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谁见我的针了

4、第 4 章

　　白云发现青霭也太黏自己了，每日醒来准能在自己的被窝里把它给抓出来。虽说小家伙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错，也能当暖床的东西，但是……
　　白云瞧着自己雪白的衣服与被子沾满了黑色的猫毛，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为了被子，只好把它赶出去了。
　　这晚白云刚刚钻进被窝，过一阵子青霭就钻了进来，白云便把它抱到床头。刚刚躺下，它却又想要钻进来。白云压住被角不让它进去，青霭扒拉了几下都进不去，只好卧在白云胸口，用那双紫色的眸子瞅着他，似是充满了乞求之意，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竟微微泛着水光。白云望着它的眼睛，心不知怎的瞬间就软了下去。
　　似乎从心底里就不舍得它受委屈。
　　“行啦行啦，一起睡就一起睡吧，我也不差几件白衣穿。”白云还是把被角松开，青霭立马就钻了进来，贴着白云的胳膊睡了下来。
　　青霭很会讨白云的喜欢，它会毫无忌惮的把肚皮敞开了给白云揉，时不时的就会蹭白云几下，去到哪里都要趴在白云身上。
　　一人一猫，一白一黑，也成为了白冥山上一抹靓丽的风景线。
　　可山中其他弟子就得不到青霭这样的待遇了。
　　“今日师兄去指导其他弟子练剑去了，我们快点行动！”
　　白云屋后，几个素衣弟子弯腰潜行着，为首的正是几日前白云抱着猫回来时遇到的那个小药童。
　　“阿禾，师兄真有猫？”一个弟子问道。
　　“当然了，那日师兄随白清师姐上山，我可清清楚楚的看见师兄怀里抱着只黑猫，眼睛就和紫宝石一样，别提有多好看了！今日我们也来找它玩吧。”
　　几人走进白云的小院，只见那猫正在院子中间的竹椅上躺着，似是睡着了。
　　阿禾率先走过去，轻轻蹲在竹椅旁，尝试着伸出手去摸青霭的脑袋。可还未等触碰到，青霭却突然睁眼，挥爪向阿禾的手抓去。
　　青霭的动作太快，阿禾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出现了几道红痕。几个弟子被吓到了，不禁叫了几声。
　　“阿禾阿禾你没事吧？”他们几个赶紧围上来。
　　阿禾摸了摸那几道红痕，只是鼓了起来，倒也并未出血。
　　“没事。”阿禾有些懊恼：“可能是把它吓到了。”
　　他们看着椅子上的青霭，此时它正睁大了双眼瞧着他们，眼里充满迷茫。
　　一道白影出现在门口，随即便传来了白云的声音：“咦？你们怎么在这里？”
　　白云刚刚练完剑，身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将头发扎了起来，额间还有些没散去的汗。他本想回来换身衣服，却看到院子里聚着一群弟子。
　　白云走到他们面前，一眼就看到了阿禾还未掩住的几道红痕还有坐在椅子上的青霭。
　　“这是怎么了？”白云皱眉。
　　身着劲装的白云比平日里更多出了几分凌厉的气势，众弟子都不敢答话。阿禾看了看周围，支支吾吾答道：“我们几个听闻师兄养了一只猫，想偷偷过来看看，结果却扰了它休息，不小心被抓了一把。”
　　“抓了一把？”白云拉起阿禾的手，虽说没怎么出血，却也是很长的几道，在阿禾白嫩的小手上显得有几分可怖。
　　阿禾赶忙解释：“不要紧的师兄，已经不疼了，过一阵子就会自己消下去了。”
　　白云叹口气：“你们若想看猫，只管找我就是了，猫很怕生的，你们这样容易吓到它。”
　　“知道了。”几个弟子闷闷答道。
　　“好了好了。”白云向青霭招了招手，青霭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三两下就爬上了白云肩头。
　　白云揉了揉它的头：“青霭，给他们道个歉吧。”
　　青霭歪了歪头，冲着阿禾“喵”了一声。阿禾也红了脸，赶忙摆手：“没事的师兄，白清师姐还有事安排给我们，我们先走了。”
　　白云点了点头，看着几个弟子匆匆跑走，将肩上的猫抱到面前：“青霭，以后不可以再抓人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遇到坏人可以，嗯。”
　　青霭又喵了一声，舔了舔白云的脸，重新趴回了白云肩头。
　　白云摸了摸它的头，青霭虽然是只猫，却十分有灵性，就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平日里也很乖，只喜欢在白云附近呆着，可爱的很。
