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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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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仆役个个人高马大,他们刚一出现,就立刻包围了张小迪。张小迪身体顿时紧绷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们,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江蓉儿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指着仆役们道:“你们都给我退下,不要伤害他。”
仆役们闻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丫鬟面露惊讶:“小姐,他们是来保护您的,您这是干什么?”
江蓉儿莫名其妙道:“保护我干什么?我又没事。”
丫鬟茫然道:“可是刚才奴婢明明听见您在叫人——”
江蓉十分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睁着眼说瞎话道:“我没叫人,你应该是听错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丫鬟闻言面露狐疑,戒备地看向张小迪:“小姐您该不会是被这个人给威胁了吧?您别害怕,有我们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江蓉儿听了不由干笑两声,冲仆役们招招手让他们过来,然后推着丫鬟的肩膀往外走:“你真的听错了,我是谁,怎么会因为被人威胁而害怕?好了好了,夜已经深了,你们赶快都回去休息吧。”
丫鬟被她推走了两步,连忙站住,回头指着张小迪问道:“小姐,那我们走了他怎么办?现在天黑了,这个人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不仅对小姐的名声不好,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江蓉儿被丫鬟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时间确实不早了,她原本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现在却只能暂时作罢。江蓉儿嘱咐丫鬟和仆役不能把张小迪的事情说出去,然后便把张子仁带到一间客房,对张小迪说:“大师,你今天先住在这里,想吃什么用什么房间里都有随便拿,只是有一点,千万不要出来,万一被我爹发现了你在这里,他一定会把你交出去的。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
说完这些话以后,江蓉儿给张小迪留下蜡烛,然后就把门关上离开了。等她走后,张小迪一路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然后开始拿着蜡烛打量房间。他发现桌子上放着几碟点心和茶水,饥肠辘辘的他连忙坐下吃了起来。吃饱以后,张小迪又累又困,他试图保持清醒从而思考以后的出路,但是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张小迪还是难以抵挡强大的困意,很快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江蓉儿回去不久以后也睡下了。又过了一会,江蓉儿的父亲江远洲才从宫里回来,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叫薛义,是江太傅在户部的同僚和门生。他们一进门,等候多时的管家福伯立刻迎了上去,恭敬道:“老爷您回来了。”说完他看见旁边站着的薛义,有些意外,连忙行礼道:“薛大人也来了。”
薛义冲福伯微笑回礼,江远洲停下脚步问道:“蓉儿现在在干什么?”
福伯回答道:“回老爷,小姐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刚才派人去看过,据小姐的贴身丫鬟说小姐已经睡下了。”
江远洲“嗯”了一声,继续往里面走,同时吩咐道:“你去让人送两杯茶到书房来。”
福伯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江远洲带着薛义来到书房,让他先在这里坐一会,自己则去换了一身常服。过了一会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送到江远洲和血衣面前,江远洲和薛义喝了茶,正要谈论正事,突然听到书房外的小厮来报,说车夫阿四有要事向江远洲禀告,正在门外候着。
江远洲闻言皱眉,对小厮说:“你去告诉阿四我现在没有空,让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跟福伯说就行,不必找我。”
小厮把江远洲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阿四,阿四听了虽然着急,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
打发走阿四后,江远洲和薛义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薛义坐在江远洲下首,右手握成拳头,上身前倾,一脸愤慨道:“老师,我看明天在朝堂上一定会有很多人会因为今天的事弹劾徐相。到时候就算陛下再怎么想袒护徐相,恐怕也不得不惩戒徐相一番好堵住悠悠众口。”
江远洲放下茶杯,长叹一声,几句话将薛义的一腔热血冻成了冰:“没用的,陛下有多么偏袒徐相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陛下惩戒徐相也只是暂时的,一旦陛下重新重用徐相,以徐相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一定会煽动手下人与陈相互相攻讦,到时候朝堂上又会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薛义听了忍不住气愤道:“徐相这么多年在朝廷里一直打压异己,文武百官迫于他的淫威不敢与他作对,结果就这样他还不满足,居然想栽赃陷害陈相,这样一个朝廷蛀虫,陛下为什么还要袒护他?”
江远洲看着自己年轻气盛的学生,突然问道:“薛义,你真的以为今晚发生的事是徐相一个人策划的吗?”
薛义一愣:“老是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远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陛下生性孤僻,十年都不曾在中秋举办过宴会,为何今年却突然大张旗鼓地在长生殿设宴,并将朝内百官及三品以上重要官员的家眷都请来参加?十年前的先帝遇刺案乃是皇家逆鳞之一,众人对此都讳莫如深,徐相身居高位久伴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就在今日陛下与百官同乐的时候,他却敢冒着陛下震怒的风险提起此事向陈相发难,若不是心里有底,徐相哪来的胆子这么做?还有信纸的事,连陈相都不知道当年宫里从刺客身上找到了信纸,徐相又是从何而知?更别提最后徐相虽然没有拿出证据证明陈相与遇刺案有关,陛下却没有给徐相任何惩罚,只是安抚了陈相一番便将此事轻轻揭过了……如此种种反常,若说陛下与此事无关,你觉得可能吗?”
薛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悚然一惊:“老师,您的意思是这次徐相栽赃陷害陈相是陛下的意思?”
