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尚》巫山稚

6、他给我表白

　　林子杭走后，我靠着身后的沙发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和林子杭的关系从挚友变成伴侣的那一天。
　　那年我和他都刚升入高三，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六年，都说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很难生出别的情愫，但是我们两却显得如此不同。我是班里学习成绩比较顶尖的那类人，林子杭则相反，属于班里常居倒一的存在。他平常嘻嘻哈哈惯了，却在某一天，突然一本正经跟我说以后要好好学习想和我考上同一个重点大学，我虽然有些想笑，但也表示会给他补习功。
　　那天我和他如往常一样并肩走着，他正想回我一句什么，迎面就有一个女生朝我们走来。女生将手里捧着的巧克力和一封粉红色的信塞我手里，羞滴滴的声音小声说道：“温尚同学，我送你的礼物，就算是不喜欢也记得别扔哦！”也不等我说些什么，女生说完就跑了。
　　我转过头正好对上林子杭懑懑的视线，笑着朝他肩处锤了一拳，把手里的巧克力塞他怀里：“没人给你表白，你看着给我表白的多，就嫉妒生恨了？不会吧，林子杭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想吃了我似的。得了得了，我也不吃这玩意儿，给你了，够大方，够兄弟了吧？”
　　林子杭冷哧了一声，开口嘲讽道：“小姑娘人太害羞了，人也不怎么样也就算了，选东西表白也不怎么样呢。温尚，你可不知道，这女生我见过，这星期都给好几个人送过这玩意儿了，你可不能给我找这样的弟妹啊，太寒碜了。”
　　林子杭的话音刚落，我又收到了一封情书，学校体育部篮球队的队长送的。林子杭看着还想请我吃饭的队长，又看了我一眼，满脸都写上了“你要是敢去你就完了”几个字，我在他的注视下，把情书还给了男队长。林子杭表情这才有些正常，他看了我一眼，拽着我走了。
　　我知道他心情不太好，正在等着我给他解释一番为什么这个男队长也对我有好感，或是说上几句话，于是我撞了撞他的手肘：“怎么就生气了？和你认识这么久，我也没看出你反感这种事啊。”
　　林子杭带着我进了一家饭馆，将巧克力用力丢在包间的餐桌上后，才开口回复我刚才的话：“生气了，但不反感。”
　　“其实学校里喜欢我的男生也挺多的，之前懒得跟你讲，你不反感就顺带说说。”我看着林子杭又沉下去的表情，伸手扯了扯他的脸，“不过你也挺狗屎运的，就碰巧遇上给我表白的。”
　　林子杭没搭理我，他依旧在低着头看菜单。我踢了他一脚，他也只是拍拍裤腿没说话，我又踢了他一脚，他直接抓住了我的脚踝。
　　“别动。”林子杭将我的腿锢在他的大腿上，单手点开了手机播放音乐，而我，听到熟悉的歌曲旋律，安静了下来。
　　林子杭的变音器来得晚也去得慢，他唱歌算不上特别好听，所以平常也几乎不怎么唱歌，而这么一个男孩却花了很长时间去学那么一首歌，他沙哑的声音唱着我无比熟悉的歌，我有些感性，差点就没崩住泪线。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眼里……”一曲终，林子杭松开了握着我脚踝的手，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你之前说过，以后要是有人学会这首歌唱给你听，打动你了，如果那人喜欢你的话，你就答应他的追求，现在这就话还算数吗？”
　　我回答说算数，林子杭愣了愣，转而又问我：“那我的阿尚，你被打动了吗？我喜欢你，你与其答应那些人，不如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哭了个稀里哗啦，到后面就只知道瞎点头了，我想可能我也早就喜欢上林子杭了吧。林子杭也不知道我是高兴的还是被感动的，拖着椅子坐到我边上后，伸手将我搂到他怀里，给我拍背顺着气的同时，还不忘低声道：“林哥的好阿尚，不哭了啊，哥错了，打我出气也好，不哭了啊。”
　　后来，梦醒了，过往也都碎了。我仰靠在沙发边上望着天花板，房间光线很暗，此刻我掉眼泪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于是我悄悄抹去眼尾的湿润，低声唱着那首当时我第一次听就喜欢的歌，唱着当时那个喜欢我的男孩唱过的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的眼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我听着我的声音回荡在别墅的每一处，却再也体会不到曾经的感受了，我低声重复着“林子杭”这三个字，却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我当晚就发了场高烧，一天没吃什么东西，顺带着还有些犯胃病。连着好几天都不见好转，我的意识都快要烧模糊了，我才发现尽管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无法照顾好自己，离了别人的看护就是个废人。没再耗下去，我带着相关证件，独自打车去了离别墅所在地有些远的医院——离得近点的那家是当初我和林子杭分手的导火索，我可不会去给自己找不自在和难过吃。
　　我在医院挂完号又打了三个小时的点滴，还好我早习惯独自一个人做事，不然真的得无聊死了。看着紧挨着我坐的也在打点滴的女人挂断手中的电话后，上半身趴在双膝上痛哭，她的母亲在一旁安慰，女人却只是抬起头望着医院大厅处，喃喃着：“她不要我了，她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了。”
　　我听着近在耳边的喃喃声，愣了愣，手中握着的手机上还显示着许元生发来的信息，可我却没心思去看了。我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心里莫名被强塞了一团东西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我熬到瓶子里的药液都见底，拔了针后就离开了。
　　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大清了，我顺着走廊走到了医院的花园，有人撞了上来抱住了我的腿。我视线往下一移，是林子杭的孩子林见温。
　　小孩抱着我的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伸手戳了戳他脸上那个和林子杭一模一样的酒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孩正要开口，迎面就有个女人走了过来。女人打扮得很精致，羊绒百褶裙及脚腕，配上黑色的高跟鞋，身上还带着点清淡的香水味，林子杭没跟我表白以前所描述的理想型。她走过来将纤细的手搭在林见温的肩上后，看了看我：“元汐，你怎么胡乱抱人叔叔的腿？你父亲知道了该说你了，乖乖听妈妈的话，放开叔叔，走了。”
　　小孩头也不回，仍旧抱着我，用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不要叫我元汐，我叫林见温。我也没有胡来，爸爸认识温叔叔的，你要不相信可以去问，反正爸爸就在后面。”
　　林子杭也在？我不知道这位估计是林夫人的女人听没听说过林子杭和我的关系之类的话，但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他这一家三口待在一起的，尴尬就算了，这太讽刺，我可受不住这不该有的耻辱，装不出和林子杭是发小是好兄弟的样子。
　　趁着林子杭还没来，我弯腰摸了摸林见温的头，低声道：“乖宝，叔叔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松开叔叔好不好？叔叔下次请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