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以溪》席知行

6、扑克密语

　　这日收工早，他们四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到姚执着的房间玩儿，以方便大家迅速熟络起来。

　　作为“东道主”，姚执着自然有所准备，他一早便让助理储备好了零食甚至还点了宵夜。

　　沈清溪迅速地洗了澡换了件宽松的白T和牛仔短裤敲了敲对面房间的门。

　　一打开房门的姚执着看见的便是半湿着头发的沈清溪。

　　眼前的人穿得很少，T恤完全遮住短裤的裤边，两条长腿赤条条地伫立着。肩膀单薄，几缕潮湿的发丝紧贴着洁白的脖颈，在往上看，两团脸颊处微微泛着粉甚至带着浴后的袅袅水汽。

　　像是水雾里的桃子。

　　姚执着没敢多看，微微笑着把人迎了进去。

　　“我说小清溪你怎么那么慢？就差你了。”赵清清嘴里叼着一根辣条坐在桌边正拿着手机打字，头也不抬地给她打了声招呼。

　　沈清溪朝他走过去，顺嘴胡诌：“你不了解女性动物，女孩子出门是很费劲儿的。”

　　要不是刚才她母上大人突然给她来电，她早过来了好么。

　　赵清清低着头继续打字，完全不耽误他回怼：“那凌儿也是女孩子，怎么没见人家像你这么磨蹭。”

　　“因为凌儿是仙女，仙女不用收拾就很美。”

　　赵清清的眼睛仿佛是要长在手机上一样，他听了这话专门腾出一只手来给沈清溪伸了一个大拇指。

　　论会说话，还是你沈清溪会说。

　　坐在地毯的段凌儿害羞地抿了下嘴角，她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正毫无章法地洗着。

　　双手交叠洗牌，一会儿掉出一张来，然后捡起来接着洗，接着又掉下一张……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沈清溪盯着洗牌的那双洁白修长的手，心里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拉提琴的手不一定都会洗牌。

　　正当沈清溪实在是看不下去准备伸手帮凌儿洗牌时，一件轻薄的宽松衬衫毫无预兆地罩在了她裸露的腿上。

　　她呆呆地看了眼腿上的衬衫，又看了看正准备坐在自己身边的姚执着。

　　姚执着言简意赅：“屋子里空调温度低。”

　　“哦......”沈清溪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姚老师。”

　　对面的赵清清听见了这话，几乎是立刻放下手机抬起头盯着对面的沈清溪看。

　　他挺起背部隔着桌子看了看那件盖在她腿上的衬衫，又抬眼看了看她的模样，眉头皱得极深，他突然生气道：“我说你怎么回事？你三岁么？怎么连头发都不吹干就出来了？”

　　沈清溪摸了摸鼻子替自己找理由，“我、我这不是着急......又不出门吹风，而且天气很热。”

　　赵清清听了气不打一出来，准备站起来接着教育人。

　　姚执着不经意间瞅了赵清清一眼，及时打断他： “厕所有吹风机，去吹一下。”

　　沈清溪小心地觑了眼赵清清，她自知没理，少见的没有反驳，瘪了瘪嘴角灰溜溜地进了洗手间。

　　一边傻呆呆还在坚持洗牌的凌儿不懂赵清清为啥能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她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躲，免得惹祸上身。

　　直到沈清溪收拾完毕，几个人坐在桌边，赵清清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沈清溪讪笑着拿过衬衫重新盖在腿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沈清溪盯着赵清清手里的辣条故意找话说：“大晚上你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不怕胖了？”

　　闻言，赵清清突然停止咀嚼，眼神哀怨。

　　他撅了撅嘴巴，无所谓道：“我就吃一根……”

　　“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偶像，身材管理可能跟你学跳舞时不相上下。”

　　沈清溪边说边随手从桌上拿了一袋已经拆封的袋子，随便抓了一把扔进嘴里，嚼了一嘴薯片，还故意冲对面的人嚼得嘎吱作响。

　　“不吃就不吃，有什么大不了的！”赵清清恶狠狠的“切”了一声，伸手夺走了沈清溪手里的薯片，“你也给我少吃点这种垃圾食品，还用我提醒你么？”

　　等咽下嘴里的东西沈清溪撇撇嘴，拍了拍手里的薯片碎屑，懒得跟他计较。

　　“咳咳......我们来玩比大小。”段凌儿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接话。

　　“不是我说，凌儿......这洗了半天牌我们就玩这个？”赵清清在剧里饰演段凌儿的哥哥，这会儿很给面子的接了话题。

　　沈清溪磕着瓜子瞥了眼赵清清，说：“仙女洗牌，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想玩就一边待着去。”

　　赵清清：“我......!”

