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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来看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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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阳光明媚,我同往常一般将古宅的门窗各自打开一扇后躺在院子的摇椅上独自享受清晨里最让人舒服的阳光。
“叩叩、叩叩”声从外传来,有人敲响了宅子的大门。我闭着眼,继续躺着没动。以为我知道,今天是每周例行做检查的日子,门是掩着的,没锁,这个时间点会来宅子的,只有许元生。
“小尚,你在这儿躺多久了?早餐吃了些什么?”他照常走到我身后,两指放在我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他自然地收回手后我睁开眼看着他:“元生哥,做完这次干预,我的疗程就该换结束了吧?”
许元生是我离开林子杭这六年以来长期为我做干预的心理医生,听到我又说出这番话来,他明显开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自认是个有些感性的人,此刻这番话说得也很是残忍,我的人生已经止步了,可许元生他不一样,他还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我在他要开口之前打断了他:“开始吧,你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我身上,你该……”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就一黑,许元生的睫毛在我的视线里不停颤动,他双手托着我的连,吻住了我的唇。
说实话,许元生是除了林子杭以外我认识的人中,唯一和我有如此亲密举动的人,可他终究不是林子杭,我也不是曾经的温尚了。胃里冒腾起的恶心大过于眼底的惊吓,我伸手用力推着许元生,手却无论我做些什么都使不上力,我眨了眨眼,发狠似的咬了下他的唇。
许元生果然在后一秒就松开了我,他的唇出血了,他是第二个被我把唇咬破的人,林子杭以外的唯一那个。
我掏出手帕递给他,他接了却没用来擦嘴上的血,我看着他用手指抚了抚手帕上的“温尚”二字和那株我亲手绣上去的蓝风铃,沉默着没反应。
随后,他抬眼看了看我,温声道:“是我唐突了,忘了我还没成为你的另一半,还不能吻你。但现在看来,你应该不会接受我的追求了,那这块手帕能送给我当作离开时的礼物吗?”
我笑了笑,许元生的话无疑是给我和他都找了个台阶下,我正想说“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拿去”,院子里就走进来几个人。我看清来人后愣了愣,没再有任何言语。
老宅的大门在打开后隔上一段时间,再次打开会发出很大的声响,然而我确保许元生进院子后我没听到这声响,只能说明他们来了已经有段时间了,并且是在许元生进屋没多久之后。
意识到这一点,我习惯性地看向林子杭的脸,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可笑又讽刺——他已经结婚六年了 ,孩子就算再小都该会说话了,我却担心他方才会不会已经看到了我和许元生的接触,放以前他该会气炸了才对。
林子杭的视线扫视了整个院子一遍后落在了我给许元生的手帕上,他目光停留在许元生身上片刻后,像是替我回答一般自然开口:“当然不可以。”
我能感觉到,他的话音刚落,院子里所有视线都聚集在了我身上,林子杭自然也看了过来。然而我的视线没有落在林子杭或是许元生的身上片刻,我对上小外甥好奇的目光,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
“当然可以,只是可能我又得再弄上一块备着了。”我拉着走到边上的小外甥看了看,眯了眯眼继续道,“我带着祺宝先进屋了,他赶了一路得先去休息。元生哥,你帮我送一下林先生,这宅子小,就不招待了。”
林子杭在许元生的招待下依旧站着没动,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可终是没说出口。也是,他就算是说了,也该不知道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的了,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故事早在六年前主角就换了人,我的剧本已经结束了。
小外甥叶煜祺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孩说话一直都软软糯糯的,现在也是这样。见我眯眼笑了笑,小外甥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探了探温度:“小舅舅,你没事吧?一直在冒汗,嘴唇都发白了。”
我揉了揉小外甥柔软的头发,往林子杭边上看去,低声道:“那边那位就是你口中的阿锦了吧?你带着他先去你的房间把东西放好,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小外甥从出生开始我姐工作忙就会把他丢给我,所有和我感情一直很深。尽管很吃惊,但我宠着他,自然是不会怪他把林子杭带到老宅。可让我很意外的是一向很听我话的外甥此刻竟有些犹豫,不过小外甥心思细腻,能感觉出点什么也合乎情理。
我拍了拍外甥的手:“去吧,和阿锦上楼去休息。听话,小舅待会儿给你做糖醋鱼吃。”
小孩儿是真的听话,冲林子杭边上的小孩招了招手后就带着人进屋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能吵架,更不能动手”。其实也不用他说,曾经的林子杭是绝不会跟我动手的,尽管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那也应该是他受着打,当年是他林子杭错了,我温尚从头到尾都是亏损的一方。更何况已经过去了六年,要真想吵架想动手,六年前他结婚那天就该做了,怎么可能等到今天?
“林先生,你该走了。两小孩会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送他们离开,不用劳烦你了,走吧。”我说话的语气没有平常那般的轻缓,对于林子杭,我只剩下了冷淡和麻木。
许元生依旧时刻盯着我,应该是在担心我的精神状况。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和林子杭的故事的人之一,知道林子杭对我的精神带来的损失比我还清楚。
我对上许元生探过来的视线时依旧只是笑了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后指了指老宅内院,温声道:“元生哥,你帮我去买条鱼好不好?老街的那家,选嫩一点的。”
许元生自然是答应了,他经过林子杭时看了林子杭一眼,绕过柱子走了。
许元生明显是对林子杭的到来很不满,大门被他砸得直作响,声音回荡在我和林子杭之间,刺耳无比。
我重新躺回躺椅上,林子杭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曾经最让我喜欢的那双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轻闭上眼睛,六年之久,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能够放下了,可我还是明显感到了鼻子一酸,嗓子里传来的酸痛感让我下意识将快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当年离开的人是我。
“你和刚才那男的什么关心?”那么多年来,林子杭再次见到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和几年前我们还在一起时他吃醋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可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是当初的那样了,这种话现在说出来就已经变质了。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我深吸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次不能再太狼狈了,我从未亏欠过林子杭,同样的错犯过一次就好了。
可他仅仅回答了句“还有”,我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设就瞬间崩塌,我生怕他会开口问出“我想知道你还爱或喜欢我吗”?这种问题。
幸而他并没有再问任何问题。我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视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转移到了他手中的手机上。
我看了眼正在打字回复手机那头的林子杭,听到他手机铃响起的同时,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鱼食往池塘里丢了几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有听他打电话那爱好习惯。
手中的鱼食被我丢了大半,林子杭终于在没把鱼也给弄死之前打完了电话。他走到我边上告诉我,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说明显能够感受得到我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然后他走了,没有任何留念的走了。
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我蹲在地上哭了。眼泪一个劲往下掉,池塘里倒映出来的人影在我眼里已经不太真切了,可我却知道他一定很颓废,没有一点儿血色和生机,也难怪分开了六年,林子杭见到我时脸上已完全无兴趣了。
可是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在的温尚已经不能和当年的温尚相比了。我现在已经成了时刻会被人担心回去轻生的人,是每周都得去心理医生那儿做干预的人。然而当年的温尚就算是身体不好,精神虚弱,他的身边也还有个叫林子杭陪着,可我现在除去这座老宅和我自己,已经别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