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客》少山十三

2、花厅琴萧合

　　这内堂金碧辉煌，琉璃泛光，各种摆件衬出奢靡。席位坐满了贵家夫人小姐，也有不少世家公子，正位上坐着一位中年女子。

　　许怀容轻声向前：“小女许怀容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怀容，快起来。”

　　堂内正上位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上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袄，下着百花凤纹提金褶裙，外罩姜黄暗纹金线披风。头上高耸桃心髻，簪五宝挂珠凤钗冠，珠光宝气，眼神慈祥，难掩犀利眼光，不愧是当今一国之母，气派容貌样样得体。

　　许怀容在丫鬟搀扶下坐在椅上，方才坐稳，丫鬟便端来茶水，跑了许久口舌干燥，正合许怀容之意。正端起茶盏用袖遮掩轻抿一口，透过茶盏与袖间空隙，对面正坐着的公子，乃是刚才在阁内见过的男子！

　　吓得许怀容被嘴里茶水呛着，忍不住小声咳嗽，害怕在众人面前失仪，急忙以帕子捂嘴。那男子被这小声咳嗽声吸引，看了一眼许怀容，眼神里似乎充满冷淡和厌倦。

　　许怀容心里暗自嘀咕: 切，虽说我冒犯了这位公子，但他也不是君子作风，竟然对我肆意揣度。现下他知道我的身份，就怕冒犯了他，他说出自己去流音阁，那就严重了！

　　正想着如何是好，皇后发了话：“本宫瞧着今天这厅内景色甚美，各家公子女眷都来了，酿的春露酒都喝了，赏景饮酒，人生乐事。不如怀容来弹曲琴，为大家助兴？”

　　许怀容虽不愿，贸然唤她弹琴，断然非单纯目的。但碍于皇后身份，轻轻起身，做礼回应。

　　“谢娘娘，怀容献丑了。”

　　“皇后娘娘，只听这琴声未免太单调了，琴箫合奏，才是世外仙音啊。”

　　许怀容循声看去，是皇后身边的领事宫女周嬷嬷，这周嬷嬷年过半百，自幼服侍在皇后身侧，脸上难掩岁月留痕，笑起来眼角堆满了皱纹，一身深蓝宫装，盘个单螺髻，简单簪上几只银珠，掌事的气派便出来了，站在皇后身边时常进言，深得皇后喜爱。

　　“那好，座下哪位公子愿与怀容同奏？”

　　“回娘娘，赵丞相家的公子赵璟，听闻箫声恍若天籁，不如与许小姐共奏一曲吧。”一位贵族夫人附声道。

　　“哦，本宫竟然不知，那请赵公子合奏一曲吧。”

　　语罢，对坐的男子面无一丝惊讶，淡定从容，站起作揖，不快不慢回复:“是。”

　　许怀容内心又受一击，心里更烦躁了: 弹琴原可谅解，但这男子就是赵璟？皇后娘娘要我与他共奏一曲，看来有撮合之意，这男子一看就知不好相处。若这事真成，那我后半辈子就不好受了。

　　“皇后娘娘，请允臣女更衣。”

　　“嗯，去吧。”皇后轻轻挥手，命左右丫鬟引许怀容去更衣。出了内堂，许怀容招手唤来了桂青，对耳轻语道：“桂青啊，我看皇后有撮合我与那赵璟之事，这可不成。你将赵公子的萧管里塞点青石，赵公子不同奏，这撮合之意便会淡。”

　　“小姐，这不好吧。”

　　“我也知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给他，你忘了在阁内那个无礼男子吗？就是他！我的琴是皇后娘娘身边嬷嬷拿来的，无法动手机，只得委屈赵公子了。萧不出声，不会对赵公子有坏结果，两边人都有台阶下，自然不会难堪。”

　　“唉，那好吧小姐”语罢，许怀容摆手示意，那桂青小跑入偏殿。

　　许怀容心里暗叹，觉得这样胡闹对不住赵璟，但是想到这乃终身大事，又勉强静下心来。

　　一炷香功夫，许怀容稳步而入，轻轻作揖，看了一看桂青，桂青向她点头示意，想来萧的事已然做好，方敢放下心来，面对琴桌端庄坐了下来。

　　赵璟手握萧管，稳步走了进来，直至走到许怀容前，作揖，才停步。

　　许怀容轻言：“公子请。”

　　那赵璟微微点头，随即开始，一串悠扬动听的萧声如清泉细流般流出。

　　许怀容惊呆了，看着桂青满脸疑惑，心里没底，不知怎么是好，丫鬟更是苦愁，满脸不解，只得硬着头皮同奏了。

　　 一曲琴语悠悠散远，许怀容满脸阴沉。

　　皇后大悦：“好啊，本宫甚感音律感人，怀容和赵家公子奏得真好，真是太妙了，本宫许久未听这般仙乐了。赏！都有赏。”

　　皇后眉开眼笑，总算是在如同木雕的脸上有了些笑意，不知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周嬷嬷，你说本宫赏什么好呢？”

　　“娘娘，近日西域上贡一批宝物，奴婢看那手镯和玉杯到是极好之物。”

　　“那就赏怀容一副金丝牡丹细手镯，赵公子一对白玉耳杯。”

　　“谢娘娘。”

　　两人跪谢后回到席位，听着贵妇们互相寒暄，歌女弹曲起舞，一屋子笙歌阵阵，纸醉金迷。

　　许怀容听着有些乏味，正无趣发呆时，旁边来了个小厮近她，小声地说：“小人家公子说：许尚书家青石还可以，大小均匀，颗颗圆润，许小姐小心别踩着摔了。”

　　声音细细入耳，许怀容听后满脸黑线，心里拔凉，内心暗语:不是吧，这人是个什么怪物，不喜热闹躲在阁中，还眼神好，什么都瞒不了他。现下有了两个把柄在他手里，真是无语无语至极！

　　万祯年间，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国力强盛，北方的匈奴退居北寒之地，不敢再犯，也算是盛极一时。

　　这皇后乃是侯门嫡女，景远侯王楚兴的女儿王菁。其父手握兵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显赫世家。

　　皇后诞有一子，名为宋辰东，乃是当今太子爷，年十八，正值青春年华。虽不是皇帝宋正的长子，确是皇帝惟一嫡子，受尽宠爱，自小享受荣华富贵，怠慢了学业。虽说学识比不上自己的弟弟宋辰和，但毕竟是太子爷，坐镇东宫，自然权高位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来他这弟弟宋辰和文武双全，深受皇帝喜欢，不过年幼母亲病逝，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太后甚是怜爱。十六岁带兵斡旋戈壁半年，活捉单于，此后匈奴退居五百里外，互不再犯。十七岁冠勇三军，无人不晓，无人不敬，实打实的“杀人魔头”。

　　皇帝老矣，将来朝廷之上为争夺皇位定有一番风云涌动，赢者为王，败者为寇，千钧一发不可收拾！将来的局势变得愈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