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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思鸟伤 ...

  •   花铭要去穆家宗墨迟管不了,可储风是个残废的身子,他决不允许储风再有半点闪失。

      “师叔,我非去不可。”储风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说着。

      墨迟怨他胡闹,再这样下去,便是连命都没了。

      可储风却道,若是今朝见不了她,倒不如死了。

      墨迟想起了花晓,她也是如云如水的女子,面对情意也是这般坚决,可惜红颜薄命。

      花铭也劝着师叔道:“断雨残云的弟子个个都是脾气倔的,宁愿死,也不枉此一生。”

      “花铭!”墨迟气急。

      花铭突然跪地。

      墨迟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花铭凝视着师叔,因师父的死,师叔一夜白头,若是没有我们,想必他也随师父去了。
      “师叔,师弟师妹们都和这场因果业障无关,我想师父也不希望他们白白的牺牲,所以花铭恳求师叔,带着他们寻一处僻静之地归隐,带着娘和师父永远的远离秋月境地。”

      墨迟眼眶含泪,“那你和阿风呢?我就能不管了?”

      储风也跪下,决心道:“师叔,您就听师姐的吧,我和师姐得为师父,还有十二姐讨回公道。”

      “你们......”墨迟双腿瘫软。

      花铭和储风双双磕头,“请师叔成全!”

      墨迟坐在椅上良久,最后只是摆摆手,“罢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以去,但定要平安归来。”

      花铭和储风抬头,给了师叔一个肯定的笑容。可谁都清楚,此一去,命运未卜,凶多吉少......

      花铭和储风入了秋月境地,外部结界倒是不难突破,只是站在穆家宗的山脚下,此山设置的结界,是很强的咒术结界,要突破势必要耗费不少精力。

      储风站在花铭身后,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十分的歉疚。

      花铭还在犹豫,突然有气息靠近。她警觉的唤出杜若,一个转身将剑架在他的身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花铭诧异,“穆云祖?”

      他没有任何还手的架势,甚至被花铭用剑架在脖子上也毫无反应。

      “花铭......”

      穆云祖语气卑微,同他巍峨的气场真生生出入。

      花铭并未放手,仍是一副敌对的模样。

      “花铭,你可知我是......”

      花铭打断,“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错过了这么多年,一无所知这么多年,当你放弃我娘的时候,就都晚了。”

      穆云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终于开始出现裂痕。

      花铭放下杜若,面无表情道:“我不同你动手,你也别拦我。今日只有两个结局,我带古盈盈走,和我死在穆家宗。”

      穆云祖怔住,此时她的眼神里放着的光,同花晓同她决断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花铭深知时间紧迫,准备强行破除咒术结界,正待她发力时,穆云祖施法,开了一道门。

      花铭不解,储风也很震惊。

      “你为何这样做?”花铭问道。

      “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比起什么都不做的好。”

      储风看向花铭,心里多少理解一点,穆云祖对花铭的亏欠。

      花铭迅速撇过头去,直径上山。

      储风紧跟在花铭的身后,山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花铭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今日也是他大婚,明明都已经知道不可能了,可为何还这般难受。”

      花铭所踏之地,皆为喜庆的红花,红灯笼,红绣球,可她偏偏一身白的非不要同这里融为一体。

      穆云祖又追了上来,似乎还想劝说。

      “花铭,你刚刚说你要带走古盈盈,可若她不愿离开呢?”

      储风愣住,花铭否决,“不可能,她一定会同我们离开。”

      储风不言语,只是低下头,穆云祖又道:“今日秋月境地各大宗门世家都汇聚于此,若是古盈盈同你们离去,古家宗将会颜面扫地,你又有多少信心确定她丝毫不顾及她父亲,义无反顾的同你们离开?”

      储风的袖子不断飘扬着,他的心也不安定了。

      花铭注意到储风的情绪,她又望向穆云祖道:“我只需要见她一面,当面问清楚,只要她选择留下,我便不会强求。”

      穆云祖连忙追问道:“你来此就为了古家的姑娘?”

      花铭看了他一眼,直接同储风道:“储风,我们走!”

