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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人间去多事 ...

  •   花铭砍断十二弟子灵界的同时,听见古盈盈的一声凄凉呼唤。

      她朝那边望去,只见储风在古盈盈怀里,地上一片鲜红。

      面对无可奈何之事而迸发的反抗之力,永远都是无穷的。

      储风的死刺激的不止是古盈盈,还有花铭。

      她双手凝聚灵力,本来已破的灵界,再次被她拢回,为的就是......“碎骨!”

      第二次的碎骨,令十二弟子竞相发出凄裂的惨叫声,那是一身灵脉被抽的疼痛。

      六位长老大气都不敢出,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己的弟子,一身灵力被废。

      一阵尘烟后,花铭安静的站在岁华台正中央的位置,一手杜若剑,一身白衣飘,干干净净。

      没有人能将十二弟子伤成这样,就算是穆云祖也只能脱身,而并不能真正伤害。

      所有人都安静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不被花铭的一击吓到。

      唯有一人,眼神空洞,精神涣散。

      花铭收起杜若,每一步都十分沉重。她走到古盈盈身后,半蹲下来,抚着她的肩,轻唤着,“盈盈。”

      可她却不作声。

      古舜察觉到不对劲,飞速的下台阶,跑向她的女儿。

      花铭稍稍偏向,环住她的肩,再次喊道“盈盈?”

      她身体温凉,轻盈自然的落在花铭的肩上,双手也无声的摊在花铭的裙上,她手上还残留着储风的鲜血,沾染了花铭白色的衣裙。

      花铭愣住。

      她睁着眼睛,嘴唇通红。

      琴树挣脱戚嫣然的搀扶,走进一瞧,望着古盈盈的神情,脑子嗡嗡作响。

      古舜赶到,忙给古盈盈诊脉,花铭看向古舜,就像听到夏日的最后一声蝉鸣。

      莫名有股冷风吹来,花铭的脖间凉凉的。

      古舜说的话像针扎般,深深刺在了她的心上。

      “盈盈......服毒自尽了......”

      古舜无力的坐在血泊中,苍老的四肢开始发抖。

      穆云华闻言,蹲下一瞧,咽了咽,不知该怎么面对古老。

      琴树吃力的走向花铭。

      花铭的双目像干涸的大地,裂开的生疼。

      穆银笙也没想到古盈盈竟然会用这么冲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傻傻的睁大眼睛,他从来没想过让古盈盈死,可她居然爱储风爱到愿意殉情。

      花铭轻柔的将古盈盈放在地上,将她眼睛合上,让她安详的离去。

      花铭静静道:“我会带她离开。”

      古舜激动道:“这是我女儿,你别想带走她。”

      花铭冰冷的看向古舜,古舜觉得自己的心被阳光灼烧着,怨恨的寒霜一点点化去。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知。”

      话语刚落,花铭半蹲着的一个雷厉转身,“杜若!”,一剑插在穆银笙的吼间,直接穿过。

      穆银笙恐惧的看花铭最后一眼。

      穆云华和琴树惊恐的望向花铭,花铭露出一个嘴角向上的笑容,轻蔑的落下了泪珠,道:“再见了,我的丫头。”

      古舜算是彻底愣住了,穆云华丧子之痛让他无法理智,他直向花铭奔来,穆云祖破剑而出。

      月伯长老赫然,“云祖!”

      花铭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穆云华震惊,“兄长,她杀我儿!”

      穆云祖无奈道:“你杀了她师弟。”

      穆云华咆哮着,“他师弟现在不死,半时辰之后也会死,我若不杀他,死的还是银笙!”

      月伯长老怒着,“云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吗!”

      穆云祖表情痛苦,“长老,您知,她是我女儿!”

      戚嫣然震惊的看向穆寒君和花铭。

      穆云祖流着泪,一位尊贵的人终于还是向真相折腰,“我明明知道一切,却一直不解释,以致于人人都认为是花晓不知廉耻的勾引了我,可明明是我先缠上了她!不知廉耻,不知羞愧,愧对于天地的人,是我!”

      听着穆云祖的忏悔,花铭生不出一丝感情,她所有能动的情感在一点点流逝,或许跟随着古盈盈渐渐离去。

      穆云华拧紧眉头望向他的兄长,他一直都清楚兄长想找到花晓,如今他的女儿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又怎会不顾?

