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爱到浓时怎转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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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分别剪下小姑娘和自己的一缕头发，打成结塞进襁褓里，亲手把孩子埋葬在城外向阳的山坡上。他跪在小小的土包前，喃喃说都怪爹爹没用，连妻儿都保护不了……可我不能让她知道你来过，不然，她该多难过呢……
失去的固然已经失去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
“不过你放心，”赵云一撑地站了起来，弯着腰拍拍墓碑上的土，一张俊脸喜怒不辨，用哄孩子睡觉的音调许诺：“谁害了你，爹爹给你讨回来，你说好不好呢？”
每个人身上都长着逆鳞，一旦被碰触到底线，就和善良宽容等等美德没有了任何关系。
赵云揪着送饭盒的小厮闯进樊氏居住的小楼时，樊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婢女伺候着梳头，见到来者是心上人，大喜过望，不顾羞涩便要迎上去；赵云低头问小厮是这个人吗，小厮连不迭点头，生怕赵云一个不耐烦把自己给撕了。
饶是再多的粉红泡泡也遮不住赵云冰雕雪打的目光，樊氏捂着帕子倒退几步，泪光盈盈扶着侍女的手：“将军，怎能这样看着妾身？”
赵云一言不发，拔出剑直挺挺朝前面刺过去。樊氏尖叫着瘫在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直到新鲜的血腥味淡淡弥散，耳侧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她才鼓起勇气扭过头去——她的贴身女婢被一剑刺穿了胸膛，睁着眼睛歪倒在地上。
樊氏脸色刷的白了，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婢子死了没什么，反正在她眼里，下人和畜生没什么两样；可赵云愈加阴冷的神色告诉她一个事实，这件事没完！
赵云轻轻擦拭手里的长剑，偏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女人：“我本来从不对女人动手，可惜……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即使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樊氏也明白，绝对不能亲口承认是她指使婢女害了赵云妻子，否则连赵范都不能为她求情……
可没有证据，谁能拿她怎么样！就算人人都明白和她脱不了干系，可一个贱女，死就死了，樊家在河西可是大贵族！
想到这里，樊氏底气又慢慢足了，勉强稳下呼吸，低着眼睛：“妾身不知这婢子哪里得罪了将军，想来一定是她不好……”
“她没得罪我。”赵云盯着她，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轻描淡写的摊手：“但是我看她不顺眼。”
身后的小厮本来提心吊胆，听到这里却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樊氏被气得鼻子都红了，这让她看上去像一只努力克制着不要咯咯叫出来的芦花母鸡。
赵云勾起嘴角，可是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在两人惊恐的叫喊声中，他挥剑在樊氏右臂上划了一刀，樊氏抬起头，居然没有叫骂出来，只是恶毒的盯着他。
“这只是对你照顾我妻子的一点小小报答，”赵云嫌弃的丢下剑，仿佛剑刃上沾的是剧毒而不是血：“现在情况未明……可如果她真的没了……”
赵云冰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这个趴在地上诅咒谩骂的女人，决定还是回去守着他的小姑娘。
虽然两处同样有鲜血，但那里的气息不会让他恶心。
当初赵云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当初有事相求时的满座宾朋竟然没有一个伸出援手，初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即使后来邻里之间多有帮衬，他和别人也处不来，暗地里也觉得悲苦；直到天降小娃娃，热热闹闹总算硬生生把他拉回了烟火人间，始知上天对他不薄。
能碰到合适又喜欢的人不容易，会轻易放过的人是傻子，就算坑蒙拐骗偷先下手为强，把人抢了再说。
可抢到手了又怎么样呢？
如今，他的妻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的孩子埋在泉下未生先死，他自己明明清楚凶手是谁，却只能不轻不痒的警告一番，真是……无用至极！
赵云跪在床边，捧起她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
对不起。
……
衣小姑娘挣开眼睛的时候，正是一天的黄昏。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台斜着照进来，平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看上去想让人在上面翻几个滚儿，事实上她也想这么做来着，只可惜刚一努力，她就发现自己像是一百头公牛踩出肠子，又被人把肠子硬塞回去……
好吧，她也被自己恶心到了……