      花铭在最前面,心里暗暗道:“我娘,我师父,我师叔,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偏偏穆家宗留不得他们,我娘抑郁而终,师父惨死,甚至时佳玉都没能活下去。储风未曾伤害过古盈盈,可穆银笙为了强行带走古盈盈,却残忍重伤储风,好不容易救回来,却费了一臂,成了无用之人。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必须同穆家宗算!”

      穆云祖一直用忧伤的眼神望着花铭,是怜悯还是其他,花铭分不清楚,但她讨厌这种眼神。

      就在花铭将要踏上穆家宗的岁华台时,穆云祖小声的对花铭道:“我以为你会为了那位断雨残云的姑娘找我报仇?”

      花铭怔住,她知道他在说时佳玉,“她的死,我会和你算清楚。”

      穆云祖心里竟生出一丝喜悦,他希望将他记在心里,哪怕是恨。

      “对于她,我心中亦有愧疚,那日下手太重,才会......”

      “别说了。”花铭打断他的话,这个同师父差不多年纪的人,是秋月境地人人敬仰的大仙尊,他气宇轩昂,风华绝代,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可一双眸子依然炯炯有神,这样的人物却在他亲生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

      穆云祖望着花铭的背影,心里苦痛,他是所有人眼里称颂的仙尊,可偏偏最想做的事,一件未成。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安心,他熟读圣书,怎么会不晓得,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可世事无常,亦是有血有肉的人,还未能得道成仙,还未能参透大道,又是如何能轻易割舍?当年已经错过一次,还要再错一次吗?

      花铭和储风向上走着,被穆家宗小弟子拦住,“你们是何门何派,可有拜帖?”

      花铭直接问道:“你可知古家宗的古盈盈姑娘在哪?”

      那小弟子疑惑,“姑娘,到底是何人?你的打扮很生疏,不像是秋月境地的人。”

      花铭呼了一口气,问了无果,直接往大殿而去。

      小弟子意识到不对劲,跟在身后喊着,“你到底是谁?你站住!”

      他的呼喊声,引来其他弟子的注意,都纷纷向花铭奔来。

      穆云祖及时出来,命围攻我和储风的弟子全部退下。

      花铭未曾感谢,走进大殿,高朋满座,喜庆的红刺眼睛,所有人都望向花铭,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储风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好想见到古盈盈,哪怕一眼就好。

      花铭直径走向两队新人,他们正准备拜高堂。

      穆云华发现了花铭,起身道:“来者何人?”

      琴树和穆银笙都疑惑的回头。

      琴树长身玉立,一袭红服,再似火的颜色都无法掩盖他拂去尘灰的凌凌气质,以及那双比红色还要艳丽的双眸,从他眼里再看不出那个潺潺春雨的人了。

      琴树震惊的望向花铭,嘴里喃喃道:“花铭。”

      红盖头下的戚嫣然闻言,不顾及礼数的直接掀开红布,瞪大双眼注视着一身白衣的花铭。

      穆银笙看了眼琴树,又注意到嫣然的失措惊慌。

      古盈盈透着红纱望向花铭的方向,她一眼就认出了好姐姐。她日思夜想的好姐姐就站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怯弱了,不敢面对她。

      花铭轻吸一口气,对着穆银笙身旁的新娘道:“古盈盈。”

      古盈盈不敢掀起盖头,古舜疑惑的看向花铭,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场面亦是很混乱。

      在花铭未开口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来抢亲的,不是穆寒君就是穆银笙,没想到竟是为了古宗主的千金,其他门派不禁背后嘀嘀咕咕,有人甚至荒谬的猜着花铭同古盈盈之间违背常理的感情。

      花铭不理众人,只盯着古盈盈,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

      古舜气愤,指着花铭道:“今日是小女大婚之日,姑娘若不是来祝贺的,便速速离去吧,这里并不欢迎你!”

      长老辈的人一直未开口,月伯上下打量着花铭,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穆楼也看了眼师父的眼神,花铭是纯灵之体的事,他答应了师尊不告诉月伯长老,所以师父根本不知晓眼前的人,和穆家宗有何等的渊源。

      古盈盈听到父亲那样说花铭,一冲动就将红盖头扔在地上,穆银笙看着红盖头缓缓的落在地面上,眼神一横,望着古盈盈。

      古舜愕然,快速走到古盈盈身后,呵斥道:“盈盈!”