      穆云祖回头看着花铭,“花铭,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我想......”

      “你还想如何?”

      花铭的眼神冷冷的折射到穆云祖身上,没有比亲生女儿的鄙夷来的更伤人的事了。

      月伯愤然,亲自上阵。其余长老见状,自是不会见事不管,齐刷刷上阵。

      十二弟子在穆楼的号召下又重新启阵,对付花铭。

      师父命令在此,穆楼即便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穆云祖想要救花铭,却被穆云华用剑拦下,“兄长,莫要逼我兄弟相残!”

      穆云祖自是不想,可他看着花铭一人对抗,还是不忍心,自是同弟以剑相向。

      琴树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的心被闷的喘不过气来,他身为穆家宗长子,被寄予厚望,可他却爱上了自己的堂妹,他本该忘记一切,可他根本放不下,放不下花铭,他内心一直都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站在她身边。

      戚嫣然看出寒君的想法,拽住他的胳膊,劝道:“寒君哥哥,你不可以!你今天要是选择了她,长老们不会放过你的!”

      戚嫣然的眼睛早已哭肿,穆银笙她虽不爱,可她在他那得到了从未的关注和爱意,她舍不得这份依恋,可穆银笙离开了,带着那份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思念离开了,而她失去了这份关怀,她不能再失去穆寒君,绝对不能!

      月伯和另外五位长老强压着花铭,毫不比十二弟子的力量差,甚至更淳厚磅礴。

      月伯看着花铭,似乎看到被关禁闭后一直倔强寻找花晓的云祖。

      穆云祖虽然比穆云华在修炼方面更有天赋,但他要动真格,也能拖住许久。

      穆云祖望着长老们一同攻击花铭,心中担忧道:“云华!她是我的女儿,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

      “兄长,我也失去了银笙!”

      穆云华愣了会儿。

      “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云华,你应该最清楚这点。”

      穆云华怎么不晓得,可面对自己的亲血缘死在自己面前时,理智已经失去了。

      “兄长,现在我是以穆家宗宗主的身份来阻止你,这是我现在的责任!”

      “那就不用再说了!”

      古舜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着,琴树被戚嫣然拦住,混乱一片的穆家宗。戚嫣然知道寒君刚刚独自接下十二阵的力量,现在的灵力估计已微不足道,直接用法术困住穆寒君。

      琴树一口鲜血猛吐,无力的跪在地上,他微微睁眼,眼前是弟弟的惨状的尸体,还有古盈盈,储风。

      戚嫣然设置了结界,不断施法,她瞧着寒君痛苦的表情她也不好过,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自私的将穆寒君留下。

      琴树抬头望向花铭那边,她吃力的抵抗着长老们的攻击,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他甚至在想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们不合适,所以才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吗?

      戚嫣然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余光打在穆银笙身下的血渍,让她更加下定决心,必须牢牢的看住穆寒君。

      若说刚刚的十二弟子是一把强硬的剑,那么现在的长老们便是细软的鞭子,甩的多用劲,抽到身上便又多疼。

      琴树咬咬牙,将所剩的灵力全部聚集于疏星剑上,他口中默念咒语,最后一次,孤注一掷。

      疏星剑本就与琴树互通一体,琴树早年修行自创此术——同根。若是在灵力低微下遇到危机,方可缓一时之命,不过同样要付出很重的代价。此术凶险,灵力反噬不会被净化,每月月满之日,反噬之力就会变强,令人痛不欲生,月月如此,除非废除一生修为,否则生命会加速枯竭。

      琴树双眼通红,“破!”

