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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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漂亮！”
小孩穿着一身白衣小短褂，含着一根手指，对着池塘上点点红粉落花，睁大了眼。
碧清的池塘里，红色的锦鲤嬉戏似的用头顶着落花一路游到他面前。
“啊，它要给阿念花吗？”钟念兴奋地道，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树海棠花下，身着金红衫的少女。
少女琥珀色的眼睛迎着日光显得格外美丽。
她不像平时那样笑着同他打闹，小孩觉得有点奇怪，午后惜玉突然说要带他玩，若是从前他必不肯的，可时间久了，他渐渐地也开始信赖和接纳她，谁让哥哥喜欢她呢。
既然哥哥喜欢，那……那他也喜欢。
钟念伸长胳膊，想要捞水上那朵花，小小的身子努力前倾，大半个探出水面，与此同时，有一双手逐渐靠近他瘦弱的后背。
“啊——！”
稚嫩童音一声惊叫，被人牢牢地扶住了身体，惜玉摇摇头道：“小心点。”
“唔……”他很委屈似的眨眨眼，手里握着一朵盛放的海棠。
惜玉歪过头：“就为了捞这个？”
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那朵花递过来：“给……给你。”
居然是给她的？
这小鬼表达友好的方式难道就是不断送东西？上次是萤火虫，这次是花。
不得不说，虽然直白，不过……谁会拒绝免费送上门的礼物呢？
惜玉接过花，当着他的面闻了一下：“很香。”
“叮——”机械音道：“宿主，时机到了。”
她顿住手。
钟念似乎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头捏着衣角，看了她一眼，道：“你…你是不是跟哥哥吵架了？”
“哥哥他不开心，阿念睡觉的时候，哥哥没睡，等阿念醒了，哥哥还是没睡。哥哥看到阿念会笑，不看阿念的时候就不笑了，哥哥怎么都不笑，变成以前的哥哥了，阿念、阿念更喜欢现在的哥哥。”
小孩耷拉着嘴，连珠炮似的倒吐出了一堆。
惜玉静静地听着，突然道：“小不点。”
“唔？”纯真无暇的大眼看着她，有些呆和憨傻。
她握住他的手，把那朵花重新放回他的手心：“还给你。”
“你、你不喜欢吗？”小孩有些失望。
“我喜欢花。”惜玉摇摇头，凑近他道：“但是，我不喜欢你哥哥，更不喜欢你。”
钟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花香的手轻轻地捂住了眼睛，耳畔是他从没听过的，少女异常温柔的声音：“去死吧！”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悬空，像飞起来了一样。
“你、你做什么？！”
刚找到人便目睹了一切的朔衣震惊得瞪大了眼，她…她她她竟然把那个孩子推到水里去了！
溅起了恁大的水花：“喂！”他跑过去：“你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惜玉抬头看他，眼瞳晶莹明亮，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把我推开，然后去救他！”
“照我说的做！”
少女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地推了她一把，转身跳下池塘救人！
池塘并不深，也就及腰的水，朔衣很快抓住那孩子，出水一刹，有无数的落花沾在他衣衫上，孩子身上也沾满落花，他紧闭着眼，右手还紧紧抓着什么。
“喂！醒醒！醒醒！”
“阿念——！”
灰青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岸边，等朔衣把那孩子带上岸，钟衍紧紧抱住了弟弟：“阿念，阿念！”
“咳，咳咳！”小孩呛出了几口水，湿漉漉的长睫颤动了下，正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平静，淡然，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哥哥……”
“阿念，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很懂事地摇摇头，这个季节的池塘水不冷，从前惜玉带他来这里抓小红鱼，她曾跟他说过，要是不小心落水了，一定不能乱踢乱蹬，要把头仰得高高的，用手慢慢划水。
他记得，他照做了。
“哥哥带你回去！”
抱起弟弟，起身正和妻子的目光对上，她看着他，芙颜上没什么表情，冷然到令人陌生的地步。
惜玉开口承认道：“是我推他的。”
“……”
他甚至都不想问一句为什么。
长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钟衍收回视线，抱着钟念就要走。
小孩却抓着她的衣衫：“花，花……给你。”
右手里的那朵花，被水浸泡过后已经揉碎得不成样子，他却执拗地把它递到惜玉手边。
“……”
“滴滴滴，宿主，请专心完成任务——”脑海里突然响起一连串的警告音。
惜玉闭上眼，很快又张开，一把打掉那只小手：“什么脏东西，焉能配得上本县主？”
那花掉落在地，又被她踩了一脚，瞬间四分五裂。
青年垂眸，落在碎了一地的花上，忽而抬眸，死死地盯着她。
这样的眸光她并不陌生，最初穿来的时候，鞭笞下不屈的灵魂，也这样凝视过践踏自己的生死仇人。
那是痛与恨。
如果说之前仅仅是口舌，现在她把他唯一的幼弟推到水里，并且，冷眼旁观。
“阿、阿嚏！”
惜玉回过神，看到少年朔衣拧着湿淋淋的衣袍，卷发湿透的模样，就像只可怜的小兽。
竟然把他给忘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瞧你，胡乱逞什么强？”蹲下身，拿了块帕子细细地为他擦脸。
“啊？”少年一愣，见她面上温柔暖意的神色，更感受到那来自头顶两道骇人的视线。
惜玉仿佛无知无觉一样，说道：“你是我救回来的，可不许有闪失，一会回去，我熬红糖姜汤给你喝。”