　　段凌儿怕二人再别扭起来，当即打断，“那我们来个惩罚，谁的点最小，就要被提问一个问题，而且必须回答。”

　　几个人都没有异议，由段凌儿依次发牌。

　　纸牌依次分发下去，各人瞄了眼自己手里的牌，装作面无表情，只有赵清清在看到自己手里的牌的时候，表情逐渐凝固……

　　赵清清磨了磨牙：“妹妹.....哥哥没有哪里惹你不高兴吧？”

　　他吐出一口气，生无可恋地把手里的牌在桌上一摊——红桃2。

　　凌儿看了眼桌子上的牌，有些委屈：“我这是随机发的牌……”

　　沈清溪剥了一颗无花果放进嘴里，很努力地憋笑。

　　赵清清瞪了眼沈清溪，语气不善：“小心呛到！”

　　沈清溪毫不在意，掀开手里的黑桃3。

　　这下赵清清彻底傻了，“.....这也行？！”

　　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更气了！

　　自己这都是什么“狗屎运”烂手气？

　　旁边的段凌儿实在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音来，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姚执着都忍不住扬起嘴角。

　　沈清溪支着下巴，仰脸看他，故意道：“哎呦，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提醒我不要呛到来着?”

　　赵清清不甘示弱，“小清溪，开始了是吧？你给我等着！”

　　沈清溪本想在回两句嘴，但瞅着炸毛的赵清清默默在心里绕了个弯儿，张了张嘴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别真把人惹急了把自己的事给捅出去了。

　　接着，姚执着和段凌儿分别掀了牌，一个是黑桃10，一个是梅花7。

　　姚执着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正和他意。

　　他看着正趴在桌上生闷气的赵清清一眼，问：“你和清溪之前就认识么？”

　　他这句话问得也不算空穴来风，第一次在会议室见面的时候姚执着就注意到他俩一直在偷偷说小话。

　　现在问出来不过是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结果问的人无意，要回答的人倒显得有点心虚。

　　赵清清歪着脑袋小心地给对面的沈清溪使眼色，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对方这个问题能不能回答。

　　姚执着手指扣着纸牌的边角，默默观察着两人的小动作。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用这么黏糊的眼神……

　　段凌儿也来了兴致，一手支着脑袋坐等着赵清清回答。

　　“你看我干什么，实话实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沈清溪敲了敲桌子，给了赵清清一个肯定的眼神。

　　赵清清这才放下一百二十个心来，他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这件事给扔了出来，“清溪的妈妈是我的大学老师，我们班的同学没少一起去她家蹭饭吃。”

　　“哇，原来你们还有这段缘分！”段凌儿不禁感叹。

　　刚听见结果的姚执着刚把眉头舒展了一些，又在听见“缘分”俩字的时候把眉头皱得更深了点。

　　他心底莫名觉得这俩字有点刺耳，连看赵清清都有点不顺眼了。

　　他面上不显，示意着大家继续玩，还有的是机会再问。

　　这次好巧不巧依然是赵清清的点数最小，最高的还是姚执着。

　　只见赵清清哀怨地把双手放在桌上，又把下巴磕垫子在双手上，眼睛上抬，心里也没那点儿怕姚老师的心理了。
　　“姚老师您问，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执着捻了捻手指，考虑着如何问能够体面一点，他犹豫了很久后才开口道，“你......现在有对象么？”

　　“噗.....”沈清溪一个没忍住，把刚送进嘴巴里的牛奶一口气喷到了桌上。

　　“咳咳......”她呛了一下慌张地扯了好几张纸巾，急急忙忙擦着桌子上的奶渍。

　　姚执着不明所以，紧张地抬手拍了拍清溪的背部，“慢点喝。”

