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奈娘子

46、兄妹情

　　秦素盈模模糊糊睁开眼时，见燕云涧正双目灼灼的盯着自己看，顽皮的将自己的发同他的缠绕在一起，嘴角一抹情意绵绵的笑意，柔声道：“以前，听姑姑说，新婚夫妇，在饮交杯酒前会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绾在一起，同心一人，好像是说，两个人以后会相互扶持，一起慢慢由青春年少携手行至白发苍苍。”

　　“结发夫妻，恩爱不疑。”秦素盈知道他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心上，霎时萦绕了一股亮烈的缠绵，而整个人却会深深的沉下去。

　　燕云涧轻拥着她的肩，认真的问道：“盈盈，你呢？可否愿意同我携手，从今而后，直至衰老死亡呢？”

　　秦素盈看着他半晌，那句誓言停在唇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承诺于她，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一旦许下，就至死不渝，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侧首，见他略显失落的样子，正想开口，却被燕云涧抢了先，道：“盈盈，你要信我，我真的可以做到。”

　　秦素盈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盈盈一笑，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觉得安心极了，道：“云涧，你真的是个好人，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不够好，我怕自己伤害你，怕你委屈，怕你后悔… …”

　　兜兜转转，走了这么长这么长的路，她回到了原点，虽是伤痕累累，却满心欢喜。

　　她懂得了，如果不曾被人所爱，亦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你的人。

　　她看清了，燕云涧就是那个人，她此生必须用心去珍惜的人。

　　燕云涧拥住她，摇头道：“傻瓜……”

　　“云涧，我终究对不起你，让你委屈了，如果你想娶柳诗娆的话，我不会介意的，会跟她好好相处，不让你为难。”

　　燕云涧微微蹙眉，捏了捏秦素盈的鼻子，道：“秦素盈，你不能不负责啊，我都是你的人了，这会儿又不要我了。”

　　秦素盈拂开他的手，严肃道：“云涧，不要闹，我是说真的。”

　　“难道我对你说过假话么？盈盈，我只是想尝尝，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不准拦着我！做妻子的，一定要听丈夫的话。”

　　世间男子，都爱许诺荣华富贵，一世相守。

　　而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同心一人。

　　那么痴，那么狂，那样不可阻挡… …她甚至不敢去信。

　　圆房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唯独姝妃柳诗诗最气愤，碍于太后压着，不敢太放肆，秦素盈借口身子不适，在大家的偷笑眼光中离开了。

　　回到王府，秦素盈斥退下人，留了元秋元冬，吩咐道：“今晚，你们进宫，帮我偷一样东西出来。”

　　“什么？”元秋好奇道。

　　秦素盈压低声道：“去圣安殿，偷玉蝶。”

　　元冬快人快语，不解道：“小姐要查什么人？”

　　元秋止住她，蹙眉道：“元冬，不该问的不要问。”

　　秦素盈摆了摆手，笑道：“你们是父王的义女，亦算我的姐妹，自然是信的过，我要玉蝶，是想证实一件事，若真是，再同你们说。”

　　元秋元冬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下去准备了，秦素盈忽想到什么，又嘱托道：“千万小心，莫让王爷发现了！”

　　晌午时分，秦素盈正歇在美人榻上，失神，没有听见燕云涧进来的脚步声，直至他自身后抱住她，方回过神，回眸一笑。

　　燕云涧柔声问道：“想什么呢？”

　　秦素盈侧脸，笑道：“在想… …宫里到底有什么样的美人，绊住我家王爷，大半天都不见人回来！”

　　“呵——净乱想，不过，倒真有件好事。”燕云涧卖关子道。

　　秦素盈好奇的问道：“什么好事？”

　　燕云涧轻抬起她的下巴，眯眼笑道：“先说怎么谢我呢？”

　　秦素盈轻笑道：“人都是我的了，还这么任性！快说… …”

　　燕云涧爽朗一笑，松开她，转身也躺倒美人榻上，枕在秦素盈腿上，道：“舅父答应了，你二哥和云瑶的婚事。”

　　秦素盈惊道：“真的？”

　　燕云涧直起身子道：“秦素盈，你能不能信任我一点点？这种质疑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秦素盈微微一笑，环住他的腰，靠了过去，道：“你又不是不知，舅父同我爹之间，积怨已久，你没少费口舌吧？”

