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之外》绘鱼

37、第 37 章

　　林巍回到舞台下的坐席时，刚好赶上郑语洁曲毕起身鞠躬谢幕。现在他能做的都做完了，心里无事一身轻，放松地靠坐在座椅上，问旁边分神看手机的钱严：
　　“怎么样，直播效果如何？”
　　直播比现场延迟一分钟，手机画面里的郑语洁还坐在钢琴前舞动着双手，沉浸在跳跃的琴键上，钱严看着实时弹幕，笑着道：“效果很不错，我看到的基本是正面评论。”
　　林巍凑过去看了眼他的手机，就见屏幕上方飞快飘过去几条
　　【这个小姐姐好漂亮，我粉了！】
　　【郑语洁不愧是钢琴专业毕业的，弹的真好啊。】
　　【这几个演员演奏的都很不错啊，我对这部剧有信心了。】
　　【可以说剧组和演员是真用心了。】
　　【配角都这么厉害，总不能主角拉跨吧，等一波男女主的表现。】
　　……
　　不错，林巍微笑满意地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枉我费这么大劲了。
　　他直起身视线转离的瞬间，从屏幕右端显现出一行字：
　　【怎么这么像林黎？】
　　这条弹幕飞快划过，没留下一点痕迹。

　　郑语洁下台后一阵恍惚。
　　她回头看那灯光聚集所在的黑色钢琴，又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的手指，脑中能出现它们在黑白琴键上舞动的画面，但却对自己刚才演奏的细节无法一一回顾。
　　仿佛手指拥有灵魂，没有自己控制却演奏出比以往更加完美的曲目。而她，就像一个近距离的旁观者。
　　这就是思汀带给自己的能力吗？她怔怔的想着，心底有一丝本能的对未知的害怕，但更多的则是欣喜，她感觉得到自己离梦想近了一大步！
　　她站在过道上发愣，直到发现她没动静的助理小可走回来喊她离开：“语洁，别愣着了，走吧。”
　　郑语洁猛地回过神，拉住小可：“网友们的评论……怎么样？”
　　“你在想这个啊，”小可一乐，高兴的情绪都从眼睛里溢了出来，她把手里的手机塞到郑语洁的手心，“我直播一直开着呢，弹幕评论都可好了，全是夸的！”
　　“你看看，直播有延迟，画面上你正准备谢幕呢。”
　　郑语洁盯着画面上的自己，感觉像在看熟悉的陌生人。谢幕的姿势、微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和以前不一样。
　　任谁看这都是郑语洁，但她清楚，这不是自己。
　　但弹幕中热烈的讨论和夸赞是实打实冲着自己的。
　　郑语洁敛起心底有些繁杂的思绪，把手机还给小可，笑道：“这下我放心了。”
　　“嗯！”小可重重地点头，为她高兴，“公司那边…你应该会有机会的。”
　　指望公司？郑语洁嘲弄地一撇嘴角，那群吸血鬼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自己的要求？她想起思汀对自己的承诺，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有信心。”她自信地说道。