衣小一呻吟一声，颤颤巍巍喊了一嗓子有人吗；一大堆人像阿拉丁神灯一样突然呼啦从门外冲进来，七嘴八舌询问病人感受并顺便控诉这几天小赵将军的残暴行径。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势头突进重围，捏着小姑娘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轰人；群众们不满了，吵吵嚷嚷着说好不容易赵云不在可以进来看看……
小姑娘望着房门方向，诚心诚意的说：“大哥你来的太好了。”
众人只觉得脖子后头一阵冷风，赵云已经大跨步走了过来，眼刀一飞，善解人意的人们就一步三回头的乖乖出去了。
“大夫，她现在怎么样？”赵云蹲下来，摸摸妻子的脸颊，抬起头问道。
老人笑着收回手，说恭喜恭喜，总算捡回一条命了，赵将军不用再害人害己了；赵云脸红，这小白眼儿狼很过河拆桥的把人强制性请了出去。掩好门，赵云回头，深深看着躺在床上满脸疑惑的小姑娘。
“想吃什么吗？”他挠了挠脑袋，走过去轻轻握住那只小手，即使是在被窝里，也冰冰凉凉的，不断提醒着自己的失误造成了怎么样的后果。
衣小一欢呼雀跃着说要牛肉要烤鸡要鸭腿总之我要肉肉肉！赵云托着下巴看她，很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不是我小气，可是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忌食荤辣啊……
小姑娘热情的小火苗瞬间被熄灭了，闭上眼睛撇着嘴说那就清炒菜叶韭黄炒鸡蛋加盐咸菜；小赵将军啧了一声，捂着腮帮子蹲地上犯愁，说这些太油腻了你也不能吃啊……
衣小一瞪大眼睛望着他说难道我只能喝粥了吗？小赵将军连连点头，说这个好，我们就吃这个！
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去，小姑娘在被窝里艰难的比出中指。
一盏茶的功夫，赵云拿着碗筷进来，全程伺候小姑娘用餐、擦嘴、聊天，吃完饭又协助她洗了澡，抱上床之后又从柜子里捧出一床软绵绵的新被子铺在床上，亲亲她的眼睛，说多休息，马上就回来。
小姑娘有点发怔。
赵云居家时只穿白布长袍，两侧的肩胛骨突出来，没有披坚执锐时候那么具有攻击性，从后面看，整个人瘦高瘦高，一点都想象不出战场上刀光剑影的样子。
可她觉得赵云有些变了，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具体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就是觉着不再像以前那样棱角分明，随时能扑上去横扫四方的刀锋少年模样。
小姑娘迷迷糊糊躺下去，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醒来看见窗外已经全黑了，赵云趴在床边，憋屈着手脚也睡得香甜。她叹气，把人拍醒，招呼他上来睡；赵云从不客气，长手长脚把她抱了个严实。
衣小一心想算了，不管怎么变终归是当年那抱着个简陋八角灯一脸得意的少年，如果连这个人都会负心，那她在这里也就没有指望了。
鉴于小赵将军在别人地盘上杀人伤人的恶劣行为无论如何要给人一个交代，诸葛亮当着赵范的面把他臭骂了一通，并作势要上报刘备把他关起来大刑伺候；等到赵范一走，诸葛亮一抹脸就拉着他数落开了，说你个武夫怎么能这么冲呢，以你的功夫暗地里就能做的事非要摆到明面上去；就算是光天化日吧，你杀了就杀了呗，还非要留活口……你看你看，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赵云痛苦的扭过头去，说最毒妇人心啊，军师你是想坐实军中之母的称号吗？
诸葛亮开始斯文地挽袖子，威胁说不要以为我不会打架……你扬拳头想干嘛！信不信我告你家那个人说恭喜你们已经做了爹妈？
赵云沉下脸，他已经接受了事实，但并不代表这伤口痊愈了。
他深深看了诸葛亮一眼，说，我应该去向庞统道歉，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师兄弟一样缺德，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诸葛亮哥俩好的勾着他肩膀，说先别忙着下结论，我知道你恨那女人入骨，如果我有好法子，你怎么谢我？
赵云说谢谢可是我想自己动手，被诸葛亮一巴掌扇在背上，指着鼻子骂：“所以我才叫你趁着你媳妇儿没醒的时候把人给解决了！你现在才整她，那小姑娘鬼精鬼精的，能不弄明白是为什么？那你还指望孩子的事儿能瞒得住她？”
赵云沉默下来，毕竟是不甘心。
诸葛亮叹气，说你要好好想想，如果你再继续下去，那就成了私仇，桂阳赵家，河西樊家，都不是吃素的；以私犯公，对你以后可没好处——再说了，就你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杀了她？那不便宜她啦！——行了你别管了，我保证秉、公、办、理！
赵云狐疑的瞄了他一眼，喊来门口的卫兵，问：“你是愿意得罪我还是愿意得罪诸葛军师？”
那小卫兵挺无辜的，本来人家好好站岗的么，突然就被拉进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对比了面前俩上司，艰难的说：“小的不敢得罪将军，但是如果开罪了军师，小的愿意自己了断。”
小赵将军挥手让他下去，对着诸葛亮躬身拱手：“一切有劳军师了。”
诸葛亮掰掰手指头总结陈词，一副大包大揽的操蛋德行，说表面上咱们关你一个月禁闭，实际上你也知道是拿着工钱放假，以后就没这么好的事儿啦！带小丫头出去走走，啊！
赵云定了定神，对他一点头，转身出去了。
诸葛亮坐在书桌前捂着牙帮子犯愁，心想接下来一个月赵云的公务可都压到我身上了……谁叫所有人包括主公在内都有愧疚感想补偿这两口子呢……哎哟良心真是一种不好的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爱到浓时怎转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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