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奈娘子

43、天将晓

　　清风习习，沁凉冷心，拂脸而过，搅乱青丝。

　　秦素盈立在郊外的原野上，红唇微翘，笑意渐深，目光凝望着眼前一袭戎装的男子，酝酿许久，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挽着他的手，嬉笑。

　　踌躇半晌 ，秦素盈只是轻轻颔首，浅笑着道：“二哥，一路上可好？”

　　秦子霄一愣，望着不远处看着他们的燕云涧，敛住自己想去抱住秦素盈的冲动，挥斥左
　　右，独自牵着马，同秦素盈并肩而行，点头道：“我很好，只是很担心你，明王他待你好么？有没有受委屈？”

　　望着他担虑的眼眸，秦素盈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着，眼眶微红，哽咽道：“哥，对不起。”

　　秦子霄轻轻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如果是为了和云瑶郡主的婚事，真的不必说对不起，我不曾怪过你。”

　　“哥… 对不起…对不起”

　　见状，远处立着的燕云涧快步上前，接过秦子霄怀里的泪人，轻声道：“一直念叨你哥哥，好不容易见着了，自个倒先哭起来了。”

　　秦素盈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抹了抹眼泪，笑道：“我这不是高兴么！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二哥了。”

　　燕云涧温和一笑道：“早知如此，前几日真不该拦着皇兄，这样你就能天天见着你二哥了。”

　　闻声，一侧立着不语的秦子霄有些吃惊，想到皇上忽然改了主意，不再收走兵权，原来全是明王的功劳，于是，躬身道：“王爷素来不理朝政，如今，为了我，皇上面前美言，参与议事，真是无以为报呐。”

　　燕云涧伸手扶了扶秦子霄，淡笑道：“何须言谢呢，你是素盈的哥哥，亦算是我的兄弟，再者，我们南朝的半壁江山，也得倚着将军守护。”语罢，看着秦素盈感激不已的水眸，燕云涧觉得，这几日夹在国舅和丞相之间的痛苦，不再那么难忍，安心极了。

　　“皇兄还在仪鸾殿等着呢，我陪你先进宫一趟。”转首，燕云涧又仔细吩咐人送秦素盈回府，方安心陪着秦子霄上马进宫去了。

　　秦素盈尚未进府，便听见里头传来喧闹声，隐隐地，似乎是有人在争执吵架，秦素盈朝身侧元秋使了使眼色，不待元秋进门，元冬自里头急躁躁的奔了出来，蹙着眉，朝秦素盈说道：“方才云瑶郡主来找王爷，碰上了这柳家小姐，柳家小姐说了几句小姐的不是，云瑶郡主就同她吵起来了… …”

　　不待元秋讲完，秦素盈急匆匆的进了府，见两人面红耳赤的立在院里，互相怒目而对，思忖片刻，于是，上前，拉住柳诗娆的衣袖，劝道：“诗娆妹妹，莫要生气了。”

　　柳诗娆轻哼一声，狠狠甩开秦素盈的衣袖，冷笑道：“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云涧哥哥不嫌你脏，我嫌！”

　　云瑶郡主将尴尬之至的秦素盈护在身后，气道：“有脸说这些话，怎么不看看自个，趁着素盈不在，没少魅惑云涧表哥吧！当别人都是睁眼瞎，瞧不见么！”

　　“好了，都不许吵了！”秦素盈止住俩人的势头，蹙眉道：“管家，送柳小姐！”

　　柳诗娆瞥了一眼秦素盈，不屑道：“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见柳诗娆气呼呼的走远之后，秦素盈回身，看着一侧得意洋洋的云瑶郡主，无奈一笑道：“我家哥哥遇到你，往后这日子，恐怕不得闲了。”

　　云瑶郡主蓦地脸红了，方才的盛气凌人转作滴滴娇羞，眉心渐渐凝结着无法抹去的忧伤，叹息道：“我父王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今儿是来求云涧表哥的。”

　　“云瑶，我二哥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女子，真是他的福气，素盈替哥哥谢过你了。”说着，欲朝云瑶郡主欠身，被她拦住了。

