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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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地板上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连续进来几条短信。
俞晨曦呆坐在灰暗房间的地板上，双眼空洞地望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似乎没有听到手机传来的声响。
雪白真丝衬衫的下摆突兀地染着几片血渍，是整个暗无光亮的房间里唯一刺眼的颜色，那血渍已经干涸，连同她的心也被这血渍烧地千疮百孔。
短信的声音刚停下不久，一阵悦耳的铃声紧随而来。
她那仿若石化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僵硬地伸出一只手，按下接通键以及扩音器。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迟疑着传来：“学姐......事情我查清楚了一些，要不要......现在跟你说？”
过了好半晌，俞晨曦沙哑的嗓子里才疲惫万分地挤出一个“嗯”字。
“她，她为什么会从五楼的露台杂货间掉下来，警察......警察还没有调查出结果......”助理周晓晓缓了缓心绪，又鼓足勇气道，“我从公司调查出一些事情，就是.....就是我们公司两年前不是泄露了一个设计方案吗？据说当时怀疑的泄密者就是.......就是她。”
周晓晓的声音越说越小，静默片刻后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就是前几个月公司的新品材料事件，好像......好像也说是她。”
“还有一些大的小的事情......总之，听说公司准备将她开除，所以......所以公司的人怀疑她可能是......”
周晓晓终于耗光勇气，再也没有力气往下说。
就算周晓晓没有将内容说完，俞晨曦也已经知道她后面要说的是什么，可她不相信，林应那样温暖的人，会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
俞晨曦张了张已经干裂的嘴唇，努力很久，却磕磕绊绊地没有发现完整的声响。
嘴唇微颤片刻，最后一点暗哑的声线终于突破重围：“她，她不会的......”
“学姐......”周晓晓不忍地叫了她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你，你......咳咳咳！等警察那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俞晨曦的声音就像生锈木门的拉锯声，已经听不出平时的清丽。
周晓晓“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想要试着安慰俞晨曦，嗫嚅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学姐，你......你节哀顺变，唉......”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周晓晓沉寂片刻，就将电话挂断。
房间里恢复落针可闻的寂静，俞晨曦仿似植物人一般又盯着窗外深邃的夜色看了一会，心里压抑的悲伤终于无法克制，顺着呼吸爬了出来。
她双手捂住嘴巴，将心里压抑许久的哭声轻放而出。
但她不敢哭得太大声，仿佛生怕打扰了林应的离去，只是将那些哭腔压在指缝下，微微地漏出无助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脱力般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整天的揪痛已经让她的心尖失去知觉，可脑海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划过昨天看到的一幕幕画面。
昨天，是俞晨曦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天。
她被总公司任命为分公司南韵的业务副总经理，短短五年之间，一跃成为韵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业务副总经理。
她乘坐公司的专车，才到达总公司写字楼的门口，往里走了几步，突然间一个巨大的声响在她身后炸开，好似什么重物从天而降，撞击地面，发出一个惊心动魄的闷响声。
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四面八方涌过来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