　　说来也怪，自从那日阿禾带着几道红印回去后，非但没有把那些肖想青霭的小弟子们劝退，反而来看青霭的人更多了，都想着能不能偷偷摸几把。更有调皮的弟子直接上手，青霭躲了几次都躲不过，只好装凶亮了亮锋利的爪子，终于把那几个弟子给吓走了。但从此，他在白冥山就留下了见人就抓的恶名。
　　又是一日，白云刚练完剑，换掉一身劲装，换上了平日里的白服，把走过来迎接他的青霭抱起坐到椅子上，刚准备休息休息，一个弟子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师兄…掌门他叫你过去。”

　　青霭无聊的在竹椅上卧着，白云被那个掌门叫走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他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干脆出去走走吧。
　　白冥山的风景还不错，五颜六色的花开了遍地都是。青霭轻轻用爪子摸了摸，却沾了一爪的花粉。弄的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风筝？青霭眯眼，看到了一个长长的东西在天上飞着，摇摇晃晃，看不清是什么。
　　真稀奇，初春时不放，现在快要入夏，那还有风让风筝飞？
　　青霭望去，风筝是从一个小院里放出来的，反正无聊，那便去看看吧。

　　阿禾一向都是个爱玩的性子，但他做事毛手毛脚的，没多少弟子愿意和他玩。上一个陪他玩的弟子，已经抱着被阿禾拽断的风筝线哭着跑走了。
　　没人跟我玩，那我就自己玩！阿禾赌气想着，已经没人愿意跟他放风筝了，他只好自己做了一个。他本来想按着师兄的猫做，奈何技术有限，只做出一个丑巴巴的黑长条出来。
　　“飞呀，飞呀！”阿禾牵着风筝线，那风筝始终飞不起来，还有落下的意思。阿禾有些焦急，又用力扯了几下风筝线。没料到这线如此脆弱，居然又断了。阿禾赶忙去接风筝，好巧不巧那风筝恰好就落到了一棵高树上。
　　“完蛋了…”阿禾泄气地坐在地上，叫白树师兄看到，又要骂他了。
　　阿禾呆滞的望着树丛，思索着把风筝拿下来的法子。却突然听到一阵声响从树丛中传来，阿禾伸长脖子去看，见一个黑影从树叶间轻盈落下。阿禾仔细一瞧，居然是师兄的猫，嘴里正咬着那只风筝，落地后直接将风筝吐到地下，又用爪子擦了擦了脸。
　　“谢谢你！”阿禾高兴的将风筝捡起，“不愧是白云师兄的猫，和师兄一样，行侠仗义！”
　　青霭甩甩尾巴，心道谁和他一样了，白云只不过是个蠢蛋罢了，凡事都要凑个热闹，倒是落下了个好名声。
　　他又瞧了那风筝一眼，啧，真丑，跟白云的画技有得一拼啊。

　　另一边，白云进到白客的屋子里。屋子里没有旁人，只有白客一人坐在桌边，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师叔，叫我来有何事？”
　　白客没说话，示意叫他拿起桌上的信。
　　白云抽出那信，看了起来。半晌后他放下了信，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本白冥山下约十里处，有一座城镇叫安平镇。受白冥山的灵气滋养，鱼美水肥，土地肥沃，种出来的菜极其好吃，白冥山便与这城镇做了约定，安平镇为白冥山提供粮食，而白冥宗不仅会提供钱财，每隔十年也会接纳几位安平镇中有才的孩子培养，倒也出了不少人才。这百年以来，也为白冥宗的重建出了不少力。
　　可在约三个月前，镇中突然出现了不少怪事，先是有几个村民失踪，但并被人们放在心上。直到半个月前，一夜之间失踪了十人，而城主的儿子突然疯了，叫许多医师来看都没有什么结果，只是说他经脉紊乱，像是中了邪。就在前几天，失踪的人的尸体出现在城外，十几具尸体死状凄惨，己经开始腐烂。城主这才惊觉此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定有猫腻，便赶忙向白冥宗发出求救信。
　　“师叔的意思是叫我去吗？”
　　白客点点头：“正好你这几日无事，你的修为也高，能快点帮他们解决了这事。”
　　“哦对了，这也是带其他弟子下山历练的机会。”
　　说罢白客向门外唤道：“白雪，把人带进来吧。”
　　白雪撩开门帘，带着两位弟子进来，向二人问了个好。
　　“这是白一长老座下的两名弟子，前几月刚学成第十套剑法，本想找他坐下的弟子，但没几个有空闲。恰好你出关，便将他们交给你了。”
　　白云大致看了看这两个人，大致看了看他们的修为，是两个很不错的后辈呢。他又看了看白雪，见她一直低着头，便冲她笑着道：“阿雪，好久不见啊。”