　　“素盈，何必说这些呢，当初，若不是他救我，恐怕我早已不想活在这世间了。”

　　秦素盈点了点头，犹记得，暮春之时，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桃花坞，水溪边，采花踏青，恰逢自己硬拉扯着秦子霄，去宝华寺上香祈福，碰上正欲被恶人凌辱的云瑶郡主，秦子霄救了她，开导她，哄劝她。

　　“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会死的，会死的… …”

　　“不哭了，没人娶你，我娶你好了，不要多想了。”

　　他不知，他的一句劝慰，于她，却是活下去的希望。

　　誓言与谎言，只是一个当真了，另一个一笑而过。

　　秦子霄进宫述职之后，燕祈留了燕云涧一起叙话，唤秦子霄先回丞相府团聚，晚上设宴接
　　风洗尘，于是，秦子霄自仪鸾殿退了出来，路过御花园时，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冷笑渐深，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戒备着。

　　秦双双淡笑着，移步到秦子霄身侧，轻声道：“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不必如此戒备
　　吧？”

　　“你想怎样？”

　　秦双双轻笑道：“都是妹妹，二哥可真是偏心呐，换做四妹妹恐怕不会如此冷眼相待吧！？”

　　秦子霄望着秦双双，冷声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秦双双惨然一笑，摇头道：“二哥，你何必多心呐，我只不过是想同你叙叙旧，不知素盈跟爹说了些什么，爹一直误会着我，如今，只盼二哥能帮我解释一二。”

　　秦子霄冷着脸，回道：“解释一二？双双，你做过什么，旁人心里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么？”

　　“呵——二哥，讲这话，真是没有良心，我做过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秦家，不是受了爹的示意，如今，因旁人几句闲言碎语，就这般无情的怀疑我，遗弃我，到底是谁残忍呢？”语罢，秦双双那一汪春水荡漾不已，翻腾着。

　　秦子霄却不曾怜惜半分，隐忍着怒气，冷声道：“爹好像不曾交代你，让素盈永远留在北朝，不得回来吧！？”

　　秦双双并未惊讶，望着秦子霄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淡笑道：“二哥，你真傻，若是素盈留在北朝，迟早有一日，你可以带她双宿双飞，不必再受这兄妹名分的束缚了… …”

　　“够了，素盈是我妹妹，你莫要再胡说了。”秦子霄打断她的话，有些不悦道。

　　“二哥，你当真待素盈只是兄妹之情么？半分杂念都不曾有过么？有些话，我不想瞒你，素盈心里藏的男人是皇上，想必你也很清楚皇帝的为人，他生性薄情狠心… …”侧首，见秦子霄略有动容，秦双双轻轻一笑，继续絮道：“你更不知的是，素盈早已是皇帝的女人了，若是日后明王知道了，素盈还会有活路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盈盈她和皇上… …”秦子霄有些混乱，脑中飞快的扑捉着，能将秦素
　　盈和燕祈联系起来的画面，却是徒然。

　　“我也是嫁给皇上之后，才知道的。”秦双双解释一句，低头斟酌一番说辞之后，又复抬起头，道：“二哥，我知道你待素盈是真心的，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不管不顾的，
　　她无论嫁给皇上，还是明王，都不会幸福的。”

　　“你费这么多口舌，不只是为了素盈的幸福着想吧！？”

　　秦双双凄然一笑，道：“爹可以误会我，遗弃我，但我不能，我必须站出来护着秦家，素盈那么爱皇上，迟早会为了他，毁了秦家的。”

　　秦子霄摇头道：“双双，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带素盈离开这里，皇上真的能让你如此奋不顾身么？为了宠爱，连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惜盘算着？”

　　临走时，秦双双一直惨笑，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告诉他，她爱的不是燕祈，是秦子书，他的大哥，她的奋不顾身都是为了成就他。

　　秦子霄忽然觉得有些昏天暗地，脑中不断闪过，秦素盈和皇帝，秦双双和秦子书，反复交叠，层层迷雾，猜不透，看不懂，轻声低问，这些年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