江远洲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啊?”薛义想不明白:“陈相不是陛下的外祖父吗?陛下为什么要联合一个外人对付自己的亲人?”
江远洲同样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沉默了很久,似乎不太想说,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刚入仕不久,很多宫里的事还不知道,陛下虽是太后亲子,但从小便与太后不甚亲厚,尤其是在登基以后,陛下与太后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不和。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陛下对陈相也不像普通人家对外祖父那般亲近信任,反而更加宠信徐相一些。”
薛义不可思议道:“就因为和太后不和就要对付陈相这么清廉无私的人?陛下是不是糊涂了?”
“薛义,慎言!”江远洲严厉的视线猛地射了过来。
薛义一惊,自觉失言,连忙闭上了嘴,表情惴惴。
江远洲正色道:“你既然已经入朝为官,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就应该心里有数,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这句话如果传了出去是会没命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薛义满面羞愧,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连忙站起来垂头道:“老师教训的是,学生知错了。”
江远洲见薛义诚心认了错,于是又放缓了语气,摆摆手:“罢了,今晚你也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起来上朝呢。”
薛义于是道:“好,那学生先回去了,老师也早点休息吧。”
江远洲站了起来,点点头:“嗯,去吧。”
薛义走到书房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江远洲一眼,只见江远洲依旧站在原地,他没有看薛义,而是微微低着头,眉头紧锁,仿佛有很多烦心事一样。今晚从中秋宴回来以后江远洲就一直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薛义起初并不知道原因,然而这时他心里却突然一动,脱口而出道:“大人,您莫非是在担心青州赈灾的事情?”
江远洲有些意外地看向薛义,似乎惊讶他还没走,半响他点点头承认道:“嗯,青州赈灾一事当初是陈相提出来的,而用于赈灾的钱和粮食必须要经过徐相的同意才能拨出,经过今晚的事,他们二人算是正式撕破了脸,我担心徐相为了跟陈相作对,会在此事上多加阻挠。”
薛义听了顿时气愤道:“可是赈灾的事虽然是陈相提出来的,这么多天却是大人您一直在操办此事,徐相总不至于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江远洲苦笑一声:“就算知道又如何,你觉得事到如今徐相还会在意这个吗?”
薛义不由语塞,过了一会方才底气不足道:“就算徐相真的想要阻挠,青州十几万百姓现在因为旱灾问题连饭都吃不上,陛下就算是为了社稷考虑,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江远洲叹了口气,心里却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愿如此吧。”
薛义走后,江远洲叫来福伯,吩咐道:“明天蓉儿醒了以后,你去告诉她,让她最近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青州因为发生旱灾好多青州人跑到皇城了,现在正是最乱的时候,她一个姑娘家出门我不放心。”
福伯答应道:“好的老爷,我明天就去跟小姐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老爷您明天还要早起上朝,不如早点休息吧?”
江远洲点点头:“我现在就回去。”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话锋一转:“对了——刚才蓉儿的车夫阿四说有事要见我,我让他去找你了,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福伯听了一愣:“我刚才去库房找东西去了,阿四没有来找过我,他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就来找我了。”
江远洲道:“你等明天见到他以后再问问他,别是蓉儿闯什么祸了。”
福伯听了笑道:“老爷放心,小姐虽然胆子很大,但是做事一直都有分寸,她能闯什么祸呢?”
虽然福伯这么说,但是江远洲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他决定等有时间以后要把江蓉儿叫到身边好好跟她谈一谈。
回到房间后,江远洲洗漱一番然后便熄灯躺在了床上。直到睡着以前,他脑子里还一直在挂念着赈灾的事情。
江远洲睡下以后,江府里的灯渐渐地全都熄灭了,整个江府都陷入了熟睡的安静之中,只有天边一轮圆月继续散发着光辉。
一个半时辰以前,就在这同一轮圆月下,李姗姗和张芸、胡明三个人因为藏进了御膳房装泔水和垃圾的木桶,阴差阳错地离开了皇宫。然而她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到高兴,意外就发生了。运送垃圾的两名杂役出了宫以后走到一半,突然分道扬镳,各自牵着牛车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李姗姗和张芸所在的这辆牛车来到了一条拥挤的大街上,而胡明所在的牛车则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眼看着胡明藏身的牛车离她们越来越远,待在另一辆牛车上的张芸和李姗姗顿时慌了神,张芸声音微微颤抖:“糟了,那个人把胡明带到别的地方去了,怎么办?”
李姗姗咬咬牙,伸手去推头顶的盖子,想要站起来:“我们干脆现在出去找胡明吧!”
张芸听着木桶外传来的嘈杂人声,想到她们的处境,吓得连忙拉住了她:“不行,现在外面全都是人,我们怎么出去?”
李姗姗急道:“可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出去的话,一会那个人走远了,我们就找不到胡明了!到时候胡明一个人要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张芸闻言,内心顿时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之中,李姗姗在一旁催促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别犹豫了,反正我们待在这里早晚也会被发现,不如现在出去,说不定还能跑掉呢。”
张芸虽然觉得事情不可能像李姗姗想的那样简单,但是眼下却也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放开李姗姗的手:“好吧。”
张芸把手放在盖子上,打算和李姗姗一起用力掀翻它。就在这时,牛车突然停下不动了,同时一道男声充满热情地响起:“大人,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