人们纷纷向门口的位置奔去，仿佛写字楼里闯进一只杀伤力极强的怪物。
她闻声回过头去，只远远地看见大门口的地上有一大片猩红的血水，血水里躺着一个分不清模样的人，旁边还零星躺着两个人，保安正围着那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实施抢救。
还有几个保安正手拿警棍，朝着电梯方向，急急慌慌地与她错身而过。
此时正是下午的上班时间，外面烈日高照，保安已经将地上昏迷的两个人拖到旁边的阴凉处，又找了几个人将事故的位置团团围了起来，防止旁边围观的人群接近。
只有躺在血水里的那个人，孤孤单单地接受烈日的审查。
俞晨曦往前走了半步，抬起的脚还没有着地，就被她身旁的周晓晓拉住。
周晓晓朝她为难地摇了摇脑袋，示意她不要向前去沾染晦气，毕竟今天是她正式任命南韵副总经理的日子。
她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情况，不知为什么，这么看着那个没人敢靠近、躺在血水里已经微微变形的人，她的心里无端一阵心慌难安。
那种感觉仿佛胸腔里堵着一大团棉花，越胀越大，直堵地人有些难以呼吸。
踌躇片刻，经不住周晓晓的哀求，她还是将那只还没有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这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后悔没有上前去看一眼那个躺在血水里等待她的人，从此就天人永别。
那个血泊里的人是她爱了整整十年的人。
一直以为相逢会有时，从未想过，等来的却是这样的见面方式，而她甚至都没有上去看她最后一眼。
等她再次见到林应的时候，已经是在公安局里的鉴定部门。
林应的身体还未完全冷冻，衣服上沾染的大片鲜血也还未干涸，她的面庞祥静，似乎在和俞晨曦做着最后的告别。
看见林应的那一刻，俞晨曦一路上伪装的镇定，在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她脸上的血色褪尽，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疼痛，眼角仿若针扎般酸疼难忍，眼睛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冷冻箱里的林应，良久后，才尝试着伸出手臂，想和林应做最后的告别。
她的指尖战栗了好半会，才触碰到林应的身体。
而后，她为林应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摆，俯身轻轻地靠在林应的胸口上，声线颤抖而轻柔道：“姐姐......对不起，我，我来迟了。”
那嗓子里拼命压抑住的沙哑哭腔，听得旁边的周晓晓都于心不忍，她捂住了嘴巴，憋回了哽咽，目不忍见地背过身去。
她知道，俞晨曦此生的所有信念都已崩塌。
此时躺在冰冷地板上的俞晨曦，脑袋里崩裂地只剩下和林应的回忆，一帧帧犹如尖刀般在她心上翻滚凌迟。
她一直以为林应离开后是幸福的，起码不会因为自己而承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俗的期盼里。
却不想，她们分别的十年时间里，林应却过得这样艰难，而林应这些艰难的岁月里，自己又在做些什么？
甚至林应生命结束的昨天，却是她成为南韵副总经理而“普天同庆”的欢喜日子。
上天的安排，怎会如此残忍？
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傻，与林应同公司四年，却从未发现过她的存在，命运怎能如此捉弄人呢？
自己还欠她的一个道歉，总以为会有机会说出口，却不想，林应再也听不到了。
俞晨曦的心脏猛地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地她的额头都沁出细薄的冷汗，她伸手摸到旁边的手机，正想拿起求救时，脑袋里浮出的林应模样又让她松了手。
林应看着她，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般，笑得满眼温柔：“小曦，你来啦。”
俞晨曦虚弱一笑，觉得眼前的视线更加模糊，意识在一点一点被抽离。
是啊，我来了，但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晚。
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用我的任何东西来兑换。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如果时间......算了，没有如果了。
应姐姐，你等等我，我这就来寻你了。
......
