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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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晓仓促搬家，还没来得及通知叶淼淼，她就打来了电话：“小乔，你昨天搬家了？动作够快的，有人找不着你，急得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
乔晓听她在那头隐隐幸灾乐祸的语气，不由苦笑，没有做声。
叶淼淼却误解乔晓的沉默：“他那是活该，你千万不能心软。”她停了一下，没听到乔晓吱声，又补上一句：“至少不能太快心软。”她怕乔晓听不进去，就充狗头军师分析：“有的人就是典型的贱样，过去你天天对他好，他觉不出你有多重要，他转过身了你还留在原地，他就更以为吃定你了，现在你突然转身走了，他才知道急，这种人不吃点教训改不了的，你现在就得晾着他，晾的越久他才越明白你的重要，也才会越珍惜。”
乔晓静静听她说完，才勉强笑了一声：“淼淼，你结婚以后，对两性心理真是越来越有研究，可以开讲座了。”紧接着又转开话：“昨天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给你回电话，你周末有空吗？过来认个门吧。”
叶淼淼听乔晓顾左右而言他，立即觉出不寻常：“认门是肯定要的，有人是不是赶在我前面去认过了？”
乔晓闻言，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我昨天有点事要和他谈，就请他过来了。”
叶淼淼听她轻描淡写，越发觉得有隐情，八卦小马达不由跑起来：“那谈得怎么样？”
谈得怎么样？
乔晓被问得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昨晚宁远的暴怒来势汹汹，如狂风过境一样，她措手不及，他却像突然冷静下来：“我知道你找我是因为周晨闯的祸，你知道我不会把他弄进牢里，这就是个警告，这样的事再来一次，我不会放过他。”他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冰冷让她几乎要冻住，霎时忘了要说的话，他反而笑了一下：“我现在真的，非常不想再听你道歉，无论是为了谁，”他擦过她身边：“先走了，不用送。”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门就离开，像是再多留一秒都不能忍受，她怔在原地，那些在他来之前，在心头转了好多遍的话，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砰”一声门关上，他的背影也不见了。
他的来去匆匆，简直像一场噩梦，可一地四下散落破碎的陶土娃娃，提醒她，这分明不是一场臆想出来的噩梦。
乔晓的静默，却让叶淼淼的八卦小宇宙更加燃烧：“是不是有重大突破？”
“没有，”乔晓立即否认：“你想到哪去了？就是谈了点事。”
宁远那一通脾气其实来得出乎意料，虽然不算毫无缘故，可理由说出来，未免有点匪夷所思，就为了个念念不小心摔坏了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他一向不是小心眼的人，周晨对他那样放肆，他都能不计较，可这么一点小事，偏偏就反常地爆发，是借题发挥？或者是有意迁怒？她猜不透，而那怒火之下，话里话外还都在指责她，仿佛她践踏了他的心意，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他的心意，哪怕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心意，只要他愿意给，她什么时候不是小心珍惜的？
乔晓用了大半夜，把收集起来的陶土碎片，一片一片拼凑，用502胶水粘上，粘好的陶土娃娃都有了丑陋的裂痕，只是他踩碎的那个，碎得实在不成样子，再也拼凑不起来——就像她和他，在怎么努力掩饰，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黎明来时，手机响了一声，是宁远发来的短信，简简单单三个字：“对不起”。
