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似曾相识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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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离开之后，小衣更黏人了。
当然，这不是说她以前不黏赵云，只是现在这厮更深刻的了解到了生存危机——如果没有了赵云，她什么都不是。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几个月，夏侯夫妇死去，众人背井离乡，好友分道扬镳，赵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完美适度，就像一出出戏剧上演，而他游离在舞台之外隔岸观火。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他的一举一动展现出的强大控制力让小衣赞赏又心寒。
那么，若有朝一日，她离开的时候，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赵云低头，看着睡梦中皱起眉头的小丫头轻轻叹气，犹豫半晌，伸手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乌鸦鸦的头发，笨手笨脚地轻轻拍着哄着：“睡吧，梦里多美啊。”
山洞外，十分好月，良风如水。朦朦胧胧的薄雾在月光下幽幽发蓝。
半睡半醒之间，小衣抬手，轰开头顶上嗡嗡作响的苍蝇，嘟嘟囔囔：“讨厌……”
不识好人心的小混蛋……
赵云忿忿然收回手，环住小混蛋的腰，下巴搁在她头顶闭上眼，很快也睡着了。
人有聚散离合，天有不测风云，都不是什么作得准的东西。这不，前夜里还是星河灿烂，一片天高气清的模样，第二天却从一大清早就开始飘雨。赵云坐在山洞里看着眼前连绵的雨幕直犯愁。小衣凑过去，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其实下雨也没什么的，大不了歇两天再走。”
赵云叹气，放任她在自己头上捣鼓：“天气越来越冷，如果在入冬之前还没能找到定居之所，那日子可就难过啦。”
日子难过=流离不定=遇到暴民几率上升=生命安全下限下降=Game Over……
某衣愣在原地，瞪大的眼睛里蹭蹭蹭闪过几道公式。
“咳，”她双手握拳，抱在胸前做烤鹌鹑状：“需要冒雨赶路吗？”
“见过贪生的，没见过这么怕死的，”扯住抬脚就往外走大有一路走到天尽头架势的小丫头，赵云很无奈：“淋了雨会生病的，这里又找不到大夫……你以为着了凉不会死人吗？”
小衣以一个喷嚏积极响应赵云。
雨意绵绵，没有变得更大，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云抱着烧的一塌糊涂的丫头，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乌鸦嘴的天赋。怀里的人眸光迷蒙，小嘴微张，颜色也不再粉嫩柔和，而是触目惊心的红，她鼻翼微微煽动，白皙的脖颈无力靠在赵云脸旁，像濒死的鸟儿般细弱□□。
赵云将耳朵凑过去，只听见细不可闻的几声 “妈……”不由大恸，心知不能继续任由高温烧下去。于是从用床单将小衣裹在胸前，丢下其他物件，冒雨奔出去。幸好他们落脚之处与赞皇城并不远，他心又慌，及至县城，也不过两柱香的功夫。进了城，他叫住一个老妪，气喘道：“劳驾，请问城中可有医家？”
“有的有的，”那老妇人看来也是个热心肠的，取下自己的斗笠盖在小衣身上，一手扯着赵云的袖子一手指向那棵颇为扎眼的大榕树：“城北名医姓公孙，有妙手。只是……只是脾气怪了些，小哥若不想耽误了你妹子的病，就多担待些。”
赵云不欲多言，匆匆点头道谢。怀中呼吸声渐渐短促，他越发惶惶，脚下更是不敢慢下来。到了城北，只见榕树下一布衣人撑伞而立，忙上前打招呼：“可是公孙先生？”
那中年人抬眼，面白无须，意态惫懒，上上下下将这不速之客看了周转，也不客气，伸手拨开滴滴答答流水的斗笠，捏住小衣的手腕，须臾，率先走回草庐。赵云微楞，一咬牙，拢紧丫头身上裹着的床单，也跟了进去。
草庐内是一个小小的居室，光线不足，右边的角落的火炉上还架着一壶中药，带着浓浓苦味的烟雾升腾，使得屋里越发晦暗。赵云硬着头皮随他穿过一道掩在布帘后的木门，按照吩咐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给那自称公孙景的大夫让出位子。
“……”公孙皱眉，收回手，语带责备：“你们家爹妈怎么照顾孩子的？让她的风寒这样严重？”
赵云大惊：“那会死吗？”
“你说肺疾会不会死人！”公孙景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赵云失魂落魄的也不计较，眼圈泛红，咬着下嘴唇喃喃自语：“也会死……”
“嗯，不过她不是肺疾。”无良大夫漫不经心的下结论，言下颇有遗憾之意。
“那您刚刚……”赵云抹把眼睛，坐上床沿，握住小衣的手安抚自己刚刚受过重创的心灵。
公孙撇嘴，整个一副天下除死无大事的德行：“我只是看你好奇，跟你普及一下医术罢了。”
忍耐忍耐忍耐……
