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停（二） ...
-
五
两个笨蛋道的歉木羽凉接受了，之后赔了木羽凉一本新的习题册，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木羽凉其实不是很生气，只是相对其他事，这样的更让她不快，形式上表现出来而已。两个宫同学似乎也并不把事情放在心上，该玩的玩该借的借，关系没什么不同。
但宫治是对木羽凉抱有一丝歉意的。
认识之后稍微熟络了一点，他才发现，其实三个人上下学都顺路，只是木羽凉住得离校近一点。
宫侑和宫治开始和木羽凉一起回家。
木羽凉是学校文学社的社员，但是她写东西快，一般来说提前一天就在家搞定了任务，学校里交了文章理一下文稿就能走人，所以后来就去排球馆等人。一起走的还有一个声乐的女孩子，木羽凉的青梅青梅，是华国女生，叫俞听，一直借住在她家。
兄弟两个人经常自己加训，两个女孩子就抱着书包，在场馆边上写作业，写完了俞听就画画。木羽凉会写练习册，也常常看她画。
慢慢地俞听去画两个人打球，然后有一天悄悄和木羽凉说：“他们平时欠，长得好看，打球也是真的帅。”
木羽凉问：“喜欢？”
俞听很坦然：“嗯呐，随便哪个，我很渣的。”
木羽凉就笑。
俞听说：“你笑什么啊。”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木羽凉那天专门看了两个人打球，俞听在边上刷刷刷画速写。
宫治休息的时候走过来，俞听啪地一声合上本子，木羽凉看着他。
宫治看了俞听一眼，对木羽凉说：“你盯得我发毛，少看，写你的题目去。”
木羽凉点点头说噢，宫治离开了。
俞听看着他幻视飘花的背影，和木羽凉咬耳朵：“我觉得这家伙对你有意思。”①
木羽凉：“……什么？”
俞听：“就是喜欢啦。”
木羽凉：“我怀疑你在故意拿我开玩笑。”
俞听“切”了一声。
木羽凉其实有听进去。俞听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很敏锐，开玩笑也少。
……但这并不防碍她觉得俞听在扯淡就是了。
．
六
话虽如此，木羽凉还是有悄悄分析宫治的行为。
借作业，抄作业。
趴在桌子上试图拒绝被叫到办公室。
罚站时靠在墙上撑着栏杆睡觉。
上课玩笔，结果飞出来砸到她。
木羽凉运气很差，虽然宫治力度不大，但是手臂被笔尖戳进了肉里。
木羽凉过了两秒才意识到从脸前面飞过去的不明物体是一支圆珠笔，并且这支笔扎进了自己的手臂侧边软肉里，愣愣地说：“啊。”
受伤了。
……！
宫治慌了一秒，立即定神，侧斜过身子，伸长了手去够，试图把掉落的笔拿回来：“对不起……”
手一抖，笔尖在木羽凉手臂上划出一道红印。
宫治：“……”
任课老师一下就炸了：“把木羽同学送到医务室！快！”
宫治有点无语，这么一条印子都要送医务室……嗯？
红印开始渗血，扎到的地方已经流血染到了指甲盖大小的地方。
木羽凉用目光无声地控诉他。
宫治：“……对不起。”
木羽凉无比真诚地觉得俞听绝对在瞎扯淡。
木羽凉是血友病丙重症患者。
她家里条件比较优越，所以家长一直给她用中药西药一起治病，边养边治，治疗到现在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但是一旦受伤还是会有不同于常人的表现，出血略快且格外多，容易造成淤青和肿块，扎绷带都要比别人多扎几圈，缠得更紧一点，否则血就会渗透纱布流出来。
她很脆弱。
之前那颗排球把她额角都砸青了，这还是当天打过药的结果，后面几天就把边上的头发放下来盖住，没人发现她受了伤。
她甚至没表现出痛苦的感觉。
因为她根本没有痛觉。
她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从小到大各种小毛病不断，自己又感觉不出，有一阵子过年跑亲戚差点得肺热，严重到能直接咳出血来，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才是“不痛的”。
因为感觉不到。
所以无论对别人来说会有多痛，都是“没关系”。
——因为疼痛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啊。
七