      穆云华也下了台阶,走近道:“不知姑娘是来祝贺的,还是来抢亲的?”

      穆云华是穆云祖的弟弟,但他的威望显然没有穆云祖远名,好在他性情敦厚,也并不在意那些对他的流言蜚语。

      花铭又恢复了理智,没有畏惧,冷静道:“我来此是有几句话想问古盈盈,愿穆宗主给我点时间。”

      穆云华眼神未离开过花铭,他走近的那一刻,便注意到她的眉眼像极了他的兄长穆云祖。

      这些小的细节别人发现不了,但他身为穆云祖最亲近的人,他怎会看不出来异样。

      “敢问姑娘,是如何上山的?”

      “穆云祖放我进来的。”

      “那为何不见兄长进来?”

      “不清楚,或许一会儿就上来了吧。”

      古盈盈的眼神一直在花铭身上,焦急,惊慌。

      储风一直未走进大殿,同样的还有穆云祖。

      古舜着急道:“穆宗主,这分明是来闹事的!”

      穆云华思索了下,“既然是兄长放你进来,想必是兄长所信之人,询问几句也无妨,只要古姑娘不介意。”

      穆云华的夫人却道:“可这样会误了吉时,这么多贵客皆在呢~”

      穆云华的夫人使眼色,望向长老席那边,月伯一直未发言,这便是恐怖之地,若是穆云华处理不好,定会受到月伯的谴责。

      穆云华怎会不清楚,但此时除了同意花铭的要求能保证一时不乱就不错了。

      穆云华见花铭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便知晓是抱着决心来的。

      古盈盈见到花铭平安无恙自是欣喜,可是却不见储风,她心里更加觉得储风是不是已经......可她不敢问,她害怕接受那样的结果,她怕自己得知储风的消息,会想一同去了。

      花铭望着穆云华,面色死沉如潭,缓缓道:“穆宗主,听说秋月境地穆家宗礼数最为严厉,可你的小儿穆银笙将我师弟打成重伤,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过来,却失去一臂,如此残忍的做派,就是你们穆家宗的修仙宗旨吗?”

      众宾客瞧着花铭的气质也并非像是什么邪教门派,以为是个隐世的修女,听她这样说,众人又开始嘀咕着,本来穆银笙在外的风评就不好,如今更是丢脸丢上门了。

      穆云华的夫人注意到月伯长老眼神阴沉下来,心里开始发怵。

      穆银笙脸色难堪,有些慌道:“我都是为了救古盈盈,结果成那样,也是他修行不精!”

      古盈盈差点没站稳,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嘴里喃喃道:“失去一条手臂,失去一条手臂......”

      穆云华蹙眉回头,严肃的盯着穆银笙。

      琴树吃惊的猛的握紧拳头,他怎么就没往那方面想,银笙是如何抓回盈盈的,他的手段自己明明十分清楚,以储风的倔强定是被他折磨了一番,才罢休。

      琴树眼睛里隐隐的流淌着些光,那是无法抑制的难受,眼前的花铭离他真是云中月了。

      戚嫣然看着此时的穆寒君,心里也是十分不舒服,她恨不得一剑刺向花铭,让她永远的消失。

      蒋芳润如坐针毡,实在按捺不住的站起来,冲花铭道:“我看你就是来砸场的,你这个妖女,在秋月境地还敢如此放肆!”

      蒋芳润一声怒吼,众人又是一片唏嘘。

      古舜一直紧紧的拽住古盈盈的手腕,生怕她挣扎的奔向花铭。他能直接感受到他的女儿,正在颤抖着,无力着,那是他从未看过的脆弱。

      身为父亲,他不是感受不到古盈盈对这场婚事的排斥,但一边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一边是古家宗的门面,而造成这场局面的就是自己,弄不好,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尊面,或许他早点理解盈盈,就不会这样,可现在脑海里才有这样的念头,为时已晚。

      可当他又想到百年声誉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心中又是十分煎熬,若是重新选择,他或许还会走上这一步。