　　白雪打了个哈哈：“啊……师兄，这几这几日有点忙，还没来得及看你……”
　　白云笑眯眯道：“不打紧，这几日我们慢慢说。”外人看来觉得这只是师兄对师妹的关怀，可也只有白雪懂这微笑背后的意味了。
　　白云这人，看着是个谦谦君子样，在白冥宗里也有不少小迷妹。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肚子里可是装了一堆坏水儿。
　　所幸白云没在盯着白雪看，又向白客问了些信息。
　　“师叔，那我们明日便出发？”
　　“嗯。”白客点头：“快点到达，也能让百姓安心一些。
　　白客又叮嘱了几句，等白雪带着两人退下，却不见白云离开。
　　“怎么了？”白客开口询问，白云脸上向来藏不住事儿，此时见他一脸纠结，应该是有些要事要说。
　　白云斟酌几下便道：“师叔，你可记得百年前百药宗给我吃的药……”
　　“凝魂丹？”白客恍然大悟：“你可是发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白云点点头：“近几日想了好久都没有一点头绪，不知师叔可有什么办法？”
　　白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当初你受伤严重，这丹药还是辛辛苦苦托百药宗宗主出手炼制的，
　　不过你也知道他那家伙……”想及此，白客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情，白云也是了然。
　　百药宗宗主药言是各宗宗主里最随性的一个，自从他登上宗主之位以来，就成了个甩手掌柜，一心炼药，已然成为了一个药痴，在炼药方面更是自成一系。当今天下，若论炼药，没人比得过药言。
　　但有时，由于炼药的主人过于随性，导致这炼出的丹药也是千奇百怪。当初受重伤的白云被送至百药宗。当时白云仙脉俱断，神魂破碎，众人皆以为白云必死无疑时，药言竟出关了。
　　那时的药言可谓是欣喜无比，直接从闭关处御剑飞至白云身旁，即使面对这破败的身躯，却仍是满脸喜悦。
　　“不错，不错，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让人开心的伤势了。”
　　当时的白客很是不爽，只觉得这人傲气得很，面对这样的伤势却无半点捉急，还在放声大笑，若治不好，直接拆了这百药宗。
　　不过，白客没机会了，之后药言的举动，直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药言的笑声未止，他的右手却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不断的旋转着，凝成一个丹药雏形，同时他的左手虚空一抓，竟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药材，纷纷隐入他的掌心，在他体内经过运转，又从右手流出，汇入那丹药雏形中。
　　白客这才知道，这药言不是在无鼎炼药，而他自己，就是那座鼎。
　　普天之下，只有药言能做到的，以己为鼎，这是炼药之道的最高境界了。
　　药言的炼药持续了整整三天，整个百药宗都被灵气环绕着，白云的身体在这灵气的滋润下，虽说没有好转，却也抑制了神魂的破碎。
　　三日之后，药言的炼制接近尾声，丹药已经基本成型。
　　“药宗主，这丹药可是炼好了？”白客上前问道。
　　“不，还差最后一步，需要你这位弟子交出一点东西。”药言指了指手上的丹药：“喂饱它。”
　　“喂饱？”白客露出几丝警惕，声音也冷了几分：“不会是以魂魄为代价吧。”
　　对于修士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魂魄，哪怕身体血肉尽散，魂魄无事，终有一日可再聚人身。可这三魂六魄丢了，怕是余生都是个废人或者痴呆。
　　药言摇头：“它想要的，只是一些记忆罢了。”
　　“记忆？为何要用记忆？”
　　药言轻轻点了点那枚丹药，那丹药竟像个小孩一样蹭了蹭药言的指尖，十分亲昵。
　　“这丹药经我炼制，已诞生出了自己的神魄，既然要服用它，还得以服药人的一部分记忆为代价，将这神魄驱出，好去修复他的神魄。”
　　“那这记忆，要取什么样的？日后可有恢复的办法？”白客很是好奇，以己为鼎虽没见过却是听过的，这丹药还要吃人的记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记忆吗，自然要取一份重要到足以此份神魄的。至于恢复的方法……”药言想了想，”至少要到八重天之境吧。”