乔晓看着窗外微明的天光，心头犹如那灰蒙蒙的天色，一片混沌，似乎无痛无伤，只是麻木，或许等这一刻太久了，种种可能的感受都已经预演过，反而最后什么感受都模糊，只是忽然想笑——至少不必再去细想他发怒的原因，不必再去揣测他暧昧不明的态度，那些辗转挣扎，进退不得，反反复复，当断不断，至少有了算是明确的了局。
乔晓对着叶淼淼，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怕听叶淼淼的安慰，更怕触动心头那片混沌，她只是简单地把周晨闯的祸说了，那头叶淼淼听得张口结舌，定了定神，才能开口：“周晨这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
乔晓只能无声苦笑。
叶淼淼想到乔晓之前的几度沉默，又忍不住叹口气，心里暗自嘀咕，周晨这小子可够混帐的，逞一时意气他倒是痛快，一点都不顾留下这个烂摊子，也不管乔晓收拾起来怎样的煎熬为难，她叹口气，温声安慰乔晓：“宁远不会真告周晨的，大概就是给周晨个警告，毕竟周晨这次闯的祸太大了，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不理不睬就算了，那反而是害了周晨。”
乔晓说：“我知道，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不会真告的，”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觉得难堪。”
叶淼淼听出她语气的苦涩，赶紧说：“你千万别这么想，宁远一直瞒着你这事，肯定就是怕你知道会这样想，”她很努力地扮演知心大姐，努力开解乔晓：“周晨虽然是你弟弟，可他是成年人，做错了事，用不着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没有对不起宁远，用不着觉得欠他什么，不算感情，就算钱吧，当年他要盘网吧，你帮着他接活挣钱一分不拿，还把所有的积蓄连一学期的生活费凑上，拿了两万给他，这些钱要算成股份，十年下来，股权红利，那得是多少？还不够补偿他损失的钱？更别说你对他……”
“就是因为我对他，”乔晓忽然出声截住叶淼淼的话，笑了一声，“他才觉得欠我的，他才什么都不计较，”她说着说着，忽然就有了怒意：“不爱就不爱，没他爱又不是活不下去，谁稀罕他这种拖泥带水的补偿！”
乔晓的突然爆发不只把叶淼淼给惊住了，连她自己都怔住了，听着手机那头只剩轻微的电流声，她都不知道第几度苦笑了：“对不起，淼淼，我不是冲你发火，我只是一时……”
“积怨爆发，是吧？”叶淼淼接上她的话茬：“换我早爆发了，其实吧，我一直都在想，你不是这样粘糊糊逆来顺受的人，怎么一碰上宁远就突然风格大变，我还真怕你再忍下去就忍出病，没想到你今天就爆发了，哈哈，爆发得好。”
她在电话那头爽朗大笑，等她笑够了，乔晓的懊恼没了，人也心平气和了：“我不是忍，不过是舍不得而已。”
一句话让叶淼淼听得心酸，不由静下来，那句“你现在舍得了吗？”在嘴边转了一转，还是咽了下去。
乔晓在这头明白她的默然：“我现在对他，的确还，”她含糊了过去，“可是这种事，不能强求，”她在这一瞬，忽然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豁然：“那就顺其自然吧，我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叶淼淼听她说得这样洒脱，之前准备的那些诸如“和女人抢男人难，和男人抢男人更难，同时和女人还有男人抢男人最难”“不必为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大片好森林”“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爱女人的男人多好找”之类之类的名言警句就再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约好周末去认门，就挂了电话。
叶淼淼在科学院下属的某研究所上班，上班时间轻松自由，她在所里吃了午饭，才十一点多，窝在小办公室里慢里斯条地给乔晓打电话顺便消食，乔晓这边却还在上班时间，只得躲到楼梯间接电话，两个人闲扯完，正好到了午休时间，乔晓转回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MSN上郭真真的头像就闪了一下，让她下楼吃饭。
