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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被囚禁的飞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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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都的感冒越发的严重,请了几日的病假,花姨换了几个方子都不行,不知道真的是伤了身子,还是伤了心。
毕竟这么热的天感冒,也是奇怪。
楚京野上课也总是出神,总想着那晚的事自己做的是不是不够地道,毕竟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对自己好,越想越气,顺手拍了一下游边的头,痛得他直吸气。
“野哥,你做什么?”
“让开,我去厕所。”
游边乖乖让路,揉了揉头说道:“我们这层的在维修呢,你去高二那边吧。”
“知道了。”
这高三这层楼的厕所经常堵,都是那群正在经历着非主流时期的公子哥们躲厕所吸的烟堵住的,他们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除了泡美女,吸烟,飙车,也没什么不同,但跟电视剧里的富二代还是有些出入的,还是做着这个年纪容易做错的事。
一双手从一旁拿了个维修的牌子,挡在高二男厕所的门口,随即在身旁的人衣服上擦了擦,一头冲天的黄毛,看起来像个扫把。
楚京野跑到高二那层楼,盯着面前的维修牌子沉思了许久,这游边应该是打腿还是打屁股呢。
“打断他的腿!”
厕所里突然传出一阵碰撞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爆粗口的男生声音,周围路过的人听见声音都绕着走,楚京野皱着眉头,这么大白天的在学校里搞校园霸凌吗?
砰——
厕所的门被打开,楚京野站在门口,盯着面前已经被脱了裤子的男生正躺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
“喂,你谁啊!没看见老子在办正事吗!”扫把拽拽的盯着楚京野,怎么没见过这号人,不是高二的吗。
“正事?”楚京野靠着门沿:“脱男生裤子?什么嗜好?”
“哎,你谁啊,我脱裤子关你什么事啊?”
一旁的男生连忙附耳在扫把耳边:“老大,这就是那个楚京野。”
“哦,那个家里破产的什么晦气鬼。”扫把走近:“你是来救这个土包子吗?”
楚京野摇摇头:“我只是好奇,现在的男生打架都喜欢脱裤子吗。”
“哈哈哈哈,我就是要脱他的裤子,看看他是男是女。”扫把碰了一下楚京野的肩膀:“他可是不要脸的约我们去情趣酒店,喜欢男的就是变—态—的—杂—种!”
楚京野拍了拍肩膀的灰,拿在鼻子下闻了闻:“我最讨厌自我优越的垃圾。”
“你他妈——!”
扫把嘴角一歪,手握成拳朝楚京野的脸上挥去,可慢了一步楚京野腿长,抬腿一脚正踢在他的肚子上,身子在地上滑了一两米出去,完美的恶狗扑食的姿势,把脚印擦得干干净净。
“老大!”
扫把疼得只轻轻哼了一声,为了保住老大的颜面,在地上趴着愣是没叫疼:“快扶老子起来!”
“楚京野,你敢踢我!”扫把捂住肚子:“你们给我上!”
周围的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动手,他明明告诉了老大这是楚京野,怎么还上,他可是练跆拳道的,还是学校跆拳道上一任社长,代表学校拿了好多冠军。
旁边的虽不说多有钱,但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看扫把疼成那样也不敢上了。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扫把弯着腰,手不停的挥动。
楚京野看了看表,要上课了,不耐烦的指了指门口:“抬上你们老大,走吧。”
这句话好,小弟们四手八脚的将扫把抬起来快步走出厕所,扫把嘴里还骂着废物两字,说着不会放过楚京野的狠话。
坐在角落里的人还在擦着自己的头发,上面被淋满了墨汁,一直顺着往下流,脏了半张脸,裤子被脱了一半,他擦着,眼睛却从始至终的没看向楚京野。
“喂,你还能起来吧?”
男生没回答,眼睛转动着是听见了但是没有抬头。
“别是个不会说话的,欺负残疾人真是够可恶的他们。”楚京野扯下一旁的纸,走过去弯腰递给了他:“用这个擦,快一点。”
男生看着那张纸,终于抬头看向楚京野,清澈的眼睛带着点哀伤,接过纸后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你会说话,他们欺负你这么厉害,就没想过告诉你家长?”在兰英很少有穷苦学生,偶尔一两个都是靠着学校的巨额奖学金也能活得安逸,崔宁就是一个。
在兰英的学生家长多多少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男生摇摇头。
“又是个性格内向的,这样的性格在这个学校里要吃亏的,那些有钱人没事就爱欺负你们这种不爱说话的。”
说着,楚京野想起了贺清都,他那么高应该不会受这种欺负吧。
男生说话轻声细语,看着楚京野:“你不怕吗?他们说的那些话。”
哪些?哦,喜欢男生对吧。
“喜欢男生又没有错,即便要惩罚也不该他们这种人。”
“是吗.....”
男生站起身,穿上裤子,其实这不是第一次遭受这些待遇,他已经麻木了,无论是在教室嘲笑他娘娘腔,问他可不可以生孩子,还是当众脱他的裤子,在一个青春期的男孩来说就是天大的耻辱。
可他并不想喜欢谁,爱上谁,他想做的只是像普通人一样,能够成为他们的朋友,但是他错了,错在自己本来就不是与他们同一个世界的人,错在自己的父亲是个暴发户,是个谁也看不起的土包子,错在!自己是个同性恋,这是一种绝症吗?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吧——
楚京野本想再安慰两句,可男生已经洗了洗脸,准备离开,脚步轻缓,他转头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外面的人都望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露出不屑的表情,他靠近之处避之不及。
他停在走廊边声音哽咽:“你叫什么名字?我想记得你。”
“高三一班楚京野,你也不必记住我,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还手的,下次记得啊。”
楚京野......
