现得十分淡定：“是他们先做了坏事，我们这算替天行道，官府要抓也是抓他们，不会抓我们。”
　　张小迪听了指着地上的人问道：“你所谓的替天行道就是指的这个？”
　　江蓉儿没有听出张小迪话里的不赞同，反而得意洋洋道：“对啊。”
　　张小迪皱眉：“我不明白，你遇到这样的事只要报官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你这样做和动私刑有什么区别？”
　　江蓉儿却说：“只是报官怎么能让他们长记性，只有狠狠地打他们一顿他们以后才不敢再犯。”
　　张小迪一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不怕他们以后报复你？”
　　江蓉儿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身边有这么多的人保护我，他们根本靠近不了我。再说了闯荡江湖哪有不受伤的？我就算受伤了也是值得的。”
　　张小迪听着江蓉儿的歪理，感觉额头上青筋直跳，不禁一阵无语。而江蓉儿把他的无语当成了谈话的结束，见流氓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于是走到家丁们面前对他们说道：“这附近安全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家丁们于是便跟着江蓉儿离开暗巷，准备去别的地方，就在这时，张小迪突然快步走到江蓉儿面前，板着脸道：“等等，你哪里也不许去了。”
　　张小迪的声音很大，顿时有路人朝他们这里投来目光。
　　江蓉儿一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张小迪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江蓉儿道：“这个问题我刚才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了吗？不会有危险的，你快让开。”
　　“我不让。”张小迪说完以后看向江蓉儿身后站着的家丁，指责道：“你们是江府的下人，难道就任由你们家小姐每天都这么胡闹吗？现在外面坏人这么多，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家丁们一听，果然露出犹豫后怕的表情。江蓉儿见状顿时不高兴道：“张小迪你干什么？我在皇城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张小迪十分坚持：“以前没有遇到危险并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危险，你难道连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吗？”
　　江蓉儿瞪着他道：“我们在行侠仗义，你要是看不惯的话就回去，不要在这里给我们泼冷水。”
　　张小迪道：“你们这样做哪里是在行侠仗义，分明是以暴制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侠。”
　　张小迪的那句“根本算不上大侠”深深刺痛了江蓉儿，江蓉儿做了这么多年的大侠梦，怎么能容忍张小迪如此诋毁她的行动？江蓉儿的眼眶顿时气得红了：“张小迪，我是看得起你才想让你加入我们的，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张小迪见江蓉儿被自己说得好像要哭了，不禁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太强硬了，他于是放缓语气：“江小姐，我没有说你行侠仗义不对，我只是觉得你的方式十分不妥而已。你要是想帮助人的话，可以给他们钱或者向他们提供吃的东西，没必要喊打喊杀的。”
　　江蓉儿怒道：“不要啰嗦了，你要是看不惯的话就离我们远一点，我不用你跟着了！”
　　说着，江蓉儿绕过张小迪，对家丁道：“我们走！”打算继续前往别处。
　　张小迪见状迈开腿，跟在江蓉儿身后。江蓉儿回头看到这一幕，问道：“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
　　张小迪道：“我走以后你是不是还想去打人？我要盯着你不要你这么做。”
　　江蓉儿气急：“张小迪！你别忘了你现在吃住都是我给的，你要是敢阻止我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张小迪也被激出了火气，他停下脚步：“好，不住就不住，我现在就去江府找你爹，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他。”
　　此言一出，家丁们立刻拦住了他，急道：“喂你不能去，否则我们死定了！”
　　江蓉儿冲到张小迪面前：“张小迪我警告你我爹事务繁忙，你不许去打扰他！”
　　张小迪态度强硬道：“那你就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事情让你爹担心，现在赶快回家，以后都不许做这些事情了。”
　　“你！”这下江蓉儿的眼泪是真的掉下来了，然而张小迪却仿佛突然变成铁石心肠一般，对此毫不心软。眼看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边的争吵声吸引走了过来，而江蓉儿和张小迪却陷入了僵持，家丁们走到江蓉儿身边齐声劝道：“小姐，我看这个人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不如我们今日就先回去吧，行侠仗义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蓉儿被张小迪这么一搅和，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心情，她不甘地瞪了张小迪一眼，气呼呼道：“我们走！”
　　说着，江蓉儿便带着家丁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小迪被一个人丢在街上，他发现自己不认识从这里回到小顺家的路，他原本想追上江蓉儿问问她该怎么回去，但是又害怕江蓉儿看到他会生气，于是索性作罢，决定自己找路。张小迪一路上问了五六个人，回到小顺家里时已经是下午，他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吃完后想起自己刚才跟江蓉儿吵架的事情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张小迪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冲动了，正如江蓉儿说的那样，他现在的吃住全靠江蓉儿安排，如果他把江蓉儿惹生气了导致江蓉儿把他赶出去，那他就只能流落街头。但是江蓉儿做的事情实在充满了危险，他不能昧着良心不管，哪怕江蓉儿真的会因此赶他出去他也只能认命，只是可惜他的手机恐怕要不回来了。
　　正想着，小顺突然回来了，他找到张小迪兴师问罪道：“你怎么惹小姐了？她今日回府以后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悄悄去问了跟她一起出去的家丁，听说是因为你她才不高兴。”
　　张小迪神情平静地承认道：“嗯，是我让她生气了。”
　　小顺听了生气地指责张小迪：“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小姐收留了你你反而还恩将仇报？”
　　张小迪心情低落，不欲与小顺多说，他说道：“你回去以后跟你家小姐说，我这就走，让她不要生气了。”
　　小顺听了连忙道：“等一等，你把话说清楚了谁让你走了？你要干什么去？”
　　张小迪有些意外：“你不是回来赶我走的吗？”
　　小顺道：“谁说我回来是赶你走了？”
　　张小迪十分惊讶：“江小姐没说让你赶我走？”
　　小顺道：“小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告诉你，是小姐让你住在我这里的，没有小姐的吩咐你不准离开，不然我怎么向小姐交代？”
　　张小迪听了十分茫然，反正他没有地方可去，于是点点头：“那好吧，我先不走，等江小姐让你赶我走的时候我再走。”
　　小顺道：“你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张小迪说：“你放心吧，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正愁没地方去，不会反悔的。。”
　　见张小迪再三保证，小顺这才放心，他又敲打了张小迪一番，然后才离去。
　　张小迪于是继续在小顺家里住了下来，等着小顺哪天带着江蓉儿的命令把他赶走了。谁知他没有等到小顺，反而等到江蓉儿再次上门。江蓉儿狠狠地瞪着张小迪，气冲冲道：“都怪你，现在那些家丁都不肯跟我出来了，还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