“俞经理？你醒醒！”
“学姐？学姐，你醒醒！我机票买好了，学姐？”
俞晨曦的耳朵里一片嘈杂，声音由近而远，直到最后变成一声耳鸣，瞬间在她耳朵里炸开，仿佛电影的开场般，“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俞晨曦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感觉到心脏的位置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刺痛感，等她坐直之后，刺痛感却逐渐消失。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着了，她缓了好一会，声音沙哑道：“机票？什么机票？我们要去哪里？”
周晓晓一顿，无奈地笑了出来：“学姐，你是不是睡傻了，我们下午要去Z市找项目公司磨合同啊？”
“你中午不是交代我买机票的吗？我机票的航班已经截图发给你了。”
俞晨曦仍是一脸不解，迟疑地拿起手机，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起来：“Z市？”
“不是，晓晓，你等一下！”
“你说的Z市那个公司我不是前年年底的时候就转给盛杰做了吗？现在又回到我们手上了？”
周晓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我的俞大经理！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啊？这个项目我们还没有拿下来呢，怎么转？你是说让盛经理去磨？”
俞晨曦一边想着周晓晓的话，一边手揉着左边的脑袋，里面有一根不知名的神经在隐隐作痛。
她正准备再问清楚，门外的另外一个助理敲了敲门，接着推门进来：“俞经理，这个是你下午要带去Z市的资料，我弄好了。”
“晓晓，资料就给你了，有事再叫我。”助理说着将资料递给周晓晓，微微一笑，又推门出去了。
俞晨曦微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敲了两下桌面：“等一下，我记得你们昨天不是叫我俞总的吗？为什么突然又改成俞经理了？”
她明明记得一周前就已经收到总公司通知下来的任命书，当时大家都已经改口叫她俞总。
而且她就是因为昨天去总公司签署任命书，才遇到林应掉下楼的那一幕，才知道了关于林应的事情。
想起血泊里的林应，她整张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一些。
“俞总？那个，学姐，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变成俞总也是迟早的事情，但你也不能这么自恋吧？”周晓晓对她的厚脸皮表示敬佩，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你才刚刚当上咱们南韵的业务经理一年多而已，你就当上俞总了？是不是有点快？”
俞晨曦脸上的表情一凝，眉头微动：“一年多？”
她怎么记得她已经做这个业务经理三年多了，而且她记得她前面是躺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当时心脏疼地她差点以为自己快死了，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回到南韵？
难道，她前面记忆里林应的事情是做梦？所以都是假的？
等等！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因为她记得她昨天印象里的周晓晓还是长发，而她现在旁边的周晓晓却是干净利落的短发。
周晓晓从做她的助理开始，就将一头长发剪掉了，只是在去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又续起了长发。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是她记忆里的两年前？
Z市的项目她记得是两年前的秋天，她和周晓晓两人一起去对方公司里，磨了三天三夜才拿下来的。
难道现在是两年前的那个秋天？
俞晨曦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手机锁屏，去看周晓晓发给她的那张航班截图，上面的时间赫然就是两年前的那个秋天。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心跳突然就跳乱了一拍，然后越来越快，好似马上就要从她的身体里跳出来。
她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用力地掐了一下，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漫上她的神经，疼地她又皱了下眉头，但没多久就被漫天而来的喜悦取代。
真的！竟然是真的？她现在竟然不是在做梦？
如果现在是两年前的秋天，那现在记忆里的林应还会不会好好的在韵丽总公司就职？
“学姐？学姐？你在发什么愣啊？”周晓晓对俞晨曦脸上几经变化的表情实在理解不了，“我们下午还去不去Z市了？”
俞晨曦“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吓了周晓晓一跳，她的声音急切地微微带着沙哑：“Z市的项目我们下次再去！你，你把机票改一下，我们下午去一趟总公司。”
“不不，现在去，我要最快的那一班，快！”
不管她记忆里的这些是不是梦，她只想尽快知道林应是否真的在总公司，好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地活着。
周晓晓的眉头已经拧成了深沟，她实在对俞晨曦今天的行为感到费解：“你这么着急去总公司干什么？这个季度的报告，袁总去汇报就可以了啊？”
差点忘记了，上次这个时候，她和周晓晓去Z市磨项目，分公司的总经理袁总在同一时间去了总公司“述职”。
“没事，你先出去改机票吧，这次我想跟袁总一起去总公司汇报情况。”俞晨曦迫不及待道。
周晓晓似懂非懂地应了两声，就推门出去。
俞晨曦站在玻璃墙前，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那因为激动而无法控制的力道仿佛要把手机攥裂一般。
她看着写字楼下方纵横交错的马路，心跳仿佛终于活了过来，一声比一声更加用力。
她失去意识之前周晓晓帮她调查过，林应两年前这个时候应该才刚刚进入公司一段时间而已，如果记忆没出错，她现在应该在总公司做设计师吧？
如果这些不是梦，那么那些怀疑林应的事件应该还没发生。
重要的是，林应一定还活着。
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再离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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