男孩转过头朝他笑了笑,连父亲都骂他杂种的生活,他是不敢再还手的。
灿烂的笑容凝固了一秒,楚京野看着前方的身影慢慢往后退着,快速的回头爬上了栏杆,没有丝毫犹豫的纵身一跃,像一张破旧的白纸漂浮苍白,一只逃过囚禁的飞鸽,可在自己眼里却像一颗炸弹,在他的脑中屠戮。
“啊!”
女同学已经尖叫着四处逃窜,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让楚京野绷着的神经断了,迅速的跑到栏杆那里,可除了一摊血水之外,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
楚京野吓得楞在那里,上一秒还对着他笑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甚至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周边的人脸上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情绪,上一秒还是亲手带上枷锁的人,这一秒已经变回了无辜的路人。
警车来的时候,学校已经遣散了学生,贺清都在门口的树下坐着,楚京野是死者生前唯一一个说过话的人,所以被留下询问。
男孩的家长因为觉得羞愧,只让警察将尸体带到警察局再去收尸,在这里全是商场上的生意伙伴,让他们无脸相见。
等到了半夜,楚京野才缓缓的走出校门口,满脸的疲惫。
“小野!你没事吧?”
楚京野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崩塌,紧紧的抱住了贺清都的手臂,微微颤抖:“他死了,清都!就从我面前跳了下去!”
贺清都手指攀上他的肩膀,轻轻拍打:“别怕。”
警察临走前拿出了死者藏在书桌里的唯一一本小本子,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常年呆在垃圾桶里,这个小本子被藏在书桌的夹层里,是他写的日记。
可已经撕得干干净净,唯一一点留在世间的东西也不想被人发现,只有日记本上一句话封面上写着一句话:“若是我在阳光下打盹,是不是会跟虫子的尸骸一起消失在尘土里。”
其实他早就想离开了吧,不理解逼迫自己的家人,嘲笑殴打他的同学,楚京野一句鼓励的话语,他都想带到下辈子去,他很苦吧,苦到连跳楼都脸朝着下方,不想看见这糟糕的世界。
那天晚上,楚京野是被贺清都背着回家的。
楚京野蜷缩在贺清都的怀里,不停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我跟警察说了那群人殴打他的事情,可我们都知道他终究是自杀的,那群害死他的人说不过按照一个聚众闹事的结果而已,清都,如果我能多劝劝他....”
“他问我的最后一句,只是我的名字而已,不是遗言。”
贺清都胸口起伏着,眼角噙着丝丝悲意,他很可怜,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没有人拯救他,相比之下,自己的母亲,还有怀里的人,都比救赎来的重要。
轻盖上被子,楚京野一夜睡到了天亮,贺清都早就起了床给他准备早餐,今天一早花姨跟徐纺已经出门了,说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烹饪的培训班,最近常常上到半夜。
楚京野站在厨房门口,尴尬的挠挠头:“我昨天吓到了,昨晚麻烦你了啊。”
“吃饭吧。”贺清都没搭茬,转身把一碗瘦肉蛋花粥摆在桌上。
“对了,我今天要去办件事,中午就不回来了。”
“好,要我陪你吗?”
楚京野搅了搅碗里的饭:“不用了,你记得晚上我要吃炸鸡,不是你亲手炸的我不吃!”
“好。”
学校放假三天,跳楼事件多多少少的影响到了学校的形象,对外统一口径是学习压力太大,可学校里的人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但因为害怕也都缄口不提。
那日带头的扫把叫做曾桥,家里做皮带生意的,现在还在酒吧里跳舞,贴着那些美女的身体四处摇摆。
楚京野坐在角落里,摇了摇桌上的酒杯,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邪魅。
“这不是野哥吗,今天有空来我这玩了?”
穿着超短裙的美女扭着屁股就坐在楚京野的腿上,小腿还不停的撞着楚京野的裤腿。
“今天我有点事想让你帮忙。”楚京野指了指对面跳的正欢的曾桥:“把他灌醉,然后丢进阿克的房间吧。”
“就你惦记着阿克,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就十几岁,能行吗?”
“怎么不行,喝醉了自己想做什么不就做什么了,记得叫阿克别忍着就对了。”
美女碰了碰楚京野的肩膀:“野哥真坏,这事成了的话,你得好好谢谢我。”
说完,美女就提着酒摇曳生姿的走了过去,曾桥见到美女眼睛放了光,递过来的酒基本上都是来着不拒,不过喝了半瓶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美女使了个眼色,身边的服务员就扶着曾桥进了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刚打开门就闻着一股酒精的味道,里面站着一个粗壮的外国男人,穿着皮质的纽扣衣服,满脸胡子,手上还握着一根皮鞭,一滴滴的酒□□体落在地上,晕出一朵花来。
曾桥半醒半醉,只闻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让他恶心的犯呕,突然一双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粗暴的将自己往床上一扔,阿克朝他鞠了一躬:“尊敬的客人,我一定让您满意。”
楚京野听到屋里的尖叫声,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撞上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男,男人见着他像是见到了什么奇珍异宝,欲望都要从眼睛里迸发而出。
此刻两人的心中独白‘这是新招的人?档次有所提高啊。’
“抱歉。”楚京野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等男人缓过神来才准备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用一个人最讨厌的方式去惩罚他,是最恶毒的吧。
可总得有人去付出代价,虽然那只是楚京野见他的第一面,但一个人突然在你眼前死去总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的离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像就是决定了那天走,不是曾桥的最后一脚,也不是楚京野最后一句鼓励,只是刚好他走到了走廊边,脑子里叫着跳吧,跳下去,明天就不用再害怕太阳了。
他的名字,很多人不记得了,好像就叫娘娘腔吧,可哪里会有人姓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