宫治听老师解释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
木羽凉这么可怜吗。
好弱。
不是贬义词，是说脆弱。
木羽凉像一个好看又易碎的娃娃摆件，贴上了轻拿轻放的标签，动作稍稍重一点就会碎成一片一片，哔啦啦散落，然后可怜地躺在地上。
和一头乌发相反她皮肤白得病态，略微有些透明，能看见上皮细胞下青的紫的血管，看见网一样的红血丝，有时弯曲肢节，甚至可以看见关节骨质的白色隐于其下。
脆弱得甚至有时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破坏欲。
脆弱得不可思议。
然而她的病态美又那么惊艳。
那是一眼发现不了的，像是菟丝子，纤细柔美的姿态，在风雨中飘摇着仿佛下一刻就将折断死去，让人既想把她揉碎，又想把她握紧，想把她捧在手心里贴近心口。
矛盾又美丽。
简直……
宫治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草，想什么东西呢。
疯了。
．
八
该事故后，木羽凉整理了一下，然后有理有据地驳斥了俞听的观点，并表示除非宫治大脑皮层损伤，但凡他喜欢她，都不会这么个表现。
俞听很不服气。
木羽凉才不管，不过经过这个小小的乌龙，她对宫治的认识也进步了。
她成功把宫治的名字和他的外貌联系了起来。
宫治：“？”
木羽凉于是经常：“治君，帮我打一下水噢？”
宫治不大习惯：“为什么叫我名字？”
木羽凉竖起两根手指：“有两个宫君，会混淆的。”
宫治：“……哦。”
“治君，帮我打一份咖喱鸡肉饭～”
宫治：“……。”
“治君，帮我请个假……”
“为什么老是我啊。”宫治无语了，“不能换个人使唤吗？！”
木羽凉用很可怜湿漉漉幼猫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宫治：“…………”
宫治妥协了：“知道了。”
最后因为这件事又被宫侑嘲笑了。
可恶。
．
九
宫治感觉到自由的日子一去不返。
其实木羽凉不算多事。
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喊他，而这种时候并不多。
木羽凉只在他有空的时候喊他。
所以，其实也不是很麻烦。
因为木羽凉有意识地把握住了求助于宫治的时机，在他感到无聊想找事干的时候，完美抓到时间向他要求做一些零碎的小事情。
甚至于可以说宫治还挺满意的。
不自由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要诚实地说，宫治平时常有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并不像自己幼稚的双胞胎兄弟一样一心放在排球上，脑子也变成排球，除了打排球只会吃吃睡睡为打排球做预备运动，整个一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
他没有那家伙那么喜欢排球，未来很迷茫一片空白，大抵不会从事排球有关的事情，也许这只能作为一种爱好；他现在的去掉排球之后生活目标并不太明确，像个普通人那样庸庸碌碌匆匆忙忙最后寿终正寝也不符合他本人的性格，成绩不好，似乎也没有什么优点，校园生活除了社团好像都是空的。
但是木羽凉填满了。
完成她的索求甚至给宫治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似乎也高兴了一点，胸腔中的血液流动速度略微加快，有一种想扬起下巴和嘴角的感觉。
他喜欢她的“需要”。
生活的图片加上了浅色调的背景，优雅又甜美，是蓝色渐变的，是不带杂质的变化的淡绿色。
是初生的春日的忧郁，是木羽凉的颜色。
心脏跳动声在大脑里循环放大，整个人似乎被填满了，又是轻飘飘的。
仿佛下一刻就要摇摇晃晃地脱离地心引力了。
洗澡时，宫治闭上双眼，任由花洒喷出的热水打湿灰色的短发，用一只手按住心脏所对的位置。
它在不断跳动着。
这是活的证明。
是特别的。
是“习惯”后的“偏爱”。
……它的频率越来越快的时候，是“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风停（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