      古家宗早不如前,若是不能同穆家宗联姻,怕是很快就会被其他药宗取代,舍小取大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更何况,他对盈盈的感情一直都爱恨交加,他只要看见她就会想起娘子,心里便阵阵锥痛。

      在场其他门派都惊讶于这场盛大的婚事变成了一场讨伐,穆家宗为秋月境地之首,却惨在今日丢尽了颜面。

      穆云华对花铭表达了歉意,可花铭不做理睬,也没有瞧蒋芳润,而是选择问古盈盈。

      穆云华看出了,她不会这样草草的了结此事。

      “盈盈,愿意和我走吗?”看着古盈盈的模样,花铭也很难受,古盈盈泪水纵横,看了眼年迈的父亲,古舜同她对视了一眼,竟愧疚的低下了头颅,那一刻古盈盈的心似乎被触动了一样。

      古盈盈静静的回过头望向花铭,花铭似乎读懂了她,再次道:“你若想走,我便立刻带你离开。但若......我不会勉强。”

      古盈盈吞咽着,她好犹豫,之前的她或许会义无反顾,可她已经体会到任意肆掠的下场,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受到伤害。她心里多么渴望去见储风一面,她想起与这个呆瓜有关的种种,这几个月的单独相处,让她无法忘怀,可身后的父亲又该如何呢,毕竟是古家宗的一份子,再如何想逃脱这个牢笼,却也是不能割舍的同根。

      整个大殿都异常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古盈盈的回答。

      古盈盈不敢看花铭的眼睛,花铭也明白了她的决定。

      还未等古盈盈开口,花铭便道:“我明白了。”

      古盈盈抬头,哽咽道:“好姐姐,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幸事。你让他忘了我,忘了恨,忘了穆家宗,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从此,隐于山林,安稳过日。”

      储风站在大殿之外,仅隔着一扇门,古盈盈的话尽数停在他的耳畔。

      他一直不进大殿,是怕干扰古盈盈的选择,他想听到她的真实所想。

      穆云祖也一直站在储风的身后,默默观察这位断臂少年。

      储风深呼吸,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想,只不过亲耳听到,还是会有点不知所措。

      他闭上眼,告诉自己冷静,他来此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盈盈,他不能自卑,自毁,他必须顶天立地的站着,即便失去一只手又如何,只要他还是储风,还是断雨残云的弟子,他就什么都不怕!

      花铭缓缓的摇摇头,退了一步,心还是被凉风吹寒了,经不住哆嗦。

      “你明知这不可能,为何要让他做,他做不到的事。”

      古盈盈哭花了红妆,“好姐姐,你知道在你失踪的日子里,我日日吹埙,都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吗?”

      花铭愣了。

      “我看着储风满身是血的跪在地上,想着我们经历的一切。原来很多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发现那是承受不住的,我害怕,我胆小,我不能再失去什么了,我爹爹也不能再失去我了,我做错了太多,弥补不了,只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敬孝道。”

      古舜震惊的抬头,他从来不敢奢望盈盈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有愧的一方一直都是身为父亲的他。

      古盈盈也说中了花铭的心中刺,她也承受不住别人的离开,时佳玉,若安,师父,还有琴树。

      古盈盈抹掉脸上的泪痕,坚定又郑重的对花铭道:“好姐姐,今日我可以不嫁给穆银笙,但我也不可以同你走,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答案。”

      古盈盈的声音清晰洪亮,也穿透了储风的心。

      蒋芳润松了一口气,穆银笙怔住。

      古舜默默松开古盈盈的手腕,看着女儿的侧影,握紧的拳头松开。身为古家宗宗主他肩上扛着光耀门楣的责任,可他同样是盈盈的父亲,他也应该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可是他......

      花铭点点头,浅浅一笑,“我尊重你的想法,虽然我很不舍,但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那个陶埙,依旧是我对你的守护,那句话也依然有效,下一次,我不会不再出现了。”

      古盈盈喉咙都在烧着,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

      花铭余光瞥向琴树,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花铭,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便没离开过。

      戚嫣然偷偷的瞧着穆寒君的表情,他眉头紧锁,眼神黯然。

      她即便以这种方式出现,是不是你也很开心,戚嫣然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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