赵云磨牙，提醒自己小衣还在他手上还在那庸医的手上……：“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庸医没空理解他的愤怒，突然对小女孩耳朵上的银色蝶状耳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见赵云询问，头也不抬，指着布帘：“出去烧壶开水，先给你妹子擦擦身子，再换套干净衣服……唉我说你逃什么哟？”
小衣迷迷糊糊刚刚醒来，有幸将一张惊喜，羞窘，懊恼，欣慰等等情绪不间断变换的脸印入眼帘。
“醒了？”很快收拾好情绪，赵云将她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说着凉就着凉，说昏倒就昏倒，平时让你做什么正事儿，怎么没有这种效率呢？”
小衣迅速翻了个白眼，抗议他这种摧残病人稚嫩心灵的发指行为：“大哥，我还是重点保护病人……养只猪都还得等肥了再杀，你完全可以等我痊愈以后再打击我！”
赵云居然托着下巴很认真的考虑，然后从善如流地点头，气得小衣隔着外衫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小姑娘醒了？”公孙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俩小人你咬我我呸你折腾的鸡飞狗跳居然也不恼，随手将药碗搁在床头的木架上欣慰的擦眼角：“年轻真好。”
小衣人品或许有些许问题，但作为病人却非常合格，当她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那碗药后，公孙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慈祥来形容，甚至将这种和蔼恩泽到了赵云头上，指使他出去洗碗的时候还加了个请字。
嘘寒问暖你好我好一阵子，公孙景看着小衣突然沉寂下来，眼神定定落在她耳旁。小衣被他看的几乎炸毛。虽说对方也算是气质中年美大叔一枚，可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瞅着，换谁谁不心慌啊？
“你娘亲还好吗？”他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兀自叹息。
“？？？”满头雾水的小姑娘不敢打扰明显处于往日重现状态的大夫，一边心虚的嗯嗯嗯瞎答应一边脑瓜子飞转。
“先前看到你的时候就觉着眼熟，可不就是故人之女么……”唏嘘不已的公孙自顾自比照眼前的小姑娘，期盼能找寻到那个人的影子：“这眉毛，这嘴巴，生得都像你娘，自然是极好的。”
“……”小衣下定决心，她在这一刻被高温完完全全烧坏了听觉神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嗷嗷嗷……
“还有这银蝶，”他拂上那点点银光，三分惶然，七分痴迷，“她还留着。”
这耳环啊？
小衣摸摸耳垂，心下恍然。
夏侯广一直看这玩意儿不顺眼，趁着有天妻子不在的功夫，就找出来丢给她玩儿了……
这错综复杂的的上辈恩怨啊……
“你叫兰，对吧？她说以后有了孩子，就起这个名字！”
“……”看着公孙彻底陷入自说自话不可自拔，小衣只觉得脑仁儿都疼起来了。
正当此时，赵云甩着满手的水珠子走进来，狐疑地盯着她：“你又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意外陷入了上一代的三角关系中。小衣忿忿然，瞄了眼沉思状的公孙，将赵云扯过一边：“他好像因为夏侯伯母的耳环把我当做兰哥了……也是啊，哪个缺心眼儿的爹妈会给儿子以兰为名呢……”
“能想出衣一一这种名字，你爹妈也未必比夏侯夫妇厚道……”赵云结论下得一针见血，“总之，还是和公孙大夫说清楚比较好。”
哦，小衣乖觉点头。
两人商量妥当，便走过去对了公孙行礼。赵云笑着摸出一块银锭，双手奉上：“我兄妹离乡背井，相互扶持至今，我妹子身体不好，若非您治好了她，恐怕……区区谢礼，不成敬意。”
公孙不说收下，也不说不收，只问两人接下来的打算。
赵云握着小衣的爪子，心道若是只他一个，去哪里都成，如今这丫头全仗着自己，丢下她是不能的，但这样走下去，前路漫长，不知何日才能安定……于是犹豫不决，不晓得怎么作答。
公孙也不是非要听个一二三四，自顾自的盘算着，“好歹也是故人之后，你们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以后的事情，再好生想想。”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们两个年纪小，恐怕连累了先生。”
“不怕的，”公孙冲孩子们扎眼，“北地枪王隐居之地，哪个兔崽子活腻了，上这里撒野？”
话语刚落，赵云的目光蹭蹭蹭立马亮了几百个百分点，连一旁的小衣都被闪耀的有些扛不住。
北地枪王，童渊。
汉末名将，乱世传奇。一杆长枪挑遍长城内外。塞外匈奴，至今尚存有“银枪过处无人息”的歌谣。
公孙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既然你和她女儿在一起，想必是岚收养的义子。就算是为了保护兰儿，也该有武艺在身。童子康隐居于此，我和他早年相识，还有些交情，若你有意，我愿为引荐。”
几乎没有考虑，赵云欢呼且期盼，连连称谢。
看样子在短时间内，我还得当夏侯兰……
某一瞬间，小衣也不是不郁闷的。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似曾相识故人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