因为机场二期项目，中天那方派了阵容颇大的项目小组进驻公司，又因为有传得沸沸扬扬地八卦佐餐，许多吃厌了食堂而到分流到公司周围小餐馆的同事也回了流，公司地下餐厅的人气现在越来越旺，甚至要排队等位，所以乔晓和郭真真就脱离了食堂一族，到公司周围觅食。
两个人碰了头，郭真真提议去一家新开的茶餐厅尝鲜：“我们部门的好几个同事去吃过，都说味道不错，而且装潢得很有特色，虽然价格有点贵，可是现在还在开业优惠期，每天都有特价套餐。”
那家名为“枫缘”的茶餐厅，在公司附近一幢写字楼临街的二楼，乔晓进了门，仔细打量那装潢风格，明朗的暖色系，空间不大，设计却巧妙，没有一般茶餐厅那种局促紧迫的快餐店风格，每桌之间都用或是镂空屏风，或是水晶珠帘，或是室内植物隔离，每桌桌椅粗看颜色搭配都一致，可细看却各各不同，乔晓她们这一桌，是原木的四脚桌子，配上大大的柔软沙发椅，人坐下去就跟陷下去似的，懒懒地松散下来，而隔壁那桌靠着墙角，原木的炕桌，配上圆弧状的沙发床，人脱了鞋，或是松散地盘腿坐着，或是懒懒地斜躺着，对着窗外的街景，想来肯定十分惬意，只不过大白天，那桌都不是客人首选，于是还空着。
餐厅里正放着“loving you”，难得不是选秀后爆红的版本，而是真正的原唱Minnie Riperton，朴实得近乎清唱的声音比华丽的唱腔更打动人，乔晓凝神听了一会，回过神才暗想，这个茶餐厅大概是走高精路线的，等翻了菜单，不由咋舌，连价格都走高精路线，平平一个卤肉饭，加了秘制两个字，就比一般茶餐厅贵了三倍，果然这舒适的环境，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乔晓翻遍菜单，最后还是选了特价的海鲜焗饭套餐，郭真真点了份的牛排套餐，配上服务生推荐的本日招牌甜点草莓水晶布丁，等服务生走开了，郭真真就调侃乔晓：“你赚得不少，还这么省吃俭用，那不成真跟她们说的，你打算养小白脸？”
乔晓不由失笑：“牛排套餐一客98块，随便吃顿饭一张红钞票就没了，你大小姐没有家累能花得起，我赚那点身家，还点房贷还算轻松，可包养小白脸就只能YY了，”她说着，觉得有点奇怪：“人民群众什么时候又对我有兴趣了？”
“人民群众一向对你有兴趣，只不过兴趣常常被转移而已，”郭真真手支着下巴，眨了眨眼，学财务部有名的八卦电台王姐的语气：“那个乔晓啊，都三十了，一月挣得不少，又不打扮，又不爱玩，车也没有，就买了个破房子，什么都不讲究，她又没结婚，还一直没男朋友，你说她这么省是为了什么？”学着学着就扑哧一笑：“于是人民群众凑一起发挥智慧，纷纷猜测你在养小白脸啦，于是一开始就不看好你和秦总，果然如她们所料，你出差那会，她们多得意自己的智慧啊，”郭真真说起来都有点义愤难平，“幸好花花一向善于聚焦，你回来才没听到那些难听的话。”
乔晓十分无力，人民群众的智慧实在太令人佩服了，她只好安慰自己：“算了，大概我看起来够有女王气势，等闲人哪能有包养小白脸的气场。”
郭真真却哼了一声：“财务那几个大嘴巴，都是集团领导养在这里的亲戚，平常有活就支使年轻没资历的干，闲下来就凑一起胡乱说人，前两年，产品线的那个张经理，长得挺漂亮的人，就因为快三十没男朋友去相亲，被她们背后说得多掉价，人家后来嫁了个市建下属设计院的总工，那次产品线组织去翡翠岛消夏，那男的也跟着去了，全程陪玩体贴得产品线那几个部门秘书羡慕得不行，人还长得挺好的，论坛上有张照片，那侧脸跟元彬几乎一模一样的，她们就在背后说男的条件这么好，早晚会碰到外遇，那心态阴暗得，就见不得有人过得比她们好！”
乔晓听她啪啦啪啦借题发挥了一通，倒是明白过来了：“怎么，她们背后说你了？”
郭真真跟被点了火的爆竹似的：“我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她们能放过我？回家听我妈唠叨，上班了还要被八婆笑，TMD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她的声音节节生高，却到最高点戛然而止，那瞬间眼睛突然睁大，跟见了鬼一样。
乔晓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才发现原来这个餐厅还有二楼，楼梯隐在角落一片垂下的绿色藤蔓之后，而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对男女，却让那个被人忽视的角落顿时都闪亮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