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光同暖》慕浅年

62、62.生日

　　圣诞节过后就是叶思言的生日了，三年以前她是从来不过生日的，或者说根本没有别人在意，而她就更不在意了。

　　但自从三年前被顾乘舟记住了之后，每年她都能收到一份惊喜，说来也巧，这三年她的生日都在学校。

　　于是每年12月27号，不管在上课还是有活动，她都能收到一个小蛋糕、一条编织手链和一份礼物。

　　她从来不允许顾乘舟逃课来临川，所以真正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生日。

　　从圣诞节那天的《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之后，叶思言就隐隐有一种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心慌的莫名情绪萦绕着。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但她直觉上猜测27号这天一定会发生什么，而她既不愿面对又隐隐期待。

　　这种复杂又矛盾的无法言喻持续到27号早上，难得起晚了的叶思言睁眼就对上一堆礼物盒......

　　临川这座南方城市是不下雪的，但是也挡不住年轻人对圣诞的热情，或者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仪式感而已。

　　总之这一天的活动是绝对不会少的，商家的、学校的全都有，尤其是N大这一块勉强算得上大学城，搞起活动来更热闹。

　　杨晴那个大忙人终于被逮到了，一行人在那个医生的建议下浩浩荡荡出了校门，中间的打趣略过不提，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叶思言和杨晴都感冒了。

　　如果放在以前，叶思言大概又要强忍着去上课、去忙事情，然后偷偷吞两片药，对谁都只说没事。

　　但这一次先是顾乘舟这个堪比探测仪的家伙立马就察觉到她说话嗓音不对，而叶思言也听话地输液、请假、休息。

　　她因为小时候差点儿被药片卡到窒息的缘故，其实是很排斥吃药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叶思言还是更喜欢打针和输液。

　　但就算输液的效果好像更明显一点，当晚的叶思言还是晕晕乎乎的，睡的很早又起的最晚。

　　等她睡眼惺忪站在洗手台前洗漱的时候，刚才还各自忙着的三位舍友齐刷刷从背后冒出来：生日快乐~

　　叶思言被惊得一个激灵，透过镜子掠过众人的脸和手上的盒子，不止是舍友，还有杨晴和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女生。

　　一群人挤挤攘攘地堵在洗漱间的门，含着牙刷愣住的叶思言眨了眨眼，“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我开的门啊。”苏迎迎满脸求表扬地举手，然后拉着众人直接就唱起了生日歌。

　　略显乱的声线混到一起，勉强能听得清字，却实在没什么明显的调，不过这点小瑕疵也被飞扬带笑的声色掩盖。

　　先不说这样的热烈祝福是头一遭，就连被人堵在洗手池前、手上还捏着牙刷被祝福，估计这辈子也就这回了。

　　“祝你生日快乐~~”直到最后一句落下，又是想齐声但略显乱糟的，“生日快乐！”

　　苏迎迎抬手招呼众人，“好了好了我们去外面等。”然后又催促，“言言你快点，还有大惊喜。”

　　一头雾水的叶思言只好听话地赶紧洗漱，出来就看到堆了一桌子的礼物，还有正凑作一团笑得很开心的几人。

　　其实这一屋子也就三个舍友、杨晴、秦莹还有几个跟叶思言很熟的朋友。

　　见她出来，正说话的几人立马都闭了嘴，仿佛刚才一脸怪笑的不是她们，齐刷刷涌上来七嘴八舌。

　　“快快快~拆礼物拆礼物！”

　　“先看我的！我可是特意调休回来的，准备好久呢。”

　　“你们肯定都比不上我，我这个可是亲手做的，花了我三个晚上的时间呢，赶紧看！”

　　“应该先吃饭吧？我昨天晚上就没吃呢。”

　　“我去~橙子你该不会是就等今天这顿呢吧？合着你是来蹭饭的啊？”

　　“难道你不是吗？不过比起吃饭，我更想出去玩，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除了杨晴和秦莹外的几人都是大四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齐聚。

　　因为，要毕业了。

　　这是一个很正常也很残忍的话题，同时更是他们必经的路，四年前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在这里相遇，四年后又要回归各自的人潮。