　　“我不仅是为了两家，更多的是为了云瑶，人如果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人生该多么不完整啊！”

　　秦素盈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忽然，就笑了，这样的傻话，在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说过。

　　如今，看着眼眸单纯，心底纯良的燕云涧，那么脆弱敏感的人呐，秦素盈觉得自己残忍极了。

　　“云涧，我有一件事，也想跟你说。”

　　秦素盈正斟酌着说辞，说话的当口，外头丫鬟进来禀报，秦子霄来了。

　　秦素盈心口咯噔一下，似乎漏拍了一节，见燕云涧已经笑着迎了出去，连忙起身，追在后面，亦出去了。

　　秦子霄正和燕云涧说着什么，见秦素盈出现了，侧首朝她问道：“你听说了吧？”

　　秦素盈颔首，笑道：“二哥，恭喜了。”

　　秦子霄苦笑一声道：“喜？你觉得开心就好。”

　　燕云涧见两人表情有些怪，忙打着圆场道：“自然是同喜同喜呐… …”

　　闻声，秦子霄转首看着他，想了想，慢声道：“王爷，成完亲，我就得回军营了，一年半载，可能都不会回来了，盈盈就拜托您了。”

　　燕云涧点头道：“嗯，放心。”

　　秦子霄摇头道：“不放心，我知道盈盈有很多不好之处，可是，不管外头有多难听的话，抑或她做过多少不堪的事，在我眼里，她都是我最亲的… …妹妹！如果，有一天，王爷厌恶了，不再爱了，请不要伤害她，把她送回秦家。”语罢，喉间哽咽难言。

　　秦素盈握住他的手，抿唇，摇头道：“二哥… …不要这样子。”

　　“王爷，别看她整日，很多事，很多东西，都很不在乎的样子，不愿与人争抢，而有些事，有些人，又执着到，敢于同命运抗争到底，尤其爱一个人的时候。”

　　“二哥… …不要说了”

　　“她常常会吃醋，霸道，小气，善妒，拜托您，和她吵架的时候，不管她说的话有多么难听，你有多么生气，千万不要动手！”

　　“在她发脾气的时候，一定要紧紧搂住她… …”

　　说到最后，秦子霄眼眶微红，秦素盈轻轻抱住他，心口撕扯般的疼痛着。

　　燕云涧自他怀里抱出秦素盈，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就像你期望的那样。”

　　秦子霄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千万不要食言，我可是什么不好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临行前，燕云涧不忘嘱咐秦子霄，担忧道：“那我也拜托你，照顾好云瑶，她也是别人的妹妹。”

　　望着秦子霄离开的身影，燕云涧有些不解，蹙眉，看着秦素盈说道：“你二哥很疼你，疼到让我快要吃醋了！”

　　“我哥哥的醋也吃！小时候，我们整日睡一张床呢… …”说到此处，秦素盈方觉得有些奇怪。

　　记得，幼时，南朝的雷雨似乎特别特别的多，整夜打不完的雷，她总会趁着梅姨不注意，偷偷溜到秦子霄房内，死皮赖脸的爬上他的床，抢他的被子，挤他的床… …

　　在她还未长大之前，他就离开了，去了遥远的边境，去寻找他的梦，这么多年过去了，直至她走到别人的梦里时，他才知道，他的梦不再远方，就在身边，那么自己呢？

　　为了寻找那份忠贞不渝和毫不保留的爱，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再回首，她明白了，她要的爱，就在身边。

　　夜里，秦素盈伺候燕云涧睡下，披上衣服，立到院落门口，惴惴不安的等着元秋元冬回来，院落里除了偶尔巡夜的侍从，大多都是安安静静的。

　　秦素盈披衣坐在石阶之上，心内，一片空明，脑中不断闪过秦双双的神色。

　　想到，北朝营地时，她极力劝解自己不要回南朝，是因为怕秦家对燕祈不利。

　　还有，圆房当夜，她拦住一时冲动的燕祈，并自告奋勇的来劝自己，都是为了让他开心。

　　她所做的，所说的，无一不是为了燕祈，那么自然，理所应当。

　　而令人费解的时，她爱的却是秦子书。

　　那么，秦双双待燕祈之情，是什么呢？除了世间最本能的亲情，秦素盈再也想不到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