      疏星剑“嗖”的一声飞向天际,直接冲向长老。

      戚嫣然被灵力冲倒,她猛的抬头看向寒君,琴树吃力的站起来。

      穆楼见疏星剑剑芒划破天际,便知晓他使用了“同根”。

      长老们躲避疏星剑的威力,花铭趁机使出鸾镜灵浊术幻化而出的金羽流霞境时,一掌将月伯打出了血,他年纪很大了,即便是不重的力度,也足以伤他。

      月伯长老一口鲜血吐出,他也没想到花晓会突然收了力不杀他。不过更令他惊讶的是,插在岁华台上的疏星剑。

      花铭落地,同样不可思议的望着琴树颤抖的身子,和虚弱的脸庞。她想要走过去,可就在同一时刻,五位长老飞到十二弟子身后,给予最强的灵力,那条鞭子抽在了花铭身上,金色的光芒在琴树眼前一晃,花铭跪倒在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

      琴树大喊着花铭的名字,便拼命的想要奔来,可他俨然没了力气,直接趴倒在地,久久未起。

      月伯并没有领花铭刚刚手下留情的情分,命五位长老和十二弟子再给予致命一击。

      穆云祖和穆云华听到轰响,云祖见状,奋力推开云华,没有顾忌的一剑挥之,两人本就力量悬殊,穆云华撞上石柱而落。

      穆云祖一步一步朝花铭走去,他脑海里顿时出现了花岸的侧影,他恍然间发现,那日花岸被银笙杀害,躺在小梅山下,脚朝月明河,死于穆家宗。

      这个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花铭揪着胸口的衣裳,只觉得难受,又是一阵光芒,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一个高大的声音挡住了那份带人离开的金光。

      而后,长剑掉落,平躺在岁华台上,天色蔚蓝。

      花铭的胸腔中间,就像凹进去般,怎么都喘不过来气,她吃力的扭过头,是那张厌恶的脸救了自己,他的眼珠还能动,他的手慢慢的挪着,轻触着花铭的指尖。

      花铭感受到那双手的冷意,她躲闪了,喉咙好难受,被什么给堵住了。

      穆家宗弟子连忙赶来,将师尊抬走,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有救,穆云华也从地上爬起来,着急的望着兄长,还有同样被抬走陷入昏迷的穆寒君。

      花铭缓了缓,她坚强的站了起来。

      她心里只道: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纽带,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紧密的联系。
      可现在想这些又能如何呢?
      我来穆家宗,只想带丫头离开。
      可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场杀戮到底是谁的错?是我吗?又不全是。

      花铭闭上眼,十二弟子和五大长老仍在,显然也很疲累。

      月伯走上前,厉声呵斥,“妖女!即便云祖寒君都保你,我也不会留你!”

      花铭心中一团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清楚该怎么解决如此复杂的事。

      该杀了谁,才能真正的斩断一切恩怨。

      花铭低着头,声音低沉的像是来自深渊的呻吟。

      “储风死了,古盈盈死了,师父死了,都死了。”
      “明明古盈盈不愿意嫁给穆银笙,可你们却用宗门,礼教束缚着她。”
      “储风选择自杀式的方式为自己,为师父讨个公道,可你们偏偏要杀他,人都死了,还要受到无情的嘲笑。”
      “师父师叔和我娘,与你们穆家宗的恩怨,都是因为你们自己容不得,执意灭口,造成杀孽,可却将罪责推向断雨残云。”
      “我只是想问古盈盈的想法,她不走,我不会强迫,可你们在她面前杀了她最爱的人,逼她最后服毒自尽。”
      “......”

      所有人都沉默了,连月伯都没脸再反驳,因为他付出的代价亦是惨痛的。

      “你们说,是我的错,还是储风的错,还是师父师叔的错?”

      花铭抬头,眼里含泪的望着古舜,“我最愧疚的就是盈盈,她本不该认识我,也不会认识储风,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花铭再次默语,就像风停,海静。

      古舜依旧在古盈盈身边,他摇摇头,眼泪婆娑,声音沙哑颤抖,“她已经死了,我不想她在地下也埋怨我这个爹。我会将她和这小子一起葬了的,算是我这个父亲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穆云华不断为穆云祖灌输着灵力,穆云祖表情痛苦着,他梦到花晓了,可她不愿见自己,她喝下孟婆汤,了无牵挂的走上奈何桥,无论穆云祖怎么追逐都抓不住她的背影。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魔,是他放不下的过往,和自己的过错。

      或许今日便是偿还的一天。

      穆云祖突然睁眼。

      “兄长!”