　　沈清溪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不光沈清溪觉得诧异，连赵清清自己也没想到姚老师会这么八卦，居然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而且刚才姚老师犹豫了那么久，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不可描述。

　　赵清清转过弯来立刻抱着手臂把自己缩成一团，他警惕地看着姚执着，一脸正直，“姚老师，爱豆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他甚至还往后缩了缩身子，“姚老师，你不要这样！”

　　姚执着的眉头瞬间紧皱：“.....不要哪样.？”

　　姚执着不懂赵清清对他的问题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这话就要说到姚执着当初是如何出圈的。

　　年少的姚执着留学国外，在国外某知名电影节上因为一部电影配乐获得了最佳音乐奖，从此扬名。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回到了国内，拥有着超人的音乐天赋在国内一样混得风生水起。

　　台下能作曲台上能唱歌，就是有一样，话少，话极其的少。

　　神情冷漠，机器人都比他的表情多，单在那儿站着都能让人无端生出三分寒意。平时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虽然脸长得帅，但谁也不太敢靠近。

　　他朋友也不多，熟悉人的也就圈内的几个音乐合作伙伴。

　　但就在几年前，他为新晋某沈姓青年男演员写了一首歌之后画风就突变了。每次采访只要是和沈姓男演员一起他就格外如沐春风，好像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会说会笑会斗气。

　　仿佛天外飞仙突然下了凡沾上了人气儿。

　　但......这也仅限于是和某沈姓演员在一块的时候，平时的单人采访他又会秒变冷面冰山，一副别想让老子开口说一句话的模样。

　　为此，业界的记者们也十分头疼，一鼓作气地联合起来给了他一个“史上最难采艺人”的封号。

　　从此以后，他成为了史上因为话少而夺得此名号的艺人。

　　后来的后来，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大量姚执着和某沈姓男演员的cp粉。粉丝还为其组建了超话，因着姚执着的双标行为成为cp粉的磕糖神药，粉丝就差拉着横幅上街喊着俩人是真的了。

　　也因为如此俩人频频一块儿上热搜，热度居高不下，甚至有些路人都以为俩人在一起了。

　　而且姚执着的单人采访一直都说自己没有女朋友，别说女朋友，女性朋友都少得可怜。倒是他自己说过在国外时有一个白月光初恋，但完全就是个没影的事儿啊。

　　反正他没说过自己有没有男朋友，所以被粉丝洗脑的赵清清现在也十分怀疑自己敬爱的姚老师的性向。

　　不说别的，沈清溪为了《破茧》这个项目也做过姚执着的工作，有几个采访她也看过，然后联想一下之前某沈姓男演员回她的那句话......

　　最近俩人交集不多，甚至又传出了俩人分手的狗血传闻。

　　赵清清的内心突然生出了一种荒唐想法。

　　他真的真的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同性恋爱，但对象要是姚老师这样的高冷冰山的话……

　　那也太可怕了！

　　姚执着的脸色在一众沉默中逐渐变黑，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赵清清缩着脖子咽了口唾沫，又往段凌儿的身后挪了挪，生怕自己待会儿会血溅三尺，无人收尸。

　　沈清溪那厮只会看自己送死，所以只能指望凌儿妹妹了，姚老师再怎么没人性应该也不至于对着一个花季少女大开杀戒的。

　　“呃......姚老师，清清哥他，他......”段凌儿这傻姑娘“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老母鸡护小鸡崽般地把赵清清护在身后。

　　姚执着的表情都可以用变换莫测来形容了。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突然转头极为郑重地对沈清溪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沈清溪愣了愣，她搞不懂姚老师为啥突然给她来了这么一通解释，但还是象征性地安抚了一句，“嗯嗯，是是是......朕知道了，朕信你。”