不知是否听到她的话，那双眼，黑瞳幽幽仿佛深渊，阴鸷的戾气和杀意在里头逐渐氤氲，饶是朔衣天不怕地不怕，也忍不住被这等目光弄得瞳孔一缩。
白靴不知何时从他们身边穿过，学她似的，一脚踏在那残损的花瓣上。
惜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喂，喂！别擦了！老子皮都要给你擦掉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惜玉顺便就把帕子扔给他：“那你自己擦！”
“嘿，你这女人怎么这样！老子可是为了帮你救人！不是你让老子……唔，唔唔！”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圆眸闪烁着阴侧侧极为露骨的威胁：“再敢胡咧咧，就……阉了你！”
“唔，唔唔。”他摇摇头，又快速眨了眨眼，表示听懂了，耳畔却传来自己渐促的心跳。
惜玉松了一口气，放开手，转而打开帕子，去捡地上那些残破的花瓣。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他觉得有些好笑：“喂，女人！你究竟在演什么戏？老子看你刚刚好像在故意激怒那个小白脸！”
“不许喊他小白脸。”话一出口，惜玉自己倒不由地愣了一下。
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不明原因，无法读取本次任务进度——”连冷冰冰的机械音似乎都带着一股头秃感：“很快将对宿主颁布新任务。”
我日你妈。
系统：“什么？”
惜玉：“每天设计狗血剧情，您老辛苦了，问候问候。”
“……”
她把那些花瓣一片片拾起包好，站起身：“走了。”
少年挠了挠毛茸茸的头发，像只小狗似的跟上：“喂，你还没回答老子的话！你这女人…你！”
惜玉突然转过身，一双眸子晶亮带着微微怒意，玉颊粉肤堪比鬓边海棠：“年轻人懂点礼貌，我不叫喂，也不叫那个女人，我有名字，宋惜玉。”
“哦。”他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宋——惜——玉嘛！”
这不良少年真欠揍！罢了，她是姐姐，不跟他计较！
惜玉正色道：“方才你也算帮了我的忙，我记下了，一会儿回去洗个澡，还有姜茶，我让蕊珠熬好了给你端过来。”
“呸！老子才不喝那玩意儿！”少年不屑地撇撇嘴，睨了她一眼：“除非……除非你给老子熬！”
惜玉：“？？？”
她直接转身走人，想了想又不甘心，回过身揍了他一拳：“想屁吃呢！”
“喂！你这女人怎么跟牛一样！”
朔衣揉着自己被打的脸，一边抱怨，唇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二人回到院子，蕊珠刚好等在门口，不巧的是，身边还站着另一个高大的姑娘。
阿壮。
她怎么突然来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约莫有小半个月没见过郑氏了，最近自己发生了许多事，也顾不上她。
打发蕊珠下去照顾那少年后，惜玉便与阿壮单独进了房。
“你家夫人怎么样了？”
阿壮始终交叠两手，低着头：“夫人她…病……”
“啊，还病着？”惜玉皱了皱眉：“这病就这么难好？服下名药也无用？”
她心中不免有所触动，诚恳地道：“上次是我冲动了，毕竟她生着病，心情肯定不大好，我不该计较这么多的，等过两天，我去看看她吧。”
“……”阿壮的脸上却浮现一抹复杂为难的神色，犹豫半晌，道：“您上次跟夫人要的东西，夫人叫奴婢拿来。”
说着，递上一个精致的布包，惜玉打开看了看，带出眸中盈盈笑意：“她还记得呀，替我谢谢你们夫人。”
“……呃，唔。”
“怎么了？”这婢女的神情很不对。
阿壮把头压得更低了些：“夫人……她说，既然您不愿再与她交好，那就作罢。她、额，她请您，把她送您的那枚络子还……还回来。”
饶是她再不通世故，也知道把送人的东西要回来有多不妥。
惜玉一时没说话，方才微微的笑意仿佛一下全没了，她一眼盯着阿壮的腰间看，那里也挂着一个差不多的小玩意儿，底下留着熟悉的穗子。
阿壮似乎注意到了，双手往旁边挪了挪，试图遮掩。
这就心虚了呀姐们。
伸手握住自己腰间那颗小苹果，她突然问道：“这个真的是你家夫人主动送我的吗？”
不会是做多了，随手打发的吧。
“……”
没等对方回答，惜玉在一片暖日中摇了摇头，耳上明珰微微晃眼：“算了，既然她那么说……”
“拿回去吧。”
少女并不犹豫，把小苹果取下，阿壮接过时看了她一眼，厚唇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
“不……没、没。”
“没关系。”惜玉走到窗边，目光比苍旻青云还要澄澈：“很久之前，曾有人教会我一个道理，人活于世，总会有人同情，有人怜惜，有人憎恨，有人鄙薄，而我，只求问心无愧。”
她笑了笑：“让你家夫人别太逞强，好好养病。”
阿壮走了，余嬷嬷跟进来，方才一片云淡风轻的少女扁着嘴，整个人看上去委屈得要命：“嘤嘤嘤嘤嘤。”
到底年轻姑娘，感情丰沛，又不是那普度众生的比丘，哪里能看得这么开。
余嬷嬷叹了口气：“老奴方才都听到了，世子夫人……上回县主你那样为她取药，可她竟然都半点都不领情，唉——”
惜玉：“嗯嗯嗯嗯，扎心了。”
余嬷嬷动动眼，刚想再劝慰点什么，突然被人拦腰抱住，那当初霸道要强，后来大大咧咧，却从不曾哭泣过的少女，突然哇得一下哭出声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子里砸下来。
老人家吓了一跳：“哎呦哎呦，不委屈，县主不委屈。”
委屈吗，还有比她更委屈的人呢。
可她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叮——”
“宿主，新任务【感情线助攻】——安排女主无意中得知男主弟弟落水的事，并引导她前去探望。”
惜玉：“系统。”
“宿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道：“有，你的嘴真像一朵爆开的菊花。”
“……”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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