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斜阳外》子夜澄夕

9、微醺

　　端品毅喝的酩酊大醉而归，他被祁心焰刺的浑身难受。
　　那狡猾而充满野性魅力的女子，是他无法掌控的一尾滑溜的鱼，他甚至开始怀疑，和她打这样赌是否真的值得？！冷落家里温文娴雅的娇妻，究竟是为着谁呢？为证明自己对心焰的诺言？可是，那样蛮横难驯的女子，自己的誓言对她究竟有多大的约束力？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他等待了那么多年，竟然一直逃不出她张开的网！
　　他看的出，祁心焰的若即若离，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控制被掌握，她看出并把握着他的弱点，她挑逗他引诱他，却从不让他得逞。他们之间，已经开始演变成为一场较量，一场持久的战争，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彼此拉锯着，对峙着，他想征服她，征服这个罕有的如野马一般的摩登女郎！
　　是的，如果说傅宛茵是端庄如云清冷如雪的大家闺秀，那么祁心焰就是泼辣如风热情似火的娇野山花！他一直以为，后者在心中占据的分量更重，毕竟，傅宛茵已经是他娶过门的妻子，怎样也跑不掉；而心焰，他却始终抓不住得不到，在她那里，他体会到的是痛苦是挣扎是刺激；而回到家，面对宛茵，他却可以完全不用全副武装，她的淡然文雅有一种深慰的力量，她平静的双眼幽黑如泓，仿佛可以平息所有的狂躁。
　　他开始不知所措，对着温柔文静的傅宛茵越来越愧疚，越来越抱歉。

　　慢慢的，他越来越为这个身影所吸引，看她颦蹙秀婉的眉读诗，曼声吟颂子夜清歌；看她纤指皓腕引针走线，绣出精巧云荷；看她屏息凝眸，挥毫画出支支兰草；她是这样高贵这样纤细这样深刻，他忽然体会到与烈火完全不同的感受。这一泓宁静的深水，虽然淡定无波，却有着抚平人心绪的奇异力量。她那一双杏仁眼中偶而会闪烁灿烂的花火，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却开始着迷。
　　祁心焰时而热情时而冷漠已经让他疲于应付，得到她已经成为他的一个目标，是的，如果赢得这个赌约，他可以赢得她，赢得祁家马帮，那曾是父亲多少年的心愿。而且，重要的是，她甘愿作妾！他不是不震动的，那样骄傲蛮横的祁心焰竟然为了这一个赌而甘愿屈身为小！无论如何，他要忍，他要继续等下去。一年，并不漫长，只要一年，他可以同时拥有这两个女人，拥有一辈子！
　　他不知道自己已在无形中被傅宛茵所吸引。是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维持着自己固执的骄傲和可怜的自尊。

　　傅宛茵是可以欣赏的一朵淡雅昙花，而祁心焰却是一根插在心尖的刺，时时跳痛！刺是用来伤人的，而花呢，则可以抚平创伤。老天待他何其优厚，竟同时把两个人间绝品的女子送到面前。
　　他沉醉于自己拟订的计划，他克制着自己对宛茵的亲昵，他小心翼翼，却控制不了自己追随的目光。她的一举一动开始牵系他，他留守家中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想法设法搜罗来她喜欢的绘本《诗经》，和她一起探讨词曲，宛茵的诗情画意让他倾倒，他不知道和一个秀婉的女子促膝长谈是如此美妙的事，比起痛快淋漓的饮酒策马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是的，傅宛茵是另一种清醇的美酒，韵味天成，令人醺然微醉。

　　傅宛茵并不讨厌他，端品毅的本质是好的，和殷少阳的桀骜奔放相比，品毅是斯文而书卷气的，她只是奇怪这书生的外表下为何竟隐藏着一颗狂躁的心，执着迷恋于那一团无法得到的火。对于他的冷淡已经习惯，忽如其来的热情反而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她压抑着对少阳强烈的思念，勉强自己温和而耐心的应付着反复无常的丈夫，对于他的热情接近，甚至有些莫名的不安与畏惧。
　　她不知道，好酒之人是不会满足于微微醺醉的，所谓的熏然，不过是一种危险的前奏，越是日久沉溺，越是深陷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