　　所以中午的饭是她们一起吃的，一行人顺着后门去了之前最常去的那家烤肉店，借着生日的名义，重走这四年最频繁的回忆。

　　而叶思言......那是一种无法说明的复杂和莫名，但能确认的是，这整个上午的游玩和午饭，她脸上的笑都没有断过。

　　她在电影院感受透过屏幕的七情六欲，在人潮汹涌的街上看着四周的热闹又平静，在热气翻腾的烤肉中，沉浸在人间烟火。

　　实习、考试、论文，忙得头晕眼花的几人也算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放松了一把，一群人玩的甚至不想回去了。

　　但不回是不可能的，秦莹第一个摊在杨晴身上满脸颓废，“我这次的作业已经被打回来三次了！”

　　“作业？那你有我惨？我TM到现在论文还只有一个开头，两百个字都凑不够。”

　　“淡定淡定。”苏迎迎一脸生无可恋地凑过去，“看看孩子吧！我连需要的文献都还没看完呢。”

　　“你一个数学系的看什么文献啊？”

　　“搞歧视啊你这是，数学系的招你惹你了？你们天天做实验还没做够？”

　　“神经啊~谁告诉你去实验室就是做实验了？”

　　互相打闹的声响之下，苏迎迎转头看好友，抬肘碰了碰，“想什么呢你？该不会是想学弟了吧？”

　　叶思言闻声回神，睨她一眼，“没有，你别乱说话。”

　　虽然事实上她的确有些异样在心底转来转去，也有些细微的失落——顾乘舟从来都是回头就能看到的。

　　自从今年九月开学之后，只要叶思言扭头就一定能看到他，更何况今天......今天是她生日。

　　可事实上这都已经大半天要过去了，顾乘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连条短信都没有。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那么习惯于顾乘舟的陪伴，而习惯有时候又是那个难以形成，并且可怕的东西。

　　叶思言并不傻，这二十年的经历让她很清楚就能够看透自己的内心，而这样的迷惘，是头一次。

　　不过除了心底深处那股隐隐的失落之外，叶思言并没有太多精力放在这里，因为这群人真的是活力四射。

　　她们从电影院逛到商城，又从游乐场玩到公园，终于筋疲力尽回学校的时候，日头都带了红。

　　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东西下了公交，走在最后面的叶思言刚抬头就被齐刷刷扭头的众人惊得又是一愣，“怎么了？”

　　错落站着的几人又一次露出早上那种莫名的笑，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纷纷抬手，“喏。生日快乐。”

　　眨眼都不带停的叶思言莫名其妙就被塞了一手的花，每个人一小束，凑到一起也实在是不算小了，都是刚才路过花店买的。

　　“这......”她低头看了看，不是说要拿回去送人的吗？怎么都给了她？

　　苏迎迎转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环，一圈都带着白.粉色透着浅蓝的花瓣，直接抓起叶思言的手腕套进去。

　　她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们要回去了，这是地址，你现在赶紧过去吧，大惊喜！”

　　递过来一张掌心大小的卡片，上面是手写的地址，不等叶思言反应，其他人已经哄笑着大步离开。

　　叶思言愣在原地，低头，这是顾乘舟的字，大气流畅、笔锋凌厉。

　　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惊喜’是什么，更知道谁会在那里等着她，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就是顾乘舟想让她猜到的。

　　因为猜到，所以就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而她选择了去，从某种意义上讲，就已经是一个答案！

　　就像前天那首歌，有没有其他含义根本不重要，咬字清晰的歌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只看四周的起哄声就知道了，但顾乘舟只唱，不说。

　　其实有些东西无论旁观者能不能看出来，作为当事人的叶思言都是最清楚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叶思言想要却又不敢奢望的是什么？

　　是有一个人的存在，能够在无论什么时候都勇敢且坚定地选择她，能够带她走出过往所有阴霾，能够让她剥去那层早就习惯的盔甲。

　　她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顾乘舟走了怎么办？

　　她好像就是这么坚定又自然地认为，顾乘舟不会走，只要她转头就能看到。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是存在于生活中细碎又微小的日常中的，像是细密雨丝中落下的微痒。

　　又或者，是清晨迷雾中落下的细细微霜，不知不觉中层层落下，等到晨光乍现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是无法忽视的白霜。

　　如果顾乘舟真的是在温水煮青蛙，那么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这一千多个日子，他在无声无息中侵入叶思言的生活，也在悄无声息地打破她的阴霾和伪装。

　　所以......人来人往的车站一侧，怔愣许久的女孩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转身走向校门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