      穆云祖流着泪,嘴唇苍白,仿佛诉说着最后的交代,“云华,这一切,都是源于我。若当年我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勇敢的去面对,或许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我对不起花晓,对不起花岸和墨迟。”

      “我从来就不配做师尊的位置,从来都没有资格得道成仙,更不配做你的兄长。我可以感化冷玉笙,却挽回不了花晓,甚至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认我。”

      “我在世人眼里再厉害,却入不了女儿的眼,却过不了心里的坎,又有何用?”

      穆云华望着忏悔的穆云祖,想着他曾经的风华......

      穆月伯是穆家宗最年长的,他的脸上布满了褶子,头发全白,活了百多年,所有的沧桑都写在眼眸里。

      他心里竟在颤抖着,许久没有的恐惧,令他忘了自己也是有所珍惜的,他将穆云祖看成自己的孩子,悉心培养,可最后却被他逼成了这样。

      丧钟鸣起,穆月伯差点倒下,被穆楼搀扶住。

      花铭嘴角轻微上扬,眼睛里强忍的泪水却无力的落下来。

      这样也好,一命换一命,都死了,死的干净,死的明白,便可断的干净,断的明白。

      穆云华抱着兄长的尸体,穆云祖死前双手握拳,手划咒术,在影子中完成一套复杂的手式,这是自毁心的咒术。

      如此果决,对自己都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我朝月伯走去,将杜若收回,手掌朝上置于月伯面前,所有弟子都拔剑戒备。

      穆楼望着花铭像是来自深邃的黑夜。

      纯纯的灵力不断喷涌着,那是月伯从未见过的强大,“你......”

      “我若选择将灵力发挥到极致,不过是与穆家宗所有人同归于尽。”花铭十分冷静,令月伯和众长老都感到害怕,若是花铭此时出手,他们或许都会死在这。

      虽然花铭受了很重的伤,但这并不妨碍她发挥金羽流霞境。

      花铭唤出杜若,金色流霞般绚丽的光芒刺痛了每一双眼睛,一阵痛苦的呻吟,是被来自天边的净化,月伯和五位长老,顿时白发苍苍,毫无精神。

      只听一人大喊着,“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没了!”

      花铭已经十分疲惫,她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可她仍坚持着,她要看着这群人因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被废而痛苦。

      她不想再看见穆家宗的任何人,能让花铭回头留恋的,或许只剩下琴树。

      花铭瞥过头,瞧见戚嫣然抱着琴树,瞧着她的表情,琴树应该无性命之忧,她也就放心了。

      花铭走到储风和古盈盈身边,望着古舜道:“望你信守承诺。”

      花铭的衣襟上沾染着鲜红的血,仿佛渗进了她的心里,滴在了她的血液里,永远都留存着......

      花铭和师叔带着师兄师弟回到魄荒的断雨残云,花铭清了一块地,为储风和古盈盈做了衣冠冢,她告别了断雨残云,告别了师叔,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等她放下了,自然就会回来。

      而穆家宗因为这场变故,也是白事连连。古家宗虽然保守秘密,但总归还是传遍整个秋月境地。

      可传的再厉害,人们背后笑的多欢乐,穆家宗的地位依旧如是。

      月伯望着云祖的牌位,他撕破了所有不该存在的花好月圆,以为捍卫的是穆家宗百年地位,却不想,他执着的都是来自他心里的偏见。

      琴树和戚嫣然的婚事不了了之,断霞派自然不愿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穆家宗。琴树成了穆家宗新一代的宗主,穆云华自然的接替了兄长师尊的位置。而穆夫人听闻穆银笙的死讯,便一病不起。

      月伯在穆楼的照看下,还是没能守住,三个月后,他在反复念及云祖的名字中离去......

      两年里,琴树都未曾听闻过花铭的消息。

      他年年独自来到魄荒见那棵开满繁花,永不凋谢的风摇,可他心中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来赴约了......

      战马血杀,刀光影闪
      纷扰喋喋真难断
      三界三宿,拉弓月满,谁人又能全身不染
      于月照湖面嗜酒狂
      彻夜纵欢天亮
      两鬓苍老大好河山
      不变的是长河漫漫
      万里青松独占一方
      泪水淹没千帆
      偶闻夜莺凄凄鸣凉,说不清江湖一场
      一代才人频频绽放,不免有萧萧秋散
      教人几度魂飞梦乱,云霞自带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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