　　信你个鬼！沈清溪现在也很怀疑某沈姓男演员和他是不是有一腿。

　　听见沈清溪这句相信，姚执着的脸色才好了点，但还是看赵清清极其不顺眼。

　　段凌儿非常有眼色地继续挨个发牌，赵清清刚被虐了两次，这次战战兢兢地也不敢拿起牌来看。

　　段凌儿第一个掀牌，方片5，接着是沈清溪，梅花6。

　　姚执着瞥了眼自己手里的牌，没什么表情，抬手掀开，方片2。

　　看着几个人手上的牌，赵清清的眼睛从暗淡瞬间变得亮晶晶。

　　他搓了搓双手朝天拜了一拜，嘴里还悉悉索索地念着什么。

　　桌面上的纸牌缓缓被掀开，“耶！红桃10！我再也不是游戏黑洞了！”

　　赵清清说完还傻啦吧唧地端起一双小手一个劲儿给自己鼓掌。

　　姚执着在赵清清一阵阵的狂笑声中咬了咬后槽牙，而沈清溪却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赵清清，段凌儿不好说什么只能啃着一根羊肉串看戏。

　　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赵清清急不可耐，当即一拍桌，身子前倾看着眼前吃瘪的人，语速快得不像话，“姚老师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姚执着想天想地也没想到赵清清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脑子里不自觉地像倒放电影一般回想到了那天的吻戏，一触即分，绵密柔软......耳朵逐渐发红。

　　赵清清不问还好，这一问沈清溪也来了兴致，她微微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姚执着，眨都不眨一下。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她倒要看看，这位斯文败类姚老师和某沈姓男演员到底有没有不可言说关系。

　　说实话，一想起这事她还有点愧疚，自己前两天还吻了某沈姓男演员的绯闻对象，这要是说出去真的是......一言难尽。

　　等过了半晌，姚执着清了清嗓子偷偷瞥了眼沈清溪，强装镇定道：“就是……前两天。”

　　赵清清满意的叹了口气。

　　沈清溪抽了抽嘴角。

　　好吧，更一言难尽了。

　　她抢了某沈姓男演员绯闻对象的初吻？

　　太他妈的狗血了！沈清溪在心里如是咆哮着。

　　接下来的游戏沈清溪也不知道是怎么玩过来的，现在她满脑子都还沉浸在自己亲了某人的绯闻对象上面，根本塞不进别的东西。

　　大家问了些七七八八没什么营养的问题，她随便答了几句，四人也算对彼此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最后一局姚执着获胜，沈清溪的点最小。

　　姚执着看着正处于郁闷中的人犹豫着问道：“你还……”

　　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再开口。

　　“什么？”沈清溪眨着眼无辜地盯着姚执着的眼睛看。

　　其实姚执着早在心里想好了问题，可临到开口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过了片刻，他微微叹了口气，“不问了，很晚了，大家都睡吧，明天还要早开工。”

　　沈清溪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几个人帮忙收拾了一下桌子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其中，就属赵清清跑得最快。

　　开玩笑，再不快点跑他都害怕姚老师拿着80米的青龙偃月刀来宰了他炖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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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溪回房直接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地打了好几个滚才安分地钻进了被子里。

　　她摸到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

　　四哥：【妹儿啊！哥哥我明天就回家了，知道你在家肯定很无聊，回去哥哥带你出去浪~】

　　沈清溪看完这条消息直接吓了一激灵，比起四哥回家发现自己不在家，她更害怕四哥知道自己吻了他绯闻对象的事。

　　她迅速捞起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咬了咬指甲，有些紧张。

　　这该怎么回？

　　她想好久才想了个自以为保险的借口。

　　清溪：【我最近都在浅浅这里玩儿，别来打扰我们小姐妹聚会。】

　　四哥：【......】

　　四哥：【我杀青完好不容易有一个多星期的假，你还不乐意我陪了。】

　　四哥：【果然长大的妹妹就不跟哥哥最亲了。】

　　沈清溪直接回了一个猫咪呕吐的表情给他。

　　四哥：【而且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

　　清溪：【......你直接放我房间，我回去会看的。】

　　清溪：【你不要发消息了！我要休息了，困了！】

　　四哥：【你最好是……】

　　四哥【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随便把我送的礼物随手送给了别人】

　　沈清溪心虚，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嘱咐他回家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