　　“周老师，念谣，我们要去舞台旁候场了。”小双收到工作人员发来的短信，提醒正在核对最后细节的两人。
　　周奕航的助理也恰巧赶了过来，站在门口喊了声“老板”。
　　周奕航冲助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跟季念谣道：“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大问题，赵安宇那边准备好了吧？”
　　他们的想法是让赵安宇主持的时候先卖个关子，不要直接告诉听众这是两位主演的合作演奏。而且舞台上的钢琴要麻烦工作人员移动到舞台幕布后，和主舞台隔开，达成一定的惊喜效果。
　　“都没问题，舞台已经设置好了。”季念谣说道。
　　“那走吧。”
　　周奕航把平板电脑拿上，季念谣把小提琴收好放进琴盒，跟着他走出去。
　　走出休息区域，就听见舞台方向传来的婉转悠长的小提琴声，这是李梦已经开始演奏了。
　　两人边走边听，周奕航轻呵一声：“准备的还挺充分。”
　　对于这个表演，季念谣最有发言权，虽然只听了一小段，但可以说李梦对《G大调浪漫曲》的完成度很高，练的时间不会太短。
　　所以李梦是很早之前就准备通过杀青宴的表演给我下绊子了？季念谣生气又无奈。
　　两人来到后台，由于钢琴在舞台正后方，周奕航便和季念谣暂时分别，去后方准备，而季念谣来到舞台侧面赵安宇所在的地方。
　　“你来了，排练的怎么样？”赵安宇正想着主持词呢，就看到她过来了。
　　季念谣道：“还不错吧，只要不失误就没问题。”
　　“那你们可千万别失误，”赵安宇苦着脸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是不知道我刚才表演的时候差点卡了壳，及时遮掩过去了，可观众眼睛和耳朵灵的很，直接在弹幕给我指出来了。
　　“幸好问题不大，没那么多人斤斤计较，不然我都没脸了。”
　　“你是我们这些人里最辛苦的，又主持又演奏的，”季念谣安慰他，“我们也不是专业的，一个表演过去就过去了，挑刺的人不会揪着不放的。”
　　“但愿吧。”赵安宇看着苦恼，但也没把这事太过放在心上，他看了眼舞台上站着的那个娉婷的身影，说：
　　“李梦这可不像是临时起意，估计偷偷摸摸练了有一周，”赵安宇摸着下巴揣测，“你说她是不是得知你的节目之后就开始准备了？那她可真行，我做不来这种折腾自己的事。”
　　季念谣没看舞台上的那人，只低头淡淡道：“所以说我们和她不一样。”
　　听到“我们”二字，赵安宇突然想到等会登台的另一位主角，于是八卦道：“你说周老师和你合作是不是也是因为看李梦不顺眼？因为那个偷拍绯闻？”
　　二人合作的事是周奕航主动提出来的。她原本设想的办法是拼凑《G大调浪漫曲》和另一首她之前练的非常熟的小提琴独奏曲，这样既有对比又有区分。但还不等自己的计划成型，周奕航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毫不犹豫提供帮助的态度，要不是知道自己魅力没那么大，季念谣都怀疑周影帝对她有别的想法了。
　　所以，李梦之前的行为惹恼了周奕航，这才是正解吧。
　　“也许吧，周老师的想法我不清楚。”虽然她和赵安宇的猜测相同，但不好说出来。
　　听到台上的音乐逐渐步入尾声，季念谣提醒道：“她快表演完了。”
　　赵安宇点头，他翻了一下手中的台本，然后说：“你们是最后一组，等会表演完不要下台，留在台上，导演制片以及其他演员会重新上台聊一聊。”
　　“OK。”
　　两人刚说完话，就看到李梦缓缓放下双手轻鞠躬致谢。
　　对准舞台中央的聚光灯缓缓熄灭，侧面的灯光缓缓打开，赵安宇抬腿走上台，和李梦擦肩而过。
　　台上赵安宇正对刚才的表演一顿夸赞，炒热现场台下以及屏幕后观众的气氛。而台后，李梦并没有直接离开，经过季念谣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嘴角上扬，大大的眼睛像看好戏似的望着面前的人。
　　“念谣姐，期待你的表现啊。”
　　这挑衅过于张扬明显了，李梦的助理在一旁恨不得拉着她赶紧跑。
　　季念谣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睫毛低垂，把空的琴盒交给小双，自己对小提琴做最后的检查。
　　李梦故意不理助理给自己使的眼色，腾出右手，手心上抬，伸到助理眼前：“给我看看直播。”
　　助理深呼吸，把自己手机里的直播画面调出来给她。
　　“下一个节目是非常特别，又很惊喜的表演！”赵安宇拖着长音欸了一声，“这次我就不直接报名字了，留个悬念给大家，来让我们有请表演者上台！”
　　季念谣整理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在上台前快速低声地说了一句：
　　“你真的得好好期待。”
　　这句话只有挨得极近的二人听得到，她的声音莫名的低沉给人压迫感。李梦拿着手机的的手一僵，扭头后晦涩不明的眼中只看见那道窈窕的背影。
　　赵安宇来到后台，跟李梦打了个招呼，笑道：“李梦姐，要不你就在这等等，反正这个一结束所有人都要上台。”两个节目变成了一个，你这个压轴的就没必要台上台下多走一趟了。
　　李梦没注意到赵安宇的深层含义，她满脑都在猜测季念谣能有什么表现，便欣然答应了。她让助理拿了个椅子过来，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地盯着台上的情形。
　　微亮的黄色灯柱从头顶泻下，季念谣感觉自己站在阳光下，些微紧张的心情刹那间放松了下来。
　　头微微左侧，她抬起右手，一个深呼吸后果断地揉弦引弓，柔美悠长的旋律通过身前的话筒在大厅传开。
　　台下绝大部分人刚开始还不明所以、静静地欣赏音乐，但李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还是选了浪漫曲！
　　是有什么依仗，让她认为不换曲子就能胜自己一筹？李梦死死盯着台上表演的人，不放过她任何的动作。
　　紧接着，音响里传来钢琴声。或许观众席中的众人会以为这和李梦之前预先准备好的伴奏带一样，但由于离舞台极近，李梦非常清楚，钢琴是现场伴奏的，就来自于舞台正后方、一条幕布之隔的地方。
　　所以季念谣是找了个弹钢琴的现场伴奏？李梦哼了一声，松了一口气，不放在心上，请外援又如何，季念谣还是重复的第二个！她已经在期待弹幕中质疑季念谣节目抄袭、没有新意的指责了。
　　但几秒过后，她失态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