　　八重天之境，修士的魂魄便会受到天地灵气的一次洗涤，只要熬过天劫，无论多严重的伤势都会在这场洗涤中治愈净化。而经历这场灵气净化后，修士魂魄自会更加坚固，到时候丹药的魂魄自会随杂质而排出体外，到时候记忆自然就恢复了。
　　药言将丹药放在手心，轻轻对它说了一声去吧，那丹药便飞到白云面前，两道灵气分别从两侧飘出，探进了白云的识海。
　　过了一阵，只见那两缕灵气从识海中退出，灵气末端连着两团白雾样的东西。
　　“咦？怎么出来两坨？”药言点了点丹药，“是两份记忆同样重要吗？”
　　“没办法了，交由你的识海定夺吧。”虽说白云现在已经没了意识，可识海却依旧能帮助主人作出最简单的判断来。丹药将两坨白雾重新放进白云的识海，只是灵气并未再抽出。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两缕灵气依旧没有动静。白客有些不安，药言只是皱了皱眉：“一个都不想放弃吗？这样可不好。”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药言无奈叹气道：“我劝你快一点，再过一会儿我这丹药就要凝出真实的意识了，到时候你可没机会了。”
　　药言话音刚落，却见白云身上突然出现了一阵灵力波动，白客赶紧上前检查，但这波动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白云的灵气又归于沉寂。与此同时，丹药的两股灵气终于抽出—这回只带了一坨白雾出来。
　　“看来他做好选择了。”药言也不再迟疑，直接将那坨白雾打入丹药内，又掐了几个法诀，便放入了白云口中。丹药入体的刹那，白客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灵气如涓涓细流般融入白云的灵脉，如枯木逢春般，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白客难掩喜悦之情，朝着药言拜了一拜，郑重道：“多谢药宗主，此后百药宗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白冥宗必会鼎力相助。”
　　药言只是摆摆手道：“不必如此客气，倒是炼了这次丹，也给我带了不少灵感，也该谢谢你们。”药言也向白客稍拜了拜：“那药某就继续回去修炼了，恕不远送。”
　　说完便像来时一样御剑而起，隐入了百药宗茫茫山峰中，只余如洪钟般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白云认真听完了白客的讲述，心中也是对药言充满钦佩。
　　不过……“八重天吗……”白云喃喃道，八重天修士在整个修真界中可谓是屈指可数，也只有大宗掌门勉强到达。此次闭关出来，他才刚刚突破了六重天。虽放在平辈或是长辈中都是优秀的存在，但放到八重天这个庞大的目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况且那份被封印的记忆…每次想起，心中总会充满落寞。自己忘了那人百年，此后还会继续忘下去，若以后与那人相见，一定会伤透那人的心吧。
　　白客将白云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也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白云的发顶：“别太难过了，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况且修真世界奇珍异宝无数，说不定哪天碰到个法器正好能净化你的神魄呢？机会还有很多的。”
　　“嗯，谢谢师叔。”白云闷闷道，“师叔，我还有东西尚未收拾，先回去了。”
　　“嗯。”白客应了一声：“快去吧。”
　　走出下青山，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白云轻轻摸了摸心口，那里正是当初封印他记忆的位置。
　　明明就隔着薄薄一层皮肉而已，可于白云而言却隔着两个庞大的境界。
　　他微微抓紧衣服，要再努力才行，一定要找回他的记忆，不管那个人是谁，做过什么，他都要找回他忘掉的那个人，找回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岁